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齊聚乾寧門
當(dāng)歸上前，不解的眼神看了下著黑衣、蒙白紗的成雪融。
后拱手打斷三人另類的敘舊。
“幾位，態(tài)勢緊急，我們邊走邊說，好嗎？”
于是幾人舉步快走。
這才發(fā)現(xiàn)江離悠哉悠哉已經(jīng)走出了一段距離。
見他們終于跟了上來，回頭冷嗤：“就你們這樣的，不被抓去血祭才怪?！?p> 說完，即刻施展輕功飛走了。
成雪融尷尬笑笑，帶幾人坐上馬車，由當(dāng)歸駕著，也走了。
坐在車廂里，她問郭顯仁：“郭世孫你的兵呢？都沒逃出來啊？”
郭顯仁：“……”
看來是真沒希望擺脫這個見鬼的稱呼了。
他深呼吸，答：“不算我和馬林，逃出來二十三人。他們身手不夠，只能走大路，路上百姓騷亂，被堵著走不快，約好了直接到乾寧門聚頭，破門出城。”
乾寧門在沛寧府西北角，名字霸氣，卻常年關(guān)閉。
因城外荒蕪，成片成片的荒郊野嶺連著無邊無際的深山老林，開了也沒人通行。
而沛寧府之所以建這么一座能看不能用的乾寧門。
完全是為了湊齊八座城門，以對應(yīng)八卦中的八個方位。
此次，建元軍駐扎城外，乾寧門就遭到了冷落，成了沛寧府八座城門中唯一一座城外沒有駐軍的。
而這，也成了他們選擇從乾寧門突圍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則是因為從乾寧門一出去就是山林。
這更便于他們隱匿逃亡，擺脫建元軍的追擊。
董志林則問：“那現(xiàn)下大成局勢如何？西南如何？郭家軍、喬家軍都調(diào)來了嗎？哦，殿下，小侯爺也來了嗎？”
“小侯爺？”
郭顯仁一愣。
鎮(zhèn)北侯喬佚，因其父喬桓尚在，卻丁憂卸爵，反讓他承了爵位、做了侯爺。
世人為了區(qū)分這兩位侯爺，便仍尊喬桓為喬侯爺，稱喬佚則為小侯爺。
不過是個流落民間的世子，喬氏一門人丁不興，才有他年紀(jì)輕輕就承爵為侯。
郭顯仁生性高傲，在此之前，他從未將鎮(zhèn)北侯喬佚放在眼里。
再加上前不久又有流言傳到東南軍營，說鎮(zhèn)北侯不但不舉、而且斷袖。
軍中男兒個個血氣方剛，最是看不起威風(fēng)不振被人戲的男子，他當(dāng)然也不例外。
對于鎮(zhèn)北侯喬佚，就更加看不起了。
忽然，聽董志林向成雪融問起，他才想起許多成雪融與喬佚的坊間傳聞來。
她對他一見傾心，為他落車，為他落水，為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終于求得賜婚圣旨，招了他做準(zhǔn)駙馬。
可妾有意、郎無情，他對她冷言冷語、避之不及，甚至抗旨拒婚，寧死、寧喝毒酒也不肯做她的駙馬。
與在軍營聽說時不同，此刻的他竟沒生出“那小丫頭陰險狡詐活該沒人喜歡”的幸災(zāi)樂禍心理。
只覺怪怪的，有點不自在。
就聽成雪融答道：“無雙那邊也不容易?！?p> 不過應(yīng)該快來了吧。
這一句，成雪融沒有說。
董志林追問：“小侯爺那邊怎么了？西北……有戰(zhàn)事？”
“嗯?！?p> 成雪融應(yīng)著，一五一十將西北的情況說了。
董志林下獄已久，對北越國的異動全然不知。
但一聽，也立刻猜到了周堯國與北越國的齷蹉交易。
頓時又驚又怒。
成雪融這才掃了駕車的當(dāng)歸一眼。
對董志林說：“說起這個，我正好有事，想安排你去做?！?p> “什么事，殿下盡管吩咐。”
“好，先拿著這個，回京后把它交給梁姐姐。”
成雪融給他塞了一個蓋有火漆的信封。
“其他的，我一會兒再告訴你，現(xiàn)在，我想先說說西南的情況。”
西南被賣一事，董志林和郭顯仁都知道了，成雪融不厭其煩，大致地又說了一遍。
然后轉(zhuǎn)向郭顯仁，“郭世孫，你是領(lǐng)兵之將，今夜逃出沛寧府后，我弟弟十五將會帶你去往西南，我希望你能留在西南，抵御入侵的周堯軍，護(hù)西南百姓平安無虞?！?p> “好。”
“十五，阿姐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烏伽什點頭，神情很是興奮。
“我聽到了，阿姐你要叫這個‘箭無虛發(fā)’去保護(hù)西南，好，我?guī)??！?p> “金銀花、夏枯草，火藥的制造方法你們都知道了，出去之后，記得教給郭顯仁和董志林?！?p> “姑娘，您這是什么意思？”
車廂外當(dāng)歸一直聽著幾人對話，聽到這里，立刻回頭，問成雪融。
成雪融不答，只繼續(xù)囑咐金銀花、夏枯草。
“記住了，只能教給郭顯仁和董志林。教的時候該怎么做保密工作，可以請教董志林?！?p> 金銀花、夏枯草面面相覷。
剛才成雪融對郭顯仁說的話就古古怪怪的，這會兒對她們說的話就更怪了。
“可是主子，火藥是您研究出來的，要教，也是您來教。”
“我還有事。”成雪融輕笑應(yīng)道。
忽然又問：“當(dāng)歸，乾寧門到了嗎？江離在哪？”
“還沒到，但追兵已經(jīng)來了?！?p> 當(dāng)歸答，一邊用力抽打馬臀，把馬車駕得飛快。
成雪融心里一緊。
馬林掀開車簾向外張望，驚呼了一聲。
“看到火把了，建元偽帝真的追來了！”
郭顯仁催著當(dāng)歸：“乾寧門常年不開，我們還需要時間破門，這位英雄，再快點！”
當(dāng)歸雖然已將馬車駕到最快，但也沒敢想能甩開追兵。
誰料慢慢地竟又望不見身后的火把了，他咦了一聲。
“馬車是跑不過戰(zhàn)馬的，可追擊的戰(zhàn)馬卻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姑娘，建元帝并沒有全速追擊我們?！?p> 成雪融也哦了一聲，心想，奇怪。
“前面就是乾寧門了，江離正在門下。姑娘，您到底想做什么？”
“沒什么?！?p> 頓了頓，又道：“但你放心，答應(yīng)給你的，我一樣都不會少你，答應(yīng)幫你的，我也一定會做到?！?p> 當(dāng)歸默然，專注駕車。
遠(yuǎn)遠(yuǎn)望見城下門洞口有人，便放聲大喊：“江離。”
門洞口那個挺拔身影，正是江離。
他不知從哪弄來了一支火把，高擎著站在城下，另一手不知捏著什么東西，也是高高舉起。
“城上六個守衛(wèi)，我殺了?！?p> “城門鑰匙找到了，但有點銹?！?p> “鎖在千斤閘后，需要轉(zhuǎn)動絞盤、拉動鉸鏈，抬起千斤閘才能看到?！?p> 他神情淡定，聲音從容，不急不緩的音速甚至帶著些微的隨意。
在這千鈞一發(fā)、岌岌之際，似一曲悠然琴瑟奏，撫慰著眾人焦慮不安的心。
“來四個人，轉(zhuǎn)絞盤，抬閘?！?p> 郭顯仁、馬林都是武將，一聽這話，不等停車就躥了下來，奔向石磨般大小的絞盤。
當(dāng)歸勒馬，故意將車廂停在城門門洞口，形成一道掩體。
再砍斷馬繩，放馬離去，以免追兵來時，馬兒受驚拉著車廂跑了。
然后落地，飛奔過去。
董志林、烏伽什接著下車來了，看了看，大概認(rèn)為自己身為男人該有自覺，也小跑了過去。
江離看看身后的千斤閘，再看看瘦小的烏伽什、文弱的董志林。
忍不住一臉悲痛。
“好意心領(lǐng)了?！?p> “那你去?！?p> 成雪融走過去搶過江離手中的火把、鑰匙，指指絞盤。
“我來替你，你去替十五和董志林?！?p> 江離走過去，烏伽什、董志林走回來。
絞盤緩緩轉(zhuǎn)動，千斤閘升了起來。
成雪融問：“金銀花、夏枯草，去看看，追兵來了嗎？”
二人重新鉆進(jìn)堵在門洞口的車廂，看著后方情況。
“來了?！?p> 忽然，一聲驚呼。
“啊，那是郭世孫的兵！”
“是郭世孫那幫走大道的兵引來了追兵！”
“原來這樣?！?p> 成雪融恍然大悟。
難怪，難怪馬車甩得掉戰(zhàn)馬。
不是馬車厲害，是戰(zhàn)馬放水。
是建元帝故意放慢了速度，追著郭顯仁的兵來，想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窩端了。
“這不奇怪，也不怪那些兵，忠皇叔和鎮(zhèn)南候都不傻，就算沒有逃兵引路，他們也會追來。乾寧門畢竟是沛寧府唯一的缺口，他們能猜到我們想從這兒突圍，一定會來。”
“那他們危險了，要快點，用力，啊——”
馬林心系同袍，咬緊牙關(guān)，一邊出力一邊喊道。
千斤閘上升的速度快了一點兒。
但成雪融暗暗搖頭，心知，來不及了。
建元帝跟到這里，看到他們的馬車，猜到他們要破城而出，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果然，就聽金銀花又喊。
“不好！余傳下令放箭了！”
已經(jīng)上升了半人高的千斤閘忽然一墜。
“馬林！給我穩(wěn)??！”
郭顯仁緊繃的聲音傳來。
“少帥，箭來了，那馮初他們……他們……”
“他們必死，就算你過去，也不過是跟著他們一起送死！”
“可是……”
“沒有可是！棄同袍、轉(zhuǎn)絞盤、逃出沛寧府，這是軍令！”
“……是?！?p> 千斤閘再次緩緩上升。
堵在城下門洞處的馬車，擋住了建元帝的利箭，也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什么都看不見。
只有利箭破空的嗖嗖聲、肉體中箭的噗噗聲，還有倒地聲、痛呼聲、哀嚎聲。
一聲接一聲，清晰地傳來。
但無一句求饒。
成雪融暗暗攥緊了雙手，雙眼一眨不眨，看著緩緩上升的千斤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