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然立于高處,望向那最尊貴的所在,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卻仿佛知道了那個明晰的結(jié)果。
一縷風聲揚起了鬢邊的碎發(fā),若非此刻沉靜,并無人會察覺,云然皺眉回首,一道黑影并未現(xiàn)身,而是隱入墻角暗處,聲音清晰而鎮(zhèn)定:“任務失敗?!?p> 云然眸間閃過一絲訝異,一般的守衛(wèi)是擋不住這些暗衛(wèi)的,她冷聲道:“為何?”
“院中空無一人,屬下正在四處調(diào)查暗訪,定將任務完成?!?p> 云然驟然轉(zhuǎn)身,凌厲之色已顯:“胡氏已起了防備之心,立刻出動所有人去查,看那人是否已經(jīng)入宮!”她自腰間拿下一枚玉玨,交予那人,這是當日元承錦交予的,“去城東的茶樓,務必讓他們將消息遞給元承錦,那人不除,他不可冒進。”
黑影悄然隱匿,一直在旁的王清以沉聲道:“胡氏對元承錦不會有半分情面的,今日只怕對元承錦也有殺心?!鞭D(zhuǎn)頭看到云然并無半分喜怒,“去找裘光道,唯有他可以?;省!?p> 裘光道。
云然知道這個名字,曾經(jīng)也是叱咤一時的名臣,不過如今已是風燭之年,空有丞相之名,早已不入朝堂。
“他不問朝事許久了,聽說整日問道修仙,尋他有什么用?”云然疑惑不解。
“明面上不入朝堂,但朝堂上有幾人不是他的門生?他時有夜入宮城,隨皇的朝堂雖有皇子爭權(quán),但根基穩(wěn)固,這裘光道就如同定海神柱,有他在,隨朝亂不了?!?p> 云然似有所覺:“你的耳目倒是眾多?!?p> 王清以并不接話,顧自說道:“裘光道是守舊?;逝?,斷不會看著胡氏殺害皇子,你只管派人去通知,元承錦自然不會有事?!?p> 云然略有猶疑:“他也會保元承銘吧?”
“只要元承銘的弒父奪位罪名坐實,誰也保不了?!?p> ——————————————————
元承銘跟隨傳旨的內(nèi)監(jiān)一路行來,早已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通往父皇寢宮的路,但并不聲張,只看他們要做些什么,總不會蠢到要伏擊吧。
行至御花園北側(cè),再往前便是一些早已廢棄的空置殿落,元承銘腳步一緩,負手在身后,露出幾分輕蔑:“怎么,還不動手嗎?”
自四周竄出幾名內(nèi)監(jiān),皆執(zhí)有刀劍,沖將上來。
元承銘閃身避過,自懷中拿出匕首便反攻回去,只幾招就將內(nèi)監(jiān)斃于刀下。他看著地上已無聲息的幾人,將衣服上沾染的血跡簡單地擦拭,心中倒是生出幾分譏諷之意,胡氏以為這幾個內(nèi)監(jiān)就可以行刺,也太過輕視自己。
他一直都是如此狂傲之人。
胡氏既然會派人暗殺,想來那邊已經(jīng)動手了,元承銘正思忖間,忽聽不遠處喧聲鼎沸,細聽竟是從隨皇寢殿方向傳來,心覺不好,急急趕去。
等元承銘趕到,只見自己布置的兵力皆出,列陣在寢殿前與守殿禁衛(wèi)軍對峙,雙方似乎都不敢擅動。
元承銘猜想定是誤入了陷阱才會打草驚蛇,既然已經(jīng)如此,那就索性挑明,他也不再躲閃,徑直走出,未待對方有何言語,先發(fā)制人:“胡氏一族膽大妄為,擅自禁錮陛下,意欲逼宮篡位,本王奉密旨保駕勤王!”他走到軍陣前,近衛(wèi)看到他微有詫異之色,但隨即將元承銘的佩劍遞上,元承銘執(zhí)劍在手,直指殿前,“爾等即刻退下,本王必不追究,否則,與謀逆同罪!”身后軍士揮劍呼喝,整齊劃一前進一步,士氣鎮(zhèn)嚇。
殿前禁衛(wèi)并無退縮,皆嚴陣以待,雙方都不肯退卻半步,卻也不前進半分,一時局面僵持不下。
殿門忽然開啟,皇后自殿內(nèi)走來,見到眼前的對峙之態(tài)也并無任何異樣神色,只揚聲道:“元承銘,你身為皇子,自然知道宮中的規(guī)矩,入宮當卸甲解刃,如今你這幅樣子是要做什么!”
元承銘神色冷然,目光凌厲如刃:“你將父皇囚禁于殿中,又是要與元承錦做什么?”他沒有使用尊稱,言辭間又涉及元承錦,已是做了破釜沉舟準備,并不打算放過任何一人,
皇后不怒反笑:“陛下是在殿中養(yǎng)病,宮中盡人皆知,何來囚禁一說?!?p> “我已經(jīng)見過父皇,父皇早已看穿你們胡氏一黨的密謀,我如今是奉旨平叛,亂臣賊子,不論是誰,皆可誅殺!”他目視高高在上的皇后,殺氣盡顯。
“你可知假傳圣旨,污蔑國母是何罪名!”皇后厲色漸露,“宮中皆知陛下靜養(yǎng),不輕易見人,更沒有召皇子入宮侍疾,你何來見過陛下?可見一切都是你信口胡說!”
“待我誅盡爾等叛賊,救出父皇,自會真相大白!”元承銘抬手,身后士兵只等他一聲令下便會沖殺上去,這殿門之前將是血海殺戮。
“立刻曉諭宮城,五皇子帶兵入宮,篡位奪權(quán),讓城中禁衛(wèi)速速前來保駕勤王!”皇后揚聲道。
皇后話音未落,元承銘揮手下令,瞬間喊殺聲震徹蒼穹,兩方開戰(zhàn),殿門前一片混亂。
“娘娘,此處危險,請立刻回后宮,那里有胡大人安排的死士,可保娘娘無虞?!?p> 皇后看著殿前的紛亂,心中怒火不減:“元承錦呢!不是讓他在宮門伏擊嗎,為何元承銘直直到了這里?”
近衛(wèi)俯首:“臣也不知為何,元承錦昨晚就已經(jīng)入宮,一直隱在暗處!”
“廢物!我就知道他其心必異?!被屎笠恢币詼赝袷救耍丛绱丝贪慵惭詤柹?,“立刻派人去求援,既然他不顧一切,我們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可是,娘娘你…”近衛(wèi)還欲再勸。
“弒父挾母,才可以坐實了他的心思,如今狀況他不會即刻殺我!”近衛(wèi)這才扼首,從殿側(cè)而去。
皇后緩緩低頭,仿佛還是身處于金堆玉砌的宮殿,眉頭忽而一皺,露出幾分嫌惡之色,自懷中拿了帕子,將指縫間的一抹殷紅擦去。
因人數(shù)懸殊,宮中禁衛(wèi)漸漸不敵,被訓練有素的城防軍士逐一沖破,一時間方寸大亂,紛紛丟盔棄甲。元承銘大步流星徑直到了殿前,看到皇后絲毫沒有慌亂之色,只覺得疑惑,卻也品不出什么,只吩咐了人:“將這罪婦鎖拿,等父皇下旨定罪?!?p> 元承銘在殿門前稍停步,大聲道:“父皇,兒臣救駕來遲,已將罪婦鎖拿!”說著,也不顧君臣禮儀,推門而入。
殿內(nèi)布置如儀,卻毫無聲息,本應在殿內(nèi)的侍從太醫(yī)皆無身影,就連元承銘原本擔心的埋伏也沒有,一切安靜的太過詭異。
掀簾進入內(nèi)殿,元承銘探步向前,鼻間縈繞的血腥之氣讓他心覺不好,走前幾步看到倒在榻前的太醫(yī)令,心中寒意幾分,難道………
他疾步向前,只見榻上的老者圓瞪雙目,胸前一片殷紅,曾經(jīng)的九五至尊,如今已冰涼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