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檢查福利
饒是喬佚武人出身，直挺挺地跪了兩個多時辰后，膝蓋還是受不了，他是被杜仲、杜衡扶上了馬車，半躺著回了鎮(zhèn)北侯府的。
一進(jìn)侯府，龔姑姑又開始哭嚎了：
小侯爺不舉，喬家要絕后了；
罰俸三年，侯府要吃土了；
被罰軟禁，小侯爺沒自由了！
龔管家還好一些，雖然一直紅著眼眶，但還知道什么事最重要，忙里忙外地招呼著。
叫大夫，小侯爺跪久了，雙腿累壞了！
叫廚房，飯點(diǎn)早過了，小侯爺餓壞了！
叫下人，熱水呢？毛巾呢？藥酒呢？
喬佚由著他們忙活，自己坐在書桌前寫小字條，成雪融站在一邊看他寫道：轉(zhuǎn)告十五，請他速速上京，皇上中毒，阿儺心憂，寢食不安，特請十五來為皇上解毒。
“給江離、當(dāng)歸的？”成雪融問。
“嗯。他們護(hù)送十五南下，算算日子，現(xiàn)在也該到竹桐山了?！?p> 成雪融原不想再牽扯上烏伽什的，但想想，她父皇是被仡濮族叛徒后人給下了毒的，搞不好這毒還真只有同為仡濮族人的烏伽什能解。
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勉強(qiáng)同意了。
又想問，十五既然回到寨子了，族長大人會不會不同意他再離開。
但轉(zhuǎn)念再想起族長大人明著暗著對她的那些偏愛與照顧，還是十五對她的那番簡單卻又真誠的心思，她又覺得她多想了。
喬佚已經(jīng)都幫她想到了，他夸大其詞，添的那句“阿儺心憂，寢食不安”，便是最好的說明。
喬佚寫好了字條，叫來杜衡，讓他用紅隼傳給江離、當(dāng)歸。
又見成雪融始終不說話，便道：“軟禁而已，我們暫且忍著，陶氏母女不敢真對皇上怎么樣的。十五最晚月半能到，到時候先想辦法幫皇上解了毒，再謀后算?！?p> 成雪融愁著眉、點(diǎn)了頭，知道有關(guān)這事的喬佚都幫她想周全了，她便也幫喬佚想了想，問：“你覺得江離、當(dāng)歸會護(hù)送十五回京來嗎？”
喬佚不確定地?fù)u頭，“我不知道?！?p> “無雙，”成雪融神色凝重，壓低了聲音說道：“邊關(guān)不安，有關(guān)江離、當(dāng)歸的身份，我必須跟你說，你可聽說過“烏頭案”，就是……”
“小侯爺。”這時，龔管家領(lǐng)著一個身著官服的男子走了進(jìn)來，“小侯爺，這是太醫(yī)院六品醫(yī)官景攀景大人，是太子殿下專程遣來為您診視的?！?p> 景攀跪地行禮，口道：“下官見過小侯爺?！?p> 喬佚道了聲“景大人請起”，回頭看成雪融早已退到了自己身后，埋頭垂眸盯著地面，端的正是一個老實(shí)本分小親兵的模樣。
“有勞景大人了，景大人請坐?！眴特蜌獾卣f道。
景攀道了聲“不敢”，便半跪到喬佚腳邊，從藥箱里取出用棉布口袋裝著的冰塊，“這是太子殿下令下官帶來的冰塊，用來敷久跪后的雙膝，最是合適?！?p> 久跪傷膝，理當(dāng)冰敷。
但時值六月，正是酷熱天氣，冰塊難得。除非皇宮，或大富的豪門、大貴的望族，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不一定有冰窖、有冰塊。
比如鎮(zhèn)北侯府，百年侯府是有冰窖，但喬桓回鄉(xiāng)守制、喬佚鎮(zhèn)守邊關(guān)，侯府相當(dāng)于長年無主，冰窖便淪為擺設(shè)。
此刻太子不但派了心腹醫(yī)官來，還貼心地給備好了冰塊，關(guān)切之意顯而易見，拉攏之心昭然若揭。
喬佚遙謝太子，便讓景攀為自己冰敷、診治。
景攀一番忙碌后，交代喬佚少行、少坐、多臥床，再無多問，就請辭離開了。
竟然沒問不舉之事！
龔管家悵然若失，也不知是該怨景攀沒醫(yī)德，竟沒問一下、沒順便給小侯爺治一下，還是該謝景攀有良心，真沒問一下、沒再一次往小侯爺傷口上撒鹽。
他恍恍惚惚，送了景攀出府。
另一邊，廚房也備好了午飯，在龔姑姑的張羅下送了進(jìn)來。
成雪融索性不再說了，和喬佚一起專心吃了飯，飯后扶了喬佚回房，躺到床上，才終于說全了她想說的話。
喬佚從始至終只有沉默。
夏日午后驕陽探進(jìn)屋內(nèi)，烘烤得滿室溫?zé)帷?p> 在越來越火熱的沉默中，喬佚忽然叫了起來。
“嘶——你在干嘛？”
“你不是說不舉嗎？我給你看看?！?p> “……胡鬧！噢，你，你別亂來！”
“沒亂來，就幫你看看，明明一直舉得挺好的，怎么會忽然不舉呢？”
“……那只是我隨口說的！”
“事關(guān)我的福利，我得檢查檢查才放心，萬一真不舉了怎么辦？”
“……現(xiàn)在是白天！”
“白天正好，白天才看得清?！?p> “……大夫讓我躺著！”
“躺著正好，正好我喜歡觀yin坐lian。”
“……”
.
百里云帆從東旭門回了凝雨殿之后，在自己宮里又哭了一陣，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又去找了皇帝，求皇帝給她派個一等一的一品太醫(yī)，要帶去侯府給喬佚診治。
“兒臣是不信小侯爺會得那種病，可……可萬一是真的呢？兒臣……兒臣做不到真的不管小侯爺……”她一邊說一邊哭，哭得好幾次都岔了氣。
成淮帝端坐高位，蹙著眉看著跪在廳堂中.央的自己的女兒。
她像她母妃，敢愛敢恨的性子，無法無天的做派，讓他頭疼，也讓他驕傲。
可他沒想到，他教了十八年都沒法讓她學(xué)會的東西，一把天火、一次天罰，她竟就學(xué)會了。
可這樣中規(guī)中矩的公主，總讓他恍惚那不是他的融融。
他的融融哪有那么好的性子，會開口閉口稱自己“兒臣”？
他的融融哪有那么好的自覺，會開口閉口叫喬佚“小侯爺”？
他的融融撒潑哭鬧的時候，哪一次不是鉆進(jìn)他懷里，故意把眼淚鼻涕全往他龍袍上擦？
可眼前這個，自稱兒臣，一聲聲喊著小侯爺，并著雙膝、遠(yuǎn)遠(yuǎn)跪著他的人，確確實(shí)實(shí)又是他的融融。
說起來，他的融融近來確實(shí)受大驚嚇、大委屈了。
或是因此，才性情大變的吧？
成淮帝想到這里，胸腔里那顆愛女之心就疼了起來，親自離座去扶了百里云帆起來，“好了，父皇準(zhǔn)了，讓孫思清陪你吧?！?p> “謝父皇。”百里云帆又道：“父皇，兒臣還要向父皇討了致遠(yuǎn)道人和玄廣道童一起去，他們修行高深，若是孫太醫(yī)沒有法子，就讓他們接著給小侯爺看看。”
成淮帝聽了這話，眉頭又蹙了蹙。
這是真讓天罰給罰怕了啊，以前一聽他說起佛啊道啊就嫌他迷信的女兒，現(xiàn)在竟然自己就迷信起來了。
成淮帝正覺得哪里不對，才要深思，忽然又感覺頭疼了起來，便放了百里云帆的手，踱步回座，道：“去吧，去吧，朕都準(zhǔn)了?！?p> 于是，百里云帆帶著自己宮里的宮女、嬤嬤，領(lǐng)著太醫(yī)院一品太醫(yī)孫思清，戴充父子所扮的致遠(yuǎn)道人、玄廣道童，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宮。
卻不是去鎮(zhèn)北侯府，而是先去了太子府。
將對成淮帝的說辭再對著太子、太子妃說了一遍，百里云帆請求道：“請皇兄、皇嫂隨臣妹到鎮(zhèn)北侯府走一趟，臣妹怕……怕小侯爺見了臣妹還要出言羞辱，臣妹……”
梁師贊早覺得這個“融融”和以前差別太大，但近幾個月來，融融她不是被變相趕出了皇宮，就是自請皇命，住在靈瑞寺里不見客，她無法靠近，就算真有感到不解，也沒法查證，只有和成淮帝一樣，認(rèn)為是融融近來屢受變故，才性情大變。
直到龔管家、龔姑姑兩人在她面前又是哭、又是求的，拉拉雜雜說了那么許多，她才終于將“融融”的變化重視了起來。
但她也根本沒往“公主有假”這個方向去想，只是覺得融融變了這樣多，多到似乎都脫離了太子政營，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了。
梁師贊心里有了懷疑，有了防備，面上卻完全不表露，只一直淺笑著，柔柔目光看著百里云帆，聽到太子一口便答應(yīng)了要陪著百里云帆去鎮(zhèn)北侯府，才開口說道：“正是，就是殿下不說，皇兄、皇嫂也是要陪著您去的?！?p> 陪著她去，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看她到底變成了什么樣。
百里云帆對梁師贊的異樣渾然不察，看二人答應(yīng)同行，當(dāng)下喜形于色。
她身后一個嬤嬤便在此時忽然咳了起來。
“這是誰？”梁師贊問道，“怎么看著這樣的面生？”
“回稟娘娘，這是褚嬤嬤。”“沉魚”立即上前答話，“原先是小廚房里的人，前不久剛被殿下?lián)艿降钋八藕虻?。?p> “哦?！绷簬熧澰彩悄甑畹某？?，即便是小廚房里的嬤嬤，她也是有見過的，認(rèn)真打量了褚嬤嬤一番，終于恍然笑道：“是了，讓沉魚這么一說，本宮也想起來了，確實(shí)是原先小廚房里的褚嬤嬤，做的鹵肉特別好吃的?！?p> 褚嬤嬤聽了這么一句夸，點(diǎn)頭哈腰道了聲謝，又?jǐn)鄶嗬m(xù)續(xù)地咳著，退到后方去了。
梁師贊心里有些嫌棄這褚嬤嬤畏畏縮縮地，上不了臺面，又依稀想起這個褚嬤嬤似乎一直以來就是這么地小家子氣，但就是因?yàn)辂u的肉香，融融又是個好吃的，因此將她留在了凝雨殿。
卻不知融融她無緣無故地，把這樣一個嬤嬤撥到前殿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