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喬佚問斬
“竹桐山仡濮族第二十七代祭司烏步昂見過桀王殿下?!?p> “竹桐山?仡濮族?”
“是,在下此來,除了要為桀王殿下解蠱之外,也是想請桀王殿下高抬貴手,放公主殿下隨我回竹桐山求醫(yī)。公主殿下身中奇毒奇蠱,必得親見我族族長大人、親上我族圣山竹桐山,才有可能尋得一絲生機?!?p> “本王才不管什么族長什么祭司,你要敢跟這個野種一樣胡說八道,本王先剝了你的皮!”
“不敢欺瞞桀王殿下?!睘醪桨侯h首。
“辛姑娘生母辛貴妃,原是我仡濮族人,‘阿儺’這個名字,正是我族族長大人賜予姑娘的,意為‘長壽’。其時姑娘身中紅蔓蛇毒,命懸一線,是小侯爺帶了姑娘上我竹桐山求醫(yī)。”
所以,“阿儺”是族長大人對她的祝愿,而“辛”,則是她從了母姓。
可問題是……
“紅蔓蛇毒?是一種名為紅蔓蛇的蛇毒嗎?”
他怎么沒有聽說過?
“此蛇乃我族圖騰圣物,桀王殿下并非我族之人,自然不知道這種蛇?!?p> 周莫原想問,她好好的一國公主,沒事跑你們鳥不拉屎的竹桐山去干什么,但想起她生母來歷,又覺得多余了,沒有問。
若說大成成淮帝生平有什么值得人探究、玩味的,便是這位生下了大成朝唯一公主的皇妃辛貴妃了。
出身微寒卻得位居貴妃,福薄早逝還累得君王為她血洗宮闈。
外人都覺得奇怪,何況成雪融?
她會回鄉(xiāng)尋秘也是正常。
只是因此被蛇咬了,也真冤枉。
周莫就這么自作聰明地,把成雪融為什么會被紅蔓蛇咬了的“前因后果”給“猜到了”。
他沒有多問,烏步昂也松了一口氣。
關(guān)于真假公主的故事,小侯爺交代了不要泄露,可要是周莫問了,他還真不知道怎么忽悠過去。
趁著周莫沒開口,烏步昂趕緊地接著往下說:“紅蔓蛇殿下不知道,但紅蔓蛇留下的毒創(chuàng),殿下應(yīng)該見過,就在姑娘左手掌套之下,是兩孔不會愈合的蛇齒洞,周圍皮膚泛紅。”
“是那個?”周莫確實見過,“那個……不是噬心蠱嗎?”
背對周莫、閉目凝聽的喬佚眼瞼微動。
他竟連噬心蠱都知道!
烏步昂都不知道呢。
烏步昂一臉茫然看著周莫。
周莫冷笑,“哼,露餡了吧?本王看你就是胡說八道……”
“昂祭司沒有胡說八道,昂祭司只是偏巧也不知道。”
喬佚回頭,打斷了周莫。
“噬心蠱,是以女嬰臍血為引,養(yǎng)在女體之中的一雄一雌一對蠱蟲,只要將雄蟲引渡到男子體中,就能與那男子真正結(jié)為一體,同心同命,同生同死?!?p> “引渡雄蟲?怎么個引渡法?”
“自然是陰陽交合、男女交媾之法了?!?p> “阿儺她體內(nèi)有噬心蠱嗎?”
“當(dāng)然有?!?p> “……”周莫怔住,漸漸地浮起一臉感動。
阿儺沒有騙他。
阿儺是自知時日無多,因此才不敢與他共享敦倫之樂。
烏步昂不知道周莫在怔什么,只按照劇本說道:“但紅蔓蛇唯一的解藥已經(jīng)被毀,族長大人為了幫辛姑娘續(xù)命,在辛姑娘體內(nèi)又種下了寒蠶蠱,用以壓制紅蔓蛇毒。又因寒蠶蠱至陰至寒,辛姑娘因此體溫較之常人略低?!?p> 是略低。
曾經(jīng),他以為她是天生冰肌。
“寒蠶蠱雖然難得,但終究敵不過紅蔓蛇之毒,一毒一蠱此起彼伏,氣血兩虛便是辛姑娘毒發(fā)征兆。若再不去取那解毒靈藥,辛姑娘怕是熬不過半年了?!?p> 好了,雖然是胡說八道,但總算也給姑娘的“氣血兩虛”找了個不明覺厲的理由了,是不是?
烏步昂覺得自己也挺牛逼的。
瞧,都把周莫給忽悠傻了。
周莫站在敞開的牢門外,心痛如潮涌。
在他以為她死了的那些天里,他行尸走肉,活得那么痛苦。
后來得知她沒有死,他很氣憤,但最初的氣憤過后,他心里還是歡喜。
若說在他一生之中,還有什么能讓他感謝上天的話,那就是她還活著。
她的欺騙、詐死固然是真,但她為他擋下兩枚毒鏢也是真。
一個病弱、中毒、重傷的人,要借水遁逃,生還的幾率有多小,他心里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他才更堅信她對他的情意。
可他不能相信,這么艱難才逃過一死、活了下來的她,竟真的活不過半年。
要是再失去她一次,他不知自己會如何。
周莫失魂落魄,轉(zhuǎn)了身就要出去。
“等等!”喬佚喊住,問:“我們能走了嗎?”
“嗯?”周莫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有,桀王殿下你什么時候退兵?”
“呵呵?!敝苣湫?,“本王還沒對小侯爺用刑呢,怎么小侯爺就神志不清了?”
要他放他走,還要他退兵,他當(dāng)他是誰呢?
“你亂我大成朝廷,占我西南城池,殺我昭陽百姓!難道桀王殿下就不好奇嗎?如此惡行昭著的你,為什么本侯要冒著危險、親入敵營來救你?”
是啊,為什么?
周莫壞心地想著,是不是他在喚醒我的同時,還在我身上另外下了什么毒、種了什么蠱?
因著有這點不安,周莫面上反倒是很平靜地看著喬佚。
“本侯乃是是為了……公主殿下?!?p> “公主殿下原是要北去竹桐山尋醫(yī)問藥的,可你忽然攻下了昭陽府,又在府中大開殺戒,殿下因此滯留元荈府,對你種下昏睡蠱,可隨后你部下日日攻城,她放不下西南百姓,因此遲遲不肯動身?!?p> “而我,是為了讓公主殿下愿意上山尋藥,所以瞞著她,帶了昂祭司來解你的蠱;”
“讓昂祭司給你解釋這么多,也只是為了讓你知道,公主殿下命在旦夕。”
“你若不想她死,便速速領(lǐng)兵退出西南,放她去尋藥解毒?!?p> 瞞著她……
也就是說,鎮(zhèn)北侯帶著這個姓昂的祭司來救他這事,成雪融并不知道。
那是不是也能說,若是成雪融知道了,成雪融不會愿意鎮(zhèn)北侯帶著昂祭司來救他?
周莫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心里就又悶又氣的,難受了起來。
真恨不得立刻就帶兵去圍了元荈府,抓了成雪融出來,狠狠地打罵一頓。
但事關(guān)她生死,周莫不敢冒險,尋藥解毒的事,還是寧可信其有。
可就算如何,那也只需退兵,或是叫成雪融相信他絕不會再濫殺無辜,有什么必要放鎮(zhèn)北侯出去?
周莫哼笑,一拂袖又要離去。
“她知道我在這里!”喬佚大聲道。
四祭司之首的烏步昂失蹤,出了名冒失的李鉞鉞進城,喬佚相信他拐了烏步昂出來的事,很快就會隨著李鉞鉞被抓住而眾所周知。
“我在這里,她不會安心上竹桐山?!?p> “你什么意思?”周莫暴怒。
是說她放不下西南,也放不下喬佚,是不是?
她或許曾經(jīng)喜歡過喬佚,可喬佚不知道珍惜的,早傷透了她的心,她現(xiàn)在喜歡的人,是自己,好嗎!
周莫咬著牙問:“你個野種!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呢?”
喬佚淡淡地答:“本侯以為,本侯乃公主殿下準(zhǔn)駙馬,有先皇圣旨為證。”
屁!
成淮帝嫁女兒的圣旨,他也有啊。
“準(zhǔn)駙馬是嗎?”周莫指著喬佚,“好,準(zhǔn)駙馬,明日午時,便請準(zhǔn)駙馬你親臨法場,給本王麾下眾將士們表演一個身首異處!”
喬佚眸光一閃,不說話。
周莫揚聲吩咐:“來人,在北城門口布置法場,明日午時,本王要監(jiān)斬大成鎮(zhèn)……這兩個仡濮族人!”
烏步昂啊了一聲。
這是要砍……砍他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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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莫轉(zhuǎn)身出去,獄卒隨之進來關(guān)門上鎖,門外忽又傳來周莫的補充:“上枷!給本王上重枷!”
嗯,這要求……也可以,也有那惡貫滿盈的死刑犯被判戴著枷鎖等死的。
于是,獄卒又繞出去拿了兩個重枷來,一個給喬佚套上了;
另一個剛伸向烏步昂,喬佚就開口,“不必麻煩了,兩個枷都套到我這里來吧?!?p> 兩獄卒面面相覷,也不知該不該按照喬佚說的做。
喬佚又道:“去問問桀王,就說是我要求的,看他許不許?!?p> 他席地而坐,雖脖套重枷,但氣勢渾然,兩獄卒不敢逼視。
其中一個還真點點頭,去問了,沒一會兒跑了回來,果真說:“殿下許了。”
于是,喬佚一個人戴了兩個重枷,五十斤。
烏步昂隨身帶著藥,想幫喬佚處理一下臉上的淤青,喬佚不要。
烏步昂隨身帶著蠱,想幫喬佚暫時化去兩個重枷,喬佚又不要。
烏步昂又騰了個舒服的姿勢,想幫喬佚分擔(dān)一下重枷的重量,喬佚還是不要。
烏步昂就嘆氣,“小侯爺仗義,在下感激不盡??蛇@枷刑不比尋常,小侯爺可別覺得就這么架著它好像不重,可時間久了……”
“時間久了也是會死人的?!?p> 喬佚接了這么一句,才看向烏步昂,“我在軍中也是執(zhí)法之人,枷刑的厲害我知道?!?p> 這還叫烏步昂說什么?
他擔(dān)憂地留意著喬佚,卻見喬佚一直神色自若,仿佛是真沒把兩個重枷放在心上,時不時地還伸伸腰、晃晃手、搖搖脖子。
烏步昂只好說:“小侯爺您別亂動。這重枷是鐵皮包著木頭,小心劃破了脖子和手?!?p> “無妨,小傷而已?!?p> 今天是小傷,明天就是碗口大一個疤了。
烏步昂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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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元荈府就因為一張告示人心慌亂。
“這就是桀王抓住的那兩個要意圖行刺的仡濮族人,就定在明天,要在北城門斬首示眾?”
可但凡是見過喬佚和烏步昂的人都能認(rèn)出來告示上畫的那兩個“死刑犯”是誰!
矮矮胖胖彌勒佛一般的,不是烏步昂還能是誰?
深目高鼻,連最后點睛用的那一筆都是用的褐鐵礦的,不是喬佚還能是誰?
李鉞鉞腿一軟,倒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