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北越之行（二十七）
北越佑寒三十二年，臘月二十，夜，國醫(yī)所大夫平青自取金針刺穴，自盡于五刑大牢。
死前，他留下血書，稱自己與琉斌公主兩情相悅，礙于欒國舅百般阻攔，二人不得已才暗通款曲。
對于酒后冒犯琉斌公主之事他十分羞愧，對于失手燒了皇廷制造局庫房之事也表達了悔意。
正是這種羞愧、悔恨，令他自覺無顏茍活，因此認了罪、自盡于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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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萊安城城東太平診所，門窗安好、隔墻無耳的機密診室中。
成、喬、衛(wèi)三人看著主位上一臉吃了馬糞表情的邛大夫。
“跟娘娘穢亂的，不僅有阿虎、阿狼，還有國舅爺？國舅爺和娘娘穢亂了二十余年，亂出來一個太子殿下？”
清平打了個寒顫，“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然后起身趕人，“你們走吧、走吧。我要關(guān)門了，太平診所要倒閉了，我明天就要出發(fā)去找殿下了?！?p> 成雪融攔住她，“姐姐！”
“你和越崇文處過對象，如今他落難了，你去找他也是應當?shù)?。不過姐姐，你出發(fā)之前，是不是該用那個，呃……冰珀石靈藥，把你的腿給治好了先？要不你也走不遠啊?！?p> 清平若有所思地點頭，卻又遲疑，“可是殿下他……”
“他好得很！”成雪融拍著胸脯打包票，“你可別小看了我仡濮族的圣藥啊，那東西，千百年才出一顆……哦，不，兩顆！你瞧我多好，二話不說就給了你家殿下一個，你家殿下一吃那東西，立馬就能上山打老虎！”
清平似有不解看著成雪融，“既然如此，姑娘也還有一顆，為何還總說自己時日無多？何不吃下‘新生’，重獲新生？”
成雪融被噎住，頓了頓，道：“它會讓人失憶！”
“失憶便失憶，難道為了不失憶，姑娘寧愿沒了性命？”
成雪融又被噎住，再頓了頓，道：“好吧姐姐，我實話跟你說。你還記得嗎，我說過那圣藥本名‘忘舊情’，又名‘新生’。須知，它最最重要的功效，乃是忘情。吃了這藥再得新生，便會斷情絕愛，從此再體會不到世間諸般情愛滋味。這也是為什么我會說，越崇文雖然活著，但對你來說，卻比活著更難過的原因?！?p> 果然，這話叫清平小臉白了，“所以，姑娘的意思是，我就算找到殿下了，殿下他也再不會……”
“不會。于情愛之事，他懵懵懂懂如嬰孩，跟他說情說愛，便如對牛彈琴?！?p> 這時，衛(wèi)子凌湊上來說：“清平，算了吧。殿下自有殿下的造化，他忘了你，你也忘了他吧?！?p> 清平眼淚滑落，被淚水洗滌過的一雙眼越發(fā)地堅定，用力搖頭，“沒關(guān)系，他忘了我便忘了我罷，他只是斷了情、絕了愛，又不是升了天、成了仙，他只要還活著，還在這世間，我便要找到他，一生一世陪在他身邊?！?p> 這癡癡傻傻一番話，叫成雪融、衛(wèi)子凌都不知該如何接了。
倒是喬佚開口了，噙著千年難得一見的淡淡笑容“也好，用情至深者，非如此不足以慰平生。”
清平抹了淚說：“正是，哪怕至死我都沒能找到他，但因為盡力找過，我也能含笑而終了?！?p> 成雪融已經(jīng)沒空接話了，光顧著在那含情脈脈地看她家男神。
衛(wèi)子凌嘆了息，只好說：“那就先把腿疾治好，跟你父親說好，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再走?！?p> “嗯。我爹正巴不得我走呢，我都詐死兩次了，可把他嚇壞了?！?p> “那，太子殿下這事……”
“我不信！醫(yī)書有載，親上加親生下的嬰孩大多夭折，鮮少幾個長大成人的，也是病痛纏身，壽不長久。表親通婚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娘娘和國舅爺這種同胞親兄妹？可你看看太子殿下，哪有病痛？”
清平這話十分科學，成雪融聽得忍不住給豎了個大拇指。
但衛(wèi)子凌卻猶豫，沉吟著。
“太子殿下甫一出生便被那高人抱了去四處云游。這高人其實是欒國舅半聘半逼找來的，有各種丹藥從小吃著，有高深功法從小練著，或是因此強健了體魄呢？”
成雪融收回大拇指，給衛(wèi)子凌賞了個白眼。
那丹藥和武功強健的是體魄，卻改變不了基因！
越崇武要是從娘胎里出來就帶有毛病，那是吃再多丹藥、練再高深的武功都沒用的。
于是，她大手一揮，叫停了衛(wèi)子凌的揣測，“猜什么，有什么好猜的？是好漢就直接點，咱去問問那對不要臉的當事人好了?！?p> “太子殿下說他早問過了，欒氏姐弟親口對他承認的?！?p> “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一，越崇武被欒氏姐弟騙了；二，欒氏姐弟被自己騙了?？傊?，我敢以性命擔保，越崇武絕對是欒皇后跟陛下的種！”
成雪融信誓旦旦，這叫衛(wèi)子凌的心又定了定，誰知，成雪融一拍大腿，又叫了聲不好。
“你們的欒皇后愛亂來，誰知道她除了勾搭她弟跟那兩個如狼似虎的保鏢外，還勾搭了什么人呀！越崇武他娘是欒皇后無疑了，但他爹嘛……得找找?！?p> 衛(wèi)子凌：“……”
姑娘，您是嫌眼下這形勢還不夠亂么？
衛(wèi)子凌默了默，沉聲說：“那就先從欒皇后身上著手吧?！?p> .
欒皇后起居的鐘靈宮中，一道身影借著夜色掩護偷偷潛入，“姐姐！”
欒皇后正在床榻上輾轉(zhuǎn)難眠，忽然聽到呼喊，驚坐起來，“修捷？”
她下塌迎過去，見來人雖穿著太監(jiān)衣裳，那張臉卻實實在在正是自己所思念著的，一下子便撲進對方懷里。
她感覺對方身體僵了一僵，想了想，便明白了，“宮禁森嚴，可是一路混進來嚇壞了？”
“……還、還好?！?p> “那就是被小武氣著了？”
“……嗯、嗯。”
“唉——”欒皇后深深一嘆，“小武是我倆造的孽，他心里不舒坦，我倆早就知道了，你……多體諒他一些。”
“……嗯。”
“他肯回來、肯坐那位子，才是最重要的，你便隨了他的意，順著禁足隱退了吧，我也想退下來了。”
“……好。”
“不過一個皇廷制造局的庫房，叫你賠你便賠吧，咱欒府里還不差這幾個錢?！?p> “……是?！?p> “叫琉兒也看開些，就算是被污蔑的，但如今死無對證，且她先前也實在胡鬧，被褫奪公主封號也是沒辦法的事?！?p> “是?！?p> “告訴她，有我這個姑母，還有你這個爹爹，定會為她找一個如意的婆家，絕不叫她受半分委屈?！?p> “是?！?p> “修捷？”
“在?！?p> 欒皇后抬頭看眼前人，目光有些疑惑，“你怎么了，今晚有些怪？”
“沒什么，只是……感覺有些對不住姐姐?！?p> “怎么忽然說這話呢，明明是那老不死的不好，當年非要選我進宮，這才害苦了我一生?！?p> “姐姐，若不是我，你也不會有今日?！?p> “不，幸得有你，我在這寂寥深宮中才有些安慰……”欒皇后說著，對著眼前人便要上下其手。
眼前人又身體又僵了一僵，攫住她兩腕，“真可惜了，今晚只有我一個人來，阿虎、阿狼還在外頭?！?p> “哦，你是怕沒人給我們把風？無妨，這兒妥當?shù)煤?。?p> “……沒有阿虎、阿狼守著，我心里總是不安?！?p> “哼，有你身邊那兩只畜生，我心里才不安呢?！?p> 欒皇后似乎動氣了，聲音驀然低沉，推開了眼前人。
“修捷，我說過你多少次了，你要護衛(wèi)，要怎樣的沒有，怎么就非要那兩只畜生？他們當著我的面是不敢怎樣，但我宮里的人都說了，他們在私底下可一直se瞇瞇的盡盯著我看！你是不信我呢，還是知道我被人看了去，心里還不介意？”
欒皇后這話，終于叫眼前人沉默了，頓了頓，才說：“是，姐姐教訓的是，我回去就處理了他們?！闭f著就要走，欒皇后將人拉住。
“可是生氣了？別生氣了，難得來了，陪我說說話、解解……”
話未說完，便叫外頭一聲低喊給打斷了。
“娘娘？娘娘睡了么？陛下身體不適，剛宣了華國醫(yī)進宮，又差了人來請娘娘?！?p> “陛下有請，姐姐先去吧，我走了?！?p> 說完，身影一閃，紅色的太監(jiān)宮裝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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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太平診所嚴密的診所中，有這樣一番對話：
衛(wèi)子凌：“清平，你確定欒氏穢亂的對象是欒國舅身邊的阿虎、阿狼？”
清平：“確定?！?p> 衛(wèi)子凌：“可我所見的欒氏十分厭惡阿虎、阿狼，欒氏還叫‘我’除了他二人?！?p> 清平：“哦？那是為什么呀？”
衛(wèi)子凌：“不知。但能確定，欒氏姐弟確有不lun之情，欒氏對其弟十分依賴?！?p> 清平：“啊！”
成雪融：“姐姐你啊什么呀？”
清平：“欒氏姐弟真惡心人！”
成雪融：“是啊是啊，所以你怎么不問問衛(wèi)子凌惡不惡心？”
清平：“??？”
成雪融：“衛(wèi)子凌你有沒有被貴國第一美人輕薄呀？”
衛(wèi)子凌：“……”
喬佚：“咳咳！”
成雪融：“啊，無雙！那個，我的意思是問問……那個，欒氏對她弟依賴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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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久后，欒府后院，某間下人的廂房中。
阿虎出去走了一趟五谷輪回地回來，搖醒了熟睡的阿狼，“他奶奶個熊，你半夜不睡覺搞什么搞，欠肏??？”
一出馬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某人默了默，然后用同樣下流的話罵回去，“肏！你才欠肏！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肏你！”
“他奶奶個熊的你給老子滾蛋，老子要睡覺！”
“睡他奶奶個熊，老子睡不著！”
“真欠肏？”
“真想肏！”
“嘿，上回沒肏夠，這還憋著火是吧？”
“……”
“哼，誰叫你一爽就嗷嗷叫，爺說了不能暴露！”
“……”
“哈哈，算了算了！你下回長點記性、老子讓你先肏！”
“……謝了?！?p> “謝個屁，半夜不睡覺盡在這說鬼話，神經(jīng)病！”阿狼翻個身，蒙上被子就要睡，又被人拽住。
那人問他：“他奶奶個熊，你跟老子說個準話，下回到底是啥時候？”
“你問老子？你是失心瘋了來問老子？你奶奶的你有膽子你問爺去！”
“……”
“他奶奶個熊老子就知道你沒那個膽！爺都下馬了你還想著貴人！你要憋不住你就上花街去！”
“……”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響起，門開、門合，屋里終于恢復了平靜。
被窩里阿狼罵了句：“他奶奶個熊！竟然真上花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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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太平診所嚴密的診室中，又有了這樣一番對話：
衛(wèi)子凌“清平你說得對，阿虎、阿狼確實與欒氏穢亂在一起了?！?p> 清平：“啊?！?p> 成雪融：“亂了弟弟亂保鏢，難怪你家娘娘姓欒呢，原來她那是祖上傳下的屬性，亂！”
衛(wèi)子凌：“但欒氏似乎不知自己與下人穢亂過，聽著，仿佛還是欒修捷有意安排的?！?p> 清平：“??？”
成雪融：“弟弟坑姐姐？弟弟他是不舉了嗎？這好事他不親力親為、卻偏要擔個罪名，他是腦子有毛病嗎？”
衛(wèi)子凌、清平：“……”
喬佚：“咳咳！”
成雪融：“啊，無雙！那個，我只是分析分析……那個，不舉啊，那不是受你啟發(fā)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