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的話在一眾弟子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從未聽說的修行方式，
從未見過的御劍之術(shù)，
從未想過的……修行之路。
陳瀟稍稍停頓了片刻，留給一眾弟子消化的時間。
每個人或許都從陳瀟的話中領(lǐng)悟到了什么。
至少他們看到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那是將會改變整個中土大陸修行軌跡的路。
在此之前，也許有人想過御劍——就像閻真清一樣——但從未有人真正做到過。
更沒人想過，什么才是真正的御劍之術(shù)。
他們磕磕絆絆，摸不著石頭也要過河，最終大多數(shù)被淹死。
閻真清以前也差點(diǎn)被淹死，然后陳瀟出現(xiàn)了。
他不只是懂得何為御劍，更懂得御劍的整個體系。應(yīng)該如何御劍，應(yīng)該怎樣將御劍與實(shí)戰(zhàn)相結(jié)合，應(yīng)該如何才能做到御劍乘風(fēng)，遨游天地……
陳瀟都告訴給了眾人。
“當(dāng)你們踏入中境之時，便能夠外放體內(nèi)真氣，從而達(dá)到凌空飛行。但這樣的凌空飛行并不適合長距離趕路。所以在你們到達(dá)中境之后，我要教給你們一種全新飛行方式——御劍飛行。”
陳瀟最后補(bǔ)充道。
每個人的眼中露出星光，他們憧憬著進(jìn)入中境，御劍飛行。
但更多人在想：我真的能夠沖入中境嗎？
這些弟子中，不乏修行超過十年的人，他們卻仍然停留在初境。他們已經(jīng)絕望了。
他們知道自己天賦如此，怪不得別人。
中境，不過是一種奢望和夢想罷了。
于是，就在大多數(shù)人目光中露出失望的時候，陳瀟開口了。
“其實(shí)，在座的所有人，我不敢保證每個人都能升入中境，但大多數(shù)人，十之有九，能夠進(jìn)入中境。”陳瀟聲音不大，卻聲聲入耳，“中境并不是非常遙遠(yuǎn)的境界，只需要你做好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中再次浮現(xiàn)出一線神采，他們看著陳瀟，想知道陳瀟如何能夠讓他們進(jìn)入中境。
更多的靈石？更多的靈丹妙藥？
陳瀟緩緩說道：“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何為修行?！?p> 所有人都認(rèn)真聆聽。不止那些弟子，即便是閻真清，也露出認(rèn)真神色。
“在我看來，不管你們之前修煉了多久，其實(shí)都不算是真正的修行?！?p> 一語，震驚無數(shù)人。
“不管是之前的如云門還是出云門，都與俗世有著太多的糾葛。這片大陸上的無數(shù)底層修行者，與其說是修行，不如說是為了高人一等。據(jù)我所知，許多宗門會定期下山，與俗世凡人進(jìn)行交流。說是交流，不過是供人瞻仰，以獲得滿足。如云門之前的宇文官，凌空飛行，好不氣派，惹得經(jīng)過行人跪拜稱安。但這并沒有什么用——除了讓他覺得他很厲害?！?p> “真正的修行者，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真正的修行者，一定要像十年寒窗的書生一般，為了功名，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
“也就是說，你們要知道，你們是為了什么修行。書生寒窗苦讀，是為了考取功名。那么，你們修行，是為了什么？”陳瀟問了一個問題。
下面的弟子們皺起了眉頭思考。
韓梨在思考，六月在思考，張一白在思考，陸霄漢在思考。
閻真清也在思考。
“說起這個，老夫甚是慚愧，江湖路上幾十載，竟然從沒有想過自己到底為了什么修行。好像最開始修行的時候，只是因?yàn)榇蠹叶寂苌仙綄は?，我也便跟著上山尋仙。但到底為了什么，我卻沒想過——也許以前想過，但又忘了?！遍愓媲迓氏乳_口，目光中露出一絲明悟，“不過我現(xiàn)在倒是找到了修行的理由，那便是御劍之術(shù)。我要看著御劍之術(shù)，在大陸開枝散葉。”
比起閻真清的坦白，下面的每個人都若有所思，但每個人都沒有說話。
?。ㄎ沂菫榱耸裁葱扌?？好像僅僅是覺得可以擺脫下人的身份，能夠跟著少爺成為一名仙人。但這便是我所要修行的原因嗎？）韓梨默默地想。
?。ㄎ倚扌小且獮楦赣H母親報仇……還有，收集全天下的寶物?。┝掠行┗紊?。
?。ㄎ倚扌小?p> （我修行……）
在陳瀟問這個問題之前，沒有人想過自己到底為什么而修行。因?yàn)樗麄儾恍枰?，宗門也根本不想知道。
于是當(dāng)陳瀟鄭重其事地問出這個問題，所有人都迷茫了一陣。
陳瀟見眾人面露茫然，悠悠道：“每個人可以有不同理由，踏上修行之路。不管這個理由是什么，但一定要有。志向遠(yuǎn)大者，走得更遠(yuǎn)；志向不遠(yuǎn)者，盡管走得不遠(yuǎn)，但也更容易實(shí)現(xiàn)。”
韓梨忽然站起來，恭敬地問：“少……掌門，您修行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所有人看著陳瀟，想聽聽陳瀟的看法。
陳瀟道：“純粹的修行者，其修行只有兩個目的：飛升與長生。長生，能夠觀遍天下，觀遍滄海桑田，觀遍世間百態(tài)；飛升，能夠看清整個世界，看到外面不一樣的風(fēng)景。至于我……我的目的與閻老一樣，但又不一樣——我想改變這個世界?！?p> 此話一出，閻真清的神色變了變。下面的弟子并不理解何為改變世界，他們更注重陳瀟前面所說的“飛升與長生”，卻不知道，陳瀟真正的話，是后面半句。
改變這個世界……嗎？
如果換成另一個人，我恐怕會嗤之以鼻。
但是這個教會我御劍之術(shù)的人……
閻真清深深看了陳瀟一眼。
不知為什么，明明面前這個少年，修為只有知通巔峰，自己卻深信，他終將改變這個世界。
陳瀟并不知道閻真清心中所想，他站起身來，宣布道：“請大家記住，修行者為的不是揚(yáng)名立萬，也不是受世人敬仰。修行者該做的，是超凡脫俗。所謂超凡脫俗，便是，不要去在意那些俗塵小事，不要去在意旁人如何想，不要去在意別人如何做。你心所向，你之信仰。
“所以，從一劍派正式開山始，我要求你們做純粹的修真者。想進(jìn)入中境，想遨游天地，很容易，靜下心來修煉，不為凡塵所染?！?p> 陳瀟說完這句話，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沒有人歡送他，更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坐在原地，思考自己到底為什么修行，而純粹的修行者，又該怎么做。
閻真清看著那些陷入沉思的弟子，不禁露出微笑。
如今之世，修行者心思大多浮躁，修為怎能精進(jìn)。但在如此環(huán)境下，修行者又必須浮躁，不染紅塵事，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小宗門想要開宗立派，想要舉世揚(yáng)名，便要讓門下弟子多多走動，收取凡人的供奉，而后供奉朝廷天命司，以提高門派等級。
門派等級提高了，才有更多人跑來拜師，門派才能更加壯大。
一個不問世事的宗門，是不可能壯大起來的。
但——為何要壯大呢？
只要你的實(shí)力擺在那里，仙藥靈草，靈石寶器，哪一樣又得不到呢？
弟子遍布東洲，實(shí)力提升不上去，便有那等級在，又有何用呢？
“也許，陳瀟真的能夠改變這個世界。”閻真清又一次確定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他笑著轉(zhuǎn)身要走，忽然，陸霄漢叫住了他。
“師父！”陸霄漢有些猶豫地走過來。
“怎么了？”閻真清問，“你可是不知自己為何修行？”
陸霄漢茫然搖搖頭，然后道：“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成為純粹的修行者，那是不是說，必須要心無雜念，一心修行？”
閻真清道：“應(yīng)該是這樣吧？”其實(shí)他也不太確定。
陸霄漢便道：“那我以后不管宗門之事了，耽誤我做純粹的修行者?！?p> 閻真清：“……”
合著這小子想把所有的宗門事務(wù)推給自己??！
將這件事告知陳瀟，陳瀟忽然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好再補(bǔ)了一句：“純粹的修行者，不是真的不理世事，而是說，該做的一定要做，不該做的，沒必要做的，那就不做?！?p> 他有些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從陳瀟講話后的第二天開始，整個一劍派氣象煥然一新。
每個弟子都或站或坐或蹲，找一個無人的角落，盯著面前的寶劍，思考應(yīng)該怎么將這把劍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有些極端的人甚至將自己手中的劍當(dāng)成了自己的伴侶，吃飯抱著、如廁抱著、睡覺抱著、干什么都抱著。
但這一招還真的有效。
許多人因?yàn)槿绱?，進(jìn)境迅速。
到得最后，每個人都開始時刻不離地將劍抱在自己懷里。
大多數(shù)時間，弟子們便這樣培養(yǎng)著自己和手中之劍的感情。
而剩下的時間，弟子們打坐修行。
陳瀟的話讓弟子們感觸很深。
以前的修行，可能一天只修行幾個時辰，其他時間，總有許多瑣事要去處理。
但現(xiàn)在，弟子們真的開始一心修行了。
除了抱著劍培養(yǎng)感情、吃飯以及在閻真清的帶領(lǐng)下學(xué)習(xí)陳瀟所書之劍招，再無瑣事干擾。
進(jìn)境飛快。
許多人突破了自己原來的境界，六月甚至是整個門派第三個突破中境的人——沒辦法，老人都被趕走了，陳瀟和閻真清，是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修行者，兩人突破了中境。
現(xiàn)在，有了第三個。
無數(shù)人受到鼓舞。
直到……
一個月后，九方山九個門派，開山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