翻墻進(jìn)入行宮,一路上并未遇到侍衛(wèi)宮女,自后殿的窗戶回到了棲霞殿,先是將被細(xì)雨淋濕的衣袍都換了,這才款款走至前殿。
南意正百無聊賴間,見云然走來忙起身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可有被人發(fā)現(xiàn)?”
云然因著秦蓁的事情,一路歸來心情低迷,本想著與南意訴說一二,但見著南意的丫鬟裝束,有再多的神傷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南意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生怕被殿外的守衛(wèi)聽見,壓低了聲音叱道:“笑什么!若不是為了保護(hù)你,我才不肯穿這勞什子衣服,難看死了?!?p> 云然笑了好一會兒,見南意有些惱羞成怒才憋下了笑意,發(fā)誓不再嘲笑揶揄她的裝扮,這才作罷。
南意坐下倒了杯熱茶遞與云然,云然剛淋了雨,雖然天氣并不寒涼,但入了殿中只覺得身上寒沁沁的,接過茶杯三兩口便喝完了,如此覺得腹中暖暖的,這才正色問道:“你說義兄讓你來保護(hù)我?是覺得這行宮不安全?”
“少爺說皇上心機(jī)深沉,不可揣測,此事讓隨國丟盡顏面,只怕會動些手腳?!蹦弦獬谅暤?,“在行宮內(nèi)我會隨時在側(cè),等五皇子派人送你回汨桑,我會暗中跟著?!?p> 云然總覺得隨皇不會蠢到在自己的行宮殺人,但有所防備總是好的,便安心的靠在桌上,撒嬌一般對南意笑著:“我餓死了,快去幫我拿吃的。”
南意無奈一笑,起身佯作行大禮:“是是是,汨桑王餓了,奴婢馬上去準(zhǔn)備?!闭f著轉(zhuǎn)身推開殿門,匆匆而去。偌大的棲霞殿沉寂下來,云然臉上的笑意也一分一分的冷了下來,前路茫茫,雖然壓制了元承鈺,但還要面對汨桑亂局,以及隨皇似是而非的態(tài)度,似乎一切都不會平靜過去。
一夜無眠,云然天際將明才沉沉睡去,蘇綰荷進(jìn)來的時候她還在床上酣睡。
“碧蕪,碧蘅,服侍汨桑王起身,五皇子的人來了?!?p> “是。”碧蘅應(yīng)承著上前輕聲喚云然起床,卻守著規(guī)矩不敢伸手,南意在側(cè)見她喊了許久沒動靜,便也來了脾氣,假裝湊上去幫忙趁機(jī)伸手進(jìn)被子里掐了云然一把。
“??!”睡眼惺忪的云然驟然驚呼出聲,迷迷瞪瞪的看向床前的兩人,見南意故意低著頭藏下嘴角的笑意,便猜到了定是南意搞的鬼,但有旁人在不能聲張,只能偷偷瞪了南意亦眼自認(rèn)倒霉。
“汨桑王該起身了,五皇子的馬車已在行宮外等候?!蹦弦獬雎曁嵝训馈?p> 云然聞言驟然清醒,心中萬般思緒劃過,抬眸看了一眼南意,便利落下床梳洗。
到了行宮宮門處,蘇綰荷正在門前迎候,宮門外停著一輛馬車,一名黑衣戴蓑帽的男子侍立馬前,其他再無旁人,云然起疑道:“五皇子呢?”
黑衣男子半跪回道:“五皇子和護(hù)送的侍衛(wèi)在城外驛站等候,命我來接汨桑王前去匯合?!?p> 云然總覺得有些蹊蹺,但細(xì)想著一切又是合乎常理的,遲疑間,蘇綰荷行禮道:“奴婢已查驗了令牌,并無可疑。”她轉(zhuǎn)身走到黑衣男子身前,“我是行宮的掌事宮女,奉旨照顧汨桑王,此行我同去,當(dāng)面與五殿下交待也算不辱圣命?!?p> 蘇綰荷回身等著云然上車,南意在側(cè)輕聲囑咐云然:“你先去,我隨后跟來?!?p> 云然頷首,率先上了馬車,蘇綰荷緊跟著上了車,恭謹(jǐn)坐于車門處,不一會兒車子便動了起來,云然抬眼看著正襟危坐的蘇綰荷,有她陪同倒是安心了幾分,或許該好好想著回汨桑后如何與皇兄了斷,若說殺他,畢竟是血親,若說放過,那日宮城的屠戮又該如何忘懷,而思及秦澤,云然不由攥緊了衣袖,當(dāng)年對他雖有恨卻更多的是傷,而今是切齒之恨,他明知汨桑是云然的家,竟會帶兵屠戮,何曾念及多年夫妻情意,云然已下了決心,等汨桑大事一定,自己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要與秦澤算清這一世的賬。
一番沉思,卻不防馬車驟停,云然差點(diǎn)跌了出去,警覺細(xì)聽,但車外并無聲響,見蘇綰荷慌張無措的模樣,云然微挑起車窗簾子的一角,查看了一番但并沒有刺客守候在一旁,對方既沒有馬上動手,必是有其他圖謀,與其在車上坐以待斃,還不如下車看個分明。
云然環(huán)顧四周,車內(nèi)并沒有一樣可稱手的物件能防身,注意到蘇綰荷發(fā)髻上的發(fā)釵,只得先將就用用:“借用下?!痹迫簧焓帜孟滤陌l(fā)釵握著,囑咐著,“你先待在車上?!碧绞窒崎_車簾,黑衣男子已然不在,正要跳下車去,卻被身后的蘇綰荷捂住口鼻往后扯去,云然重心不穩(wěn)被拉扯的往后倒去,一時竟站不起來,捂住她口鼻的東西似有一股異香,只一會兒,云然便覺得手腳無力,腦袋暈暈沉沉,昏迷前最后的印象就是蘇綰荷詭異陰狠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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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剛離開,南意便被其他宮女截?。骸氨淌?,你與碧蘅一起將棲霞殿收拾了?!币娚磉厡m女侍衛(wèi)皆在,一時不能脫身,南意只能應(yīng)了跟著碧蘅往棲霞殿去。
回到棲霞殿,南意佯作在收拾擦洗,但心中擔(dān)憂著云然的安危,偷眼看了碧蘅正在內(nèi)殿收拾床榻,其他并無人,便揚(yáng)聲道:“碧蘅,吾肚子有些疼,馬上回來?!?p> 碧蘅并沒有起疑,應(yīng)了一聲顧自繼續(xù)打掃,南意走出棲霞殿就往人少的殿后去,自暗處翻墻而出,匆匆追著馬車的痕跡,追出幾里卻見馬車的車轍偏離了路面,進(jìn)了一旁的林子,南意暗道不好,只怕真的是被騙了,急著追入林中,只幾步就看到了馬車,馬車車身大無法進(jìn)入林中,只停在樹林旁的暗處,馬已經(jīng)被騎走,只剩馬車架子,南意上車一看,果然沒了人影,只怕云然是被劫走了。
南意搜尋了一番,車內(nèi)并沒有任何的痕跡,車旁留下了馬蹄印,但匆匆追出一段路,上了大路因著路面干燥,馬蹄印就消失了,南意心中焦急,隨即往奉仙城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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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之時,云然只覺得頭疼欲裂,眼前迷蒙一片,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想來是那迷藥的藥性還未過,掙扎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反縛在背后,雙腳也被綁住了,只能靠在墻邊咬牙忍耐。
等一切不適都過去了,只剩纏結(jié)周身的無力酸軟,抬頭看了四周,自己似乎是在一間簡陋木屋中,房中擺放著各種箱子雜物,看著雜亂無章卻并無塵土,看來并不是廢棄木屋,應(yīng)該是有人居住的。此刻回想,竟然是蘇綰荷動手偷襲,她是行宮的掌事宮女,難道是奉隨皇的命?但是若隨皇要動手,在行宮就可以秘密處置,何必還要借五皇子的名義騙自己出去,難道還有幕后之人?
云然只覺得百思難得頭緒,既然對方?jīng)]有動手,想來必有所圖,只得靠在墻邊靜心等著。
過了許久,木門被重重推開,房中驟亮,云然瞇眼看去,因著逆光只見到一個人影走入房中,徑直走到云然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輕蔑一笑:“終于醒了?”
云然適應(yīng)了這光亮,抬眸看去正是蘇綰荷,她換下了端肅的宮裝,穿了杏色廣袖羅裙,同色紗帶束出曼妙細(xì)腰,外罩牙色紗織外袍,一改在行宮的端莊沉穩(wěn),更顯少女的嬌俏清麗。云然動了動麻木的手腳,云淡風(fēng)輕般開口:“蘇姑娘若是有什么要我做的,直接說便好,何必辛苦這一番呢?!?p> 蘇綰荷蹲下看著云然,神色頗為傲慢:“抓你回來自然是用處,你就好好待著,別想著逃跑?!?p> 自門外匆匆進(jìn)來一男子,在蘇綰荷耳邊輕語了幾句,云然細(xì)聽似乎語涉“少主”,蘇綰荷聽了那人的話,面色漸漸變得柔軟,掩不住的喜悅,連眼神也明媚了幾分,她看了一眼云然,囑咐了那名男子:“看好她了,別給她解綁。”說著,她匆匆離開了,那名男子也跟了出去,將門自外面鎖上。
房中又變得昏暗寂靜,云然靠回墻邊,少主?想來不會是隨皇,只是這少主是誰,云然想了幾番也沒有想出自己還得罪了哪方勢力,更不知他們目的何在,只能隨機(jī)應(yīng)變了。
似乎是藥性還未過,云然思緒紛亂又迷迷糊糊起來,門再度被打開,云然瞇著睡眼看去,只看到刺眼光亮中的高大身影,看著他慢慢走近,云然卻抵不住沉沉睡意,陷入完全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