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時光便已來到元祐六年十一月,鄧嘉也從襁褓嬰兒長成了一名七歲的五尺俊俏孩童。
這七年里,大宋也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首先是元豐八年,皇帝駕崩,廟號神宗。長子趙煦即位,但因新皇年幼,暫由祖母皇太后高滔滔執(zhí)政。
次年改年號為元祐,五月王安石逝世。而原本同年九月逝世的司馬光,如今卻活蹦亂跳的活著,還被拜為宰相。
聽說司馬光自被召回汴京任相后,天天早睡早起,每日還要打上兩套道家導引功??磥硎窍牒退孀谒抉R懿一樣當個千年的老王八,只是司馬懿熬死了諸葛亮和曹操、曹丕,卻不知道他司馬光熬死王安石之后還想熬死誰。
可喜的是,自從祖母皇太后高滔滔執(zhí)政以來。朝廷和鄧家的關(guān)系緩和了不少,今年祖母皇太后六十大壽,鄧老太爺還托蘇軾進獻了一座玻璃鸞椅當足賀禮。
這玻璃鸞椅可不一般。它的椅背椅把是由無數(shù)個小三棱鏡拼湊成鳳凰展翅的形狀。
每當陽光照射其上時,便會散射出七彩光芒。端坐在上的人便如同沐浴在彩虹里一樣,仿佛是霞光普照的神仙。
高滔滔對這把椅子那是愛不釋手。以至于每日垂簾聽政的時候,都特地命人將椅子搬到朝堂上,好讓廟堂上的袞袞諸公都能被她“霞光普照”。
蘇軾也因為進獻椅子被高滔滔提舉為荊湖南路轉(zhuǎn)運使,潭州知州則仍然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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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湖南的十一月與后世湖南的十一月大不相同。后世湖南是極少下雪的,而北宋的湖南十一月便已寒風蕭瑟,大雪紛飛。
艷陽初升,天地間泛起一道紅光照射在白雪上,真是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北宋的娛樂活動還是很多的,例如看雜劇,聽口技,聽話本,相撲,蹴鞠,商迷,斗雞等等。
但是鄧嘉多數(shù)都不感興趣,他比較喜歡在瓦市里聽彈琵琶。對外宣稱是吾酷愛音律,但是他只會去聽漂亮小姐姐彈琵琶,至于什么音律大家的他是一次也沒去過。
聽琵琶也是要花不少錢的!人家小姐姐一彈就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多辛苦啊!你好意思不打賞?
鄧嘉不僅打賞,而且一出手至少就是一銀元。倒不是他有多大方,而是他的零花錢只有銀元沒有銅錢??偛荒苷疑磉叺男P要銅錢去打賞吧,那成什么樣子了。
銀元則是因為鄧家產(chǎn)業(yè)越大,大宗交易日多,銅錢面額太小已不足用于交易。恰好鄧家在瀏陽有一處永興礦場,盛產(chǎn)白銀。
所以鄧家開始發(fā)行銀元,銀元不能直接與銅錢進行換算。
也就是說你不可以拿著銅錢去鄧家店鋪里換成銀元,也不可以直接用銀元兌換成銅錢。只能用銀元購置鄧家的商品或是用貨物在鄧家店鋪里置換成銀元。
不過因為鄧家的產(chǎn)業(yè)大信用好,發(fā)行的銀元在民間屬于硬通貨。民間里私下交易約是一枚銀元等于兩貫半銅錢。
除開去瓦市聽小姐姐彈琵琶之外,鄧嘉最喜歡的便是去賭坊來上兩手。
宋人好賭成風,甚至出門買個菜都要與小販賭上兩把。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便是賭桌上的巾幗英雄,幾乎沒有輸過。
若是有機會,鄧嘉倒是想和她較量較量,因為鄧嘉也幾乎沒有輸過。他只要上了賭桌就跟的賭神高進附體了一樣。無論對手是誰,他總是能觀察到對手的一些微表情或是動作,從而判斷出對手手中的牌是好是壞。
早在唐朝中國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紙牌,叫做葉子戲。葉子戲分為十萬貫、萬貫、索子、文錢四種花色,但只有只有四十張牌。玩法上和后世的撲克差不多一樣,首先依次抓牌,大可以捉小。牌未出時反扣為暗牌,不讓他人看見;出牌后一律仰放,由斗者從明牌去推算未出之牌,以施競技。
這不今天鄧嘉便逃學出來,到了潭州城來耍兩把。
就見他頭戴著羊絨帽,耳朵套著兔毛的耳套,穿著錦繡的棉衣,披著貂皮裘袍,左手里牽著條小黃狗,右手提著個鳥籠子。身后還跟著十七八個藍衣壯漢晃晃悠悠的招搖過市。
他一路走來那是“渺無人煙”啊,老百姓們都以為是哪家惡少出來要禍害他們,趕緊關(guān)門閉窗,將自己家的小媳婦,大閨女給藏好了,生怕被鄧嘉盯上。
“鄧賢,你這旺財一樣的東西給本少爺滾過來!”鄧嘉停下腳步,對身后的一名小書童喊道。
就見那小書童扭扭捏捏的上前來,好似很不情愿的樣子:“少爺!”
鄧嘉鼻孔朝天:“本少爺問你,你覺得少爺我長得像不像那些流氓惡少?!?p> 鄧賢瞟了鄧嘉一眼,糾結(jié)的說道:“不,不像?!?p> “不像,那為什么潭州城的老百姓一見了我就跟得老鼠見貓一樣。只要我一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鄧嘉瞇著眼睛斜視著小書童鄧賢。
就聽到小書童鄧賢小心的回答道:“那是少爺霸氣側(cè)漏,百姓們經(jīng)受不住才跑開了?!?p> 鄧嘉哈哈一下,拿手一指小書童:“哎我發(fā)現(xiàn)你小子是個人才啊,說話又好聽。你是不是跟竊格瓦拉是好朋友啊?!?p> “什么,什么瓦拉?”小書童鄧賢很明顯沒有聽懂。
鄧嘉擺擺手:“沒什么,趕緊走?!?p> 說完,鄧嘉便又大步向前朝瓦市的賭坊走去。
拐彎抹角,抹角拐彎。鄧嘉一行人便到了瓦市里最大的一間賭坊,賭坊門口看場子的壯漢一見到鄧嘉,立即諂媚的迎了上來:“大少爺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鄧嘉懶得理他,直接扔給他一枚銀元,掀開門簾子,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鄧嘉卻見到賭徒們?nèi)紘谝粡堊雷由?,其他賭桌上空無一人。
他剛想上前看個究竟,正好賭坊的東家迎了上來,于是鄧嘉便問向賭坊的東家:“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圍在那一桌???”
那賭坊的東家一臉苦笑的說道:“是蘇大人家的親戚,一個七八歲小女孩從上午開始玩葉子戲,一把沒輸。”
鄧嘉驚訝道:“這么厲害?”
“是啊,再這么贏下去,我這賭坊明個就得關(guān)門了?!辟€坊的東家愁眉苦臉的。
鄧嘉看他樣子好笑,正好手也癢癢,便說道:“看在你平日常給安濟坊捐些財物的份上,本少爺今天便幫你一把,我倒要看看這小丫頭有什么神奇?!?p> 說完,鄧嘉便去到賭桌前,一把將莊家推開,朝著對面的七八歲的小女孩說道:“嘿,小丫頭!我跟你玩兩把怎么樣?”
小女孩將手中紙牌一蓋,盯著鄧嘉,氣鼓鼓的說道:“罵誰是小丫頭?出言不遜,沒有家教,我不和你玩!”
“瞧你的樣子不過六七歲,怎么不是小丫頭了?”鄧嘉呵呵一笑又說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怕輸給我,在找借口吧!”
“我怕輸給你?笑話?!毙∨⑴?。
鄧嘉繼續(xù)激將她:“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賭,分明就是怕了我!”
小女孩怒極反笑:“呵呵,我要是怕你,我就不姓李。說吧,你要玩什么?”
鄧嘉見她上鉤,微微一笑指著桌上的紙牌:“你不是玩葉子戲厲害嗎,我就跟你玩葉子戲!”
小女孩冷哼一聲:“你可不要后悔!”
鄧嘉擺擺手,搖頭晃腦的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玩葉子戲,就玩葉子戲!”
“好!洗牌!”小女孩怒視鄧嘉,惡狠狠地說道。
“等等!”鄧嘉看著小女孩,笑著說道:“葉子戲如若只是兩個人玩,就得換個玩法?不然一下子就能算出對面是什么牌,那還有什么意思?”
“那你說怎么換玩法?”小女孩問道。
鄧嘉聳聳肩說道:“很簡單,你我只拿三張牌。然后互相出價,如果雙方都跟上的話,就開牌比大小。如果一方不跟,則對方直接獲勝,如何?”
小女孩思索了一下,抬頭又瞟了鄧嘉,小手一拍:“好,就這么玩!”
接著莊家收好桌面上的紙牌后,一番清洗,給二人派牌。
鄧嘉看了一眼將手牌扣在桌面,直接扔出一枚銀元:“一枚銀元,你跟不跟?”
“跟!不僅跟我還要加一枚銀元?!毙∨⒄f完,又對站在他身邊一名白胡子老頭說道,“師傅,拿兩枚銀元!”
白胡子老頭便從懷里拿出兩枚銀元,也扔在桌上。
鄧嘉仔細朝小女孩看去,就見她嘴角揚起,眼神自信,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像是拿了副好牌,但她那微微扣動桌面的右手食指,出賣了她。
鄧嘉心里了然,這小女孩是在詐自己。他當下卻不作神色,裝作膽小的樣子,拿起自己手牌看看又放下,看看又放下。往復幾次后,掏出一枚銀元在桌子上,小聲說道:“我,我跟!”
小女孩看鄧嘉的樣子,以為是自己的演技奏效了,便用囂張的語氣說道:“再加兩枚銀元,有膽子就再跟啊!”
鄧嘉心里大笑,但外表上裝作猶猶豫豫的樣子,沉思半天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終于還是顫抖的嗓子開口說道:“跟,我跟。我還要再,再加一枚銀元?!?p> 說完,他雙手在桌上握緊,眼神焦灼的看著小女孩。一副祈求小女孩不要跟,再跟他就要棄牌的摸樣。
小女孩冷笑一聲,果然喊道:“我跟,再加兩枚銀元?!?p> 鄧嘉看到小女孩將三枚銀元扔到桌上后,他臉上的惶恐,猶豫,焦灼便瞬間消失了,他從懷中掏出五枚銀元拍在桌上,一臉輕松:“我跟,還再加三枚銀元。小丫頭,你還要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