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拓覺得大勢已定的時候,大廳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劍音。
那劍音猶在耳邊,卻仿佛相隔很遠,劍音悠長,灌入人耳,眾人只覺得耳鳴目眩,不禁心生恐懼。
隨著那道劍音,一位老者提著劍邁步走進了大廳之中。
老者身穿灰袍,散發(fā),面容蒼老。
他走進大廳,環(huán)視一周,最終將目光定在沈拓身上。
沈拓想到了什么,額頭上留下一滴冷汗。
“這位前輩不知從哪里來?為何闖入我如云門議事廳?”沈拓強撐著問。
老者將目光移向陳瀟等人,先是挑挑眉,“咦”了一下,然后邁步走到了大廳中央。
他朗聲道:“青芒山方守信,前來迎接小少爺!”
此話一出,沈拓的臉色比吃了屎還要難看。
“請問出云門掌門,我家少爺在哪里?”名為方守信的老者,盯著沈拓,冷冷問。
沈拓悄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強笑道:“不知你家少爺,姓甚名誰?”
“方無群!”
沈拓道:“據(jù)我所知,青芒山方家年輕一輩,并沒有方無群此人,你又如何說,方無群是你家少爺?”
方守信哼了一聲,道:“三日前,我家主忽然看到方無群的生死命牌破裂。生死命牌,乃我方家在外弟子必備之物,凡自己身處險境而無法脫身,便可使命牌破裂,以求助青芒山。而如果命牌徹底碎裂,那便是說,方家弟子已然死了?!?p> 他對沈拓冷冷說道:“方無群雖然是家主私生子,但我方家的孩子,只有我方家人可以欺辱,其余人,誰敢碰,便殺誰!”
殺意凜然,理直氣壯。
最關鍵在場所有人都覺得方守信應該理直氣壯。
因為青芒山方家,是五品世家,在東洲,誰人不知青芒山之名?
在這如云門,青芒山的人,便是皇上!青芒山的話,便是圣旨!
方守信道:“我想問你,我家少爺呢?”
“我……”沈拓此時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有心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話都不會說了。有心逃走,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不聽自己使喚。
底下的長老們,更是臉色變化極大,幾個長老甚至悄悄站起來,溜到大廳角落,想找機會逃走。
方守信見無人回話,再次哼了一聲:“我數(shù)三個數(shù),再不交出少爺,這如云門,誰在,誰死!”
“一!”
有些弟子已經(jīng)跑掉了,當眾數(shù)王海和易小川跑的最快。
“二!”
有五個長老,一溜煙跑了出去。
“三……”
“等,等一下。”終于,當方守信數(shù)到三時,有一個長老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方守信瞄了他一眼,長老差點坐下。
“說?!?p> “方,方少爺被沈拓關在了地牢。這事和我們沒有關系,我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木已成舟,我們只是聽沈拓的話……”長老低著頭,一字一句將所有的事情說了出來。
陳瀟離開如云門后的七天,門內(nèi)并不安靜。
沈拓三次與方無群交談,希望方無群放棄與他爭奪掌門之位,但方無群始終未撒手。
于是沈拓突使陰招,將方無群打成重傷,關在了地牢。
等一切塵埃落定,沈拓將事情告訴給長老們。
那幾個支持方無群的長老又能說什么?木已成舟,為時晚矣。
所以今天,所有長老都選擇支持沈拓。
就算陳瀟真的拉回了出云門,掌門之位也不可能傳給他!
但誰又能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方守信出現(xiàn)了呢?
誰又能想到,方無群竟有什么生死命牌?
前功盡棄!
沈拓像是一瞬間老了幾十歲,頹唐地坐下。
他知道,今天必死無疑。
青芒山方家雖然不是如云門的人,管不了如云門的事。
但青芒山三個字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他方守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算沈拓真的想反抗,他也沒有實力,也打不過這方守信。
聽完那個長老的話,方守信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其中又滿是憤怒:“好你個沈拓,連我方家的人都敢動?這如云門掌門之位,方家哪里會稀罕?這如云門,便是一日之間滅了,又能怎樣?!”
沈拓懾懾不語,只知道今日必死無疑,如云門必滅門不可。
此時如云門外,雞飛狗跳,弟子們都在逃跑。
長老也在跑。
方守信只是冷笑,然后道:“今日,如云門,到頭了!”
說著,方守信將劍一橫,便要飛身殺向沈拓。
就在此時,一道冷淡的聲音說道:“等一下!”
沈拓愕然抬起頭,看著說出此話的陳瀟。
方守信皺著眉頭,看著那自他進門,別人滿臉緊張卻只有他神色如常的少年。
長老們還在跑。
“喂,你瘋了,那可是青芒山??!你想死可以,死之前能不能給我解開命符?”六月急得抱著陳瀟的胳膊不撒手。
陳瀟甩開像是吊飾的六月,向前一步,對方守信說道:“幸會,在下如云門陳瀟?!?p> “你又有什么話想說?”方守信只是冷冷看他。
“沈拓自然是該死的,你我都知道。只是他不應該死在你的手上,死在青芒山手上。他應該死在我的手上——實話說,我和他恩怨不淺?!标悶t很淡然地說著,“至于如云門……沈拓犯的錯,好像和如云門沒什么關系,請方前輩手下留情。”
方守信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陳瀟——事實上所有人都在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陳瀟。
六月甚至懷疑,陳瀟是不是吃錯藥了!
不,他是沒吃藥!
“你在說笑吧?”方守信哈哈大笑,然后對陳瀟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簫,我不想吹你,你就給我滾開!”
陳瀟道:“青芒山……好像是五品世家吧?家主方和宇,其境無彰,乃是東洲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者,我可有說錯?”
“不錯!”方守信虛空對著一個方向抱拳,“我家主天賦超絕,不過兩百年,便修成無彰,我青芒山雖是五品,但即便是火云山,也不敢小瞧我方家,你這小輩倒也還算有些見識,知道我方家家主的名號。我見你天賦異稟,倒是有些本領,不如加入我方家,我保你必有所成。”
方才方守信進門,便看到了陳瀟,他自然也看出陳瀟的天賦很好。
但韓梨和六月,他就沒看明白。
“這事兒好??!快答應他快答應他!”陳瀟還沒說話,六月就已經(jīng)興奮上了。
陳瀟回頭,用善意的眼神看了看六月。
六月手作針線縫嘴狀,退到旁邊。
“方前輩一片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是修行這么久,還沒寄人籬下過,怕不習慣。所以……希望方前輩今日,只需帶走方無群就好。”
陳瀟雖然話語不失禮貌,但卻硬氣得不行。
“沈拓,我殺;如云門,必須留下?!?p> “哈哈哈哈……”方守信被陳瀟的話逗笑了,他長劍直指陳瀟,厲聲問道,“區(qū)區(qū)小輩,有何資本與我討價還價?”
陳瀟見方守信一點都不退讓,嘆了口氣,只好道:“按照你所說的,方無群只是一個私生子,在方家百般欺辱,所以他跑到這里來。即便方家真的收到了他的求救,也不會派出家主或者直系親屬前來救助——所以,方家派了你來?!?p> 方守信瞇了瞇眼:“那又怎樣?”
“所以,你的修為才只有知通巔峰而已。”陳瀟淡淡說道。
“知通巔峰?”沈拓聽到陳瀟的話,更絕望了——他修行這么多年,才堪堪進入知通而已。
要知道,修行境界雖然只有初、中、終三個分階,而又總共有九個境界,但每個境界之中,還分若干小境界。
譬如說初境兩境界,便分初期、中期、后期、大圓滿四個小境界。
到了中境五境界,便分成了初期、中期、后期、大圓滿、巔峰五個小境界。
每提升一個小境界,不亞于一次搏命。
否則為什么,這世界上初境修行者如此之多,到了中境卻沒幾個?
否則為什么,一個小小的知通境界修行者,才踏入中境的修行者,就能夠開宗立派?
陳瀟似乎非常淡定地說出了“知通巔峰”四個字,方守信道:“沒錯,我便是知通巔峰,那又怎樣?小小如云門,我想滅了,就可以滅。”
“不,你滅不了?!标悶t道。
“你說了算?”方守信看著他。
“我說了算?!标悶t也在看著他。
“你憑什么?”方守信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
陳瀟的短劍緩緩飛到了他的面前。
忽然,陳瀟很罕見地露出一絲笑容:
“就憑——我!”
一瞬間,劍氣縱橫。
狂風呼嘯廳堂,四野鴉雀無聲。
沈拓的臉色變了,
方守信的臉色變了,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沈拓不敢置信地呢喃道:“知通巔峰,竟然也是知通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