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眉提著的心稍稍回落,手里捧著‘北邙治都功印’,踹了四目一腳,一臉嫌棄地說:“看你這樣子成何體統(tǒng),站起來?!?p> “呼……呼……”四目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師……師兄,我腿……腿有點軟,讓我歇歇……”
“瞧你那點出息。”
一眉說完又轉(zhuǎn)頭問道:“師弟?”
左丘從張道沖走后就一直在腦海中回放他的一舉一動,回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嗯?!弊笄鸪聊?,搖著頭緩緩說道:“鳳兒怎么樣了?”
“哎,我給鳳兒簡單地檢查過了,看上去一切正常?!币幻嫉恼Z氣隱隱透出擔憂。
“麻煩師兄帶我去看看?!?p> 左丘跟著一眉向臥室走去,一眉把‘北邙治都功印’扔到四目懷中,同時對還癱在地上的四目說道:“你去看看文才怎么樣了?!?p>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小鳳驕的臥室,左丘上前先以真元細絲探入小鳳驕體內(nèi)檢查他的軀體,后用真元灌注雙眼察看小鳳驕的氣息魂魄。
來回折騰了半天,左丘也沒檢查出什么問題,更諷刺的是小鳳驕的活魂比之前還要穩(wěn)定、堅固。
從這一點來看,張道沖倒是沒說大話。
不過左丘不是嫩雛,一眉雖然性格剛正,但也不是熱血小白,他們誰也不認為張道沖會這么好心。
張道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左丘三人去任威勇墓地查勘時來到義莊,要說其中沒有貓膩傻子都不會信。
畢竟他張道沖不姓雷,不可能是來助人為樂的。
而且從張道沖的言行舉止來看,他對左丘的出現(xiàn)并沒有意外吃驚之色,話里話外還透著一股左丘肯定知道龍氣之爭的味道。
綜合這些情況來推測,張道沖一定有某種手段可以監(jiān)視一眉的行蹤,并且這種手段很隱秘,不然一眉也不會一點察覺都沒有。
左丘搖搖頭,與一眉相視無言,不是沒話說,而是有話不敢說。
“知道嗎?”
左丘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嘴巴做出了相應的口型。
左丘這句話雖然只有三個字,但是問得確實三件事。
第一是問一眉是否知道張道沖用在風兒身上的是哪種手段。
第二問得是一眉是否知道張道沖用的是什么監(jiān)視手段。
第三問得是一眉有沒有在飛劍里提到過他的事情。
一眉明白左丘的意思,但他也沒有出聲,只是搖了搖頭,而后又歪歪頭示意左丘跟著自己,
左丘跟著一眉來到了他的臥室,一眉的臥室就在一樓,面積不是很大,一眉走到床邊摳摸了一會,一下把床板掀起來,露出了一個直通地下的臺階。
左丘對這個隱藏密室的出現(xiàn)雖然意外,但是并不吃驚,一眉也是老江湖了,手里有幾個不為人知的小底牌很正常。
漆黑的密道中沒有燈具照明,這應該是一眉故意為之,畢竟但凡有所成就的修士都有視黑夜如白晝。
走過不算短的臺階,二人來到了藏在地下的密室,一眉雙手啪啪拍了兩下,墻壁上竟然發(fā)出柔和白光,驅(qū)散了密室里的黑暗。
密室的布置很簡潔,只有一套桌椅,桌面上連茶壺茶杯都沒有。
兩人相對而坐,相顧無言,因為今夜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片刻之后,還是左丘先開口:“這里安全嗎?”
“不好說,這間密室自從我建好之后就沒用過,按常理說他不可能知道?!币幻家矝]有絕對的信心,“我在這里布下了隱跡、藏形、斂息、消聲、隔靈等陣法,而且密室還在地下深處,一般人就算知道了,也無法偷聽到我們的談話,可是他就不好說了,畢竟我們都猜不透他的手段?!?p> 左丘現(xiàn)在終于體會到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人看在眼里的感覺了,就像動物園中的老虎一樣,看似自由自在,實際上被束縛在牢籠之中萬事不由己,空有一身力量卻無處施展。
“其實也不用過于悲觀。”
左丘回顧張道沖的言行,反復思索,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師兄想想看,如果他的監(jiān)視手段真的是天衣無縫,又為什么要這么隱晦地告訴我們呢?”
換個思路想問題往往會有不同的發(fā)現(xiàn),此時的左丘就是這樣,他慢慢推敲出了張道沖的想法。
“相反,他應該不動聲色,不讓我們知道,這樣他才能更好的監(jiān)視我們,將我們的行蹤握于掌中?!?p> “張道沖將他在監(jiān)視你的事情暴露出來,反而證明了一點,就是他沒有信心在之后監(jiān)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左丘開始分析張道沖一連串的舉動——在小鳳驕身上下黑手威脅自己和一眉,對自己出手,以道佛正宗壓制一眉,以事成之后治愈小鳳驕和‘北邙治都功印’拉攏一眉……
最后,左丘十分肯定地說道:“這是他的疑兵之計,為了就是威懾我們,讓我們疑神疑鬼,心生忌憚,不得不聽命于他?!?p> 一眉細想之下,覺得左丘說的有幾分道理,可他還是有些疑惑,“為什么不可能是他能夠全盤監(jiān)視我們,然后主動說出來威懾我們呢?”
左丘搖搖頭,否定了一眉的想法,“既然說不說他都能掌握我們的全部動向,那么他為什么要告訴我們呢?這樣反而不利于他掌握我們的行動和想法。”
“假如我們不知道,我們想要對付他就會沒有任何戒備地商量方法,現(xiàn)在我們知道反而會把想法深藏于心,絕不會輕易顯露出來,這樣的話變數(shù)就太多,萬一你重壓之下想不開,在緊要關(guān)頭反手捅了張道沖一刀,他上哪說理去。”
一眉若有所思,越想越覺得左丘言之有理,不由得頷首稱贊,“師弟果然心思通達,洞明世事,愚兄遠不能及啊?!?p> 左丘笑著擺擺手,“你我兄弟就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p> “師弟認為那枚‘北邙治都功印’如何?”
“應該沒什么問題,張道沖應該只是擔心我們實力不足,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少用為好?!?p> 雖然左丘還沒弄清楚為什么這方‘北邙治都功印’和主世界的一模一樣,但是他對這枚法印倒是不怎么擔心。
“哎……”
一眉忍不住長嘆一聲,他雖然不太喜歡,也不認可張道沖為人處世的方式,但一眉畢竟受張道沖大恩,現(xiàn)在恩情未報就開始防備算計恩人,這讓一眉心中頗為煎熬。
左丘是深知一眉性格的,知道他自幼受到那種降妖除魔,替天行道的價值觀的影響,一方面他想做一個正人君子,信守承諾,有恩必報,并且他也一直在向著目標努力,還做的很好。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張道沖絕不是仁義之人,他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搶奪祖脈龍氣,哪怕因此生靈涂炭也在所不惜。
現(xiàn)實和理想的沖突讓一眉備受煎熬,他雖然下定決心要站在天下蒼生這邊,可是能不和張道沖翻臉還是最好的。
“師兄不必如此,沒準張真人還是能堅守住道義的。”左丘安慰道。
“借師弟吉言,希望是這樣?!?p> 左丘笑了笑,剛想要說話,突然體內(nèi)氣血倒涌,心跳猛地停了一拍,頓時他就冷汗直流,腦袋噔地一下砸在桌子上,渾身微微抽搐。
更要命的是,左丘的魂魄不知被哪里來的力量猛擊一下,雖然沒有受傷,但是三魂七魄之間的平衡稍稍被打破了,靈魂波動有些紊亂。
以至于此時他只感到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片金星,不用抬頭就可以看到星辰大海。
就在左丘迷迷糊糊之間,耳邊隱約聽到一眉的喊聲:“師弟!師弟!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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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空間,‘代行者’戰(zhàn)團無數(shù)工作大廳中的一個,像墻壁一樣的顯示器中左丘的身影清晰可見,他抽搐的身體,痛苦的表情都分毫不差的顯示出來,甚至連他身邊一臉焦急的一眉和整個密室的情景都出現(xiàn)在其中。
監(jiān)管者雷奧的助手,黑發(fā)男子一臉贊嘆地說道:“‘大圖書館’的技術(shù)果然名不虛傳,量子波束穿過世界之膜的時候居然沒有引起絲毫波動,真是厲害??!”
可當他看到左丘痛苦的樣子,又不由地問道:“他這個樣子真的沒問題嗎?看上去很難受啊。”
“沒事的。”
金發(fā)美女雷奧搖搖頭,給自己的助手解釋道:“‘大圖書館’的監(jiān)視手段和GPS定位是很相似的,區(qū)別在于‘大圖書館’是以左丘的靈魂波動和他身上的戰(zhàn)團團徽為坐標,GPS是以手機信號的坐標?!?p> “當量子波束穿過他的身體時,會造成他生理上的極度不適,但是并不會產(chǎn)生任何傷害,相反量子波束還會帶出他靈魂內(nèi)的一些雜質(zhì),提升他的靈魂純凈度。”
“九大戰(zhàn)團都能以各種手段做到通過戰(zhàn)團團徽大致定位團員的位置,但是在極度隱秘,不引起任何存在注意,不引起世界之膜反噬的前提下,還能如此快速精準地定位到某個人身上,就只有‘大圖書館’的‘拉普拉斯號’可以做到了?!?p> 最后,雷奧盯著大屏幕中左丘的一舉一動,滿臉嚴肅地問道:“左丘的接觸記錄檢測結(jié)果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