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鳥糞肥和水泥的過程中,鄧嘉也沒有閑著,他打算在這清溪鎮(zhèn)建立第一個農(nóng)會。
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鄧嘉七人屬于外來人員,人生地不熟的,貿(mào)然組建農(nóng)會收效估計很難看。
所以鄧嘉決定學習一波祖宗爺爺?shù)耐娣?,辦農(nóng)民夜校。
他先是花錢修繕了一下鎮(zhèn)子外破舊的土地廟,帶著李清照等人來到這里,問向他們:“你們覺得這天底下誰活得最苦?”
李清照答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天下間最艱難者,莫若百姓?!?p> “百姓艱苦,但何種百姓最辛苦?”鄧嘉問道。
辦農(nóng)民夜??恐嚰我粋€人也是辦不成的,所以在辦之前,他先得給李清照等人上一課,統(tǒng)一思想,統(tǒng)一戰(zhàn)線。
沒有再等李清照回答,鄧嘉自己就說道:“天下百姓皆苦,但最苦的還是農(nóng)民。一年到頭累死累活的干,卻吃不飽,穿不暖,還受盡了欺壓。每逢天災人禍,動輒賣田賣身,重則易子相食。
我大宋現(xiàn)今有兩千五百余萬戶,在籍人口一萬萬人。但實際算上隱戶、各世家大族的奴丁保守估計約有近兩萬萬人,兩萬萬人其中九成都是農(nóng)民!所以要想國富強民,就得先改變農(nóng)民,農(nóng)民富則國富,農(nóng)民強則國強!”
“隆平稻和水庫不就是強農(nóng),富農(nóng)嗎?老太爺高瞻遠矚,早就在做了呀!”李清照說道。
“是的,爺爺早就做了?!编嚰吸c頭,隨后望著遠山又搖頭道:“但是做的還不夠!水庫和隆平稻雖然讓糧食增產(chǎn)了,但這增產(chǎn)的糧食卻沒有落進農(nóng)民的口袋中。
湖廣富足,富足的不是百姓,而是鄉(xiāng)紳士坤!爺爺做的是讓農(nóng)民有了一定抵御風險的能力,不至于一點小災小病就鬧得家破人亡。但沒有改變湖廣的格局,受壓迫者依舊是受壓迫者,剝削者依舊是剝削者!”
“你想改變這格局?這不可能做的到吧?”李清照問道。
鄧嘉微微一笑——在祖宗爺爺成功之前,也沒有人相信泥腿子居然可以翻天,居然可以翻身做主。大家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貴族,盯著豪強,都忽略了這股真正可以顛覆天地的力量。
鄧嘉堅定地說道:“可以的,絕對可以的。農(nóng)民不是天生的逆來順受,他們只不過是被千百年以來鄉(xiāng)紳士坤制定的規(guī)矩給桎梏住了,所以才認為現(xiàn)有的一切都是天經(jīng)地義?!?p> 李清照思考了一會,點頭道:“我明白了。他們現(xiàn)在就是像是睡著了,需要的是有人去叫醒他們。等他們睜開眼,就一定能看到這一切的不公平!”
鄧嘉欣慰的笑道:“對!”
鄧嘉看著眾人問道:“你們愿不愿意去做這個叫醒他們的人?”
眾人皆點頭,唯有鄧永樂沒有表態(tài),鄧嘉看著她問道:“姐姐有什么顧慮嗎?”
鄧永樂瞟了鄧嘉一眼,說道:“我們家也算是士坤?!?p> “士坤也分好壞。我家是好士坤,當然不能相提并論!”
鄧永樂點點頭:“那就算我一個吧?!?p> ————
次日一早,清溪鎮(zhèn)里的大街小巷,鎮(zhèn)外的田舍屋口,都張貼了告示。
這在清溪鎮(zhèn)可算是稀奇,百姓們圍攏上前,一個認得些字的百姓上前大聲念道:“清溪農(nóng)民夜校于今晚在鎮(zhèn)外土地廟開課,無論男女老幼一律免費聽課。到場百姓每人皆可領五文錢!”
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問道:“這可新鮮,這是誰搞得名堂?”
那個百姓指著告示說道:“教員鄧琞先,李易安?!?p> “沒聽說過,是不是戳八子???”
那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道:“管他的!只要有五文錢領就行!”
晚上,月上枝頭。
五文錢的誘惑力還是比較大的,小小的土地廟被百姓們?nèi)脻M滿當當。
李清照就著土地廟的一面白墻當做黑板,站在臺階上,拿著一個銅制的大喇叭,說道:“各位鄉(xiāng)親,大叔大嬸,兄弟姐們!我們清溪農(nóng)民夜校今天正式開課了!”
“大妹子!莫子時候發(fā)錢?。俊币粋€大嬸喊道。
李清照笑道:“姐姐莫要著急,錢早就準備好了,等講完了課就給你們發(fā)?!?p> 李清照清了清嗓子又說道:“大家可能對我們這個清溪農(nóng)民夜校有許多疑問,這個夜校到底教些什么名堂?為了講清這事,我想先請一位鄉(xiāng)親上來上來幫我一個忙,有誰愿意嗎?”
“你去吧?”
“還是你去吧!”
老百姓們一陣推諉,半天了卻沒有人愿意上來。
“我來!”還是那個大嬸舉起了手,她環(huán)顧四周不屑道:“鍋有莫子好怕滴?”
李清照笑道:“請問這位大姐,叫做什么名字?”
大嬸答道:“我姓王,我爹管我叫瓦頭!”
“好!王姐姐,請你上來!”
王瓦頭大大咧咧的就走了上去,李清照指著一張蓋著紅布的椅子說道:“姐姐請坐!”
王瓦頭笑著,一屁股剛一坐了下去,就聽到咔的一響。她立即跳了起來,把紅布一掀開,一枚雞蛋被她坐破了,蛋黃蛋清流的椅子、紅布到處都是。
在座的老百姓們瞧見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李清照恙怒道:“哎呀!你怎么把我家的雞蛋給坐碎了!這不行,你得賠我!”
王瓦頭一懵:“這。。。。。哎,好吧!不就是一枚雞蛋嗎?我賠給你就是?!?p> 李清照朝王瓦頭一伸手:“好,一共五十貫!拿錢吧!”
“五十貫?”王瓦頭被這個數(shù)目嚇得大叫起來。下面的百姓們也開始躁動。
“這什么蛋啊?怎么這么貴?”“五十貫?這也太不講理了?”
李清照一笑:“不服是吧?賬房出來,算賬!”
“小的在!”
鄧嘉從拐角處出來,手里拿著個算盤。走到李清照跟前,鞠了一躬道:“東家,您叫我?”
李清照指著王瓦頭道:“來,給她算一算?!?p> “好類!”鄧嘉答應一聲,將算盤歸零,對王瓦頭說道:“看好了!”
鄧嘉撥了一顆算珠道:“一個雞蛋一文錢!”
鄧嘉又撥了一顆算珠:“雞蛋孵出雞,那就是五十文!”
“一只雞下了十只蛋,十只蛋又孵出了十只雞,就是五百文!十只雞又下了一百只蛋,一百只蛋又孵出了一百只雞。這就是五千文!”鄧嘉又打了一把算盤。
百姓們都聽得膛目結舌,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只雞蛋既然有這么多門門道道,算來算去越算越貴。
“一百只雞又下了一千只蛋,一千只蛋又孵出了一千只雞。就是五萬文,也就是五十貫!”鄧嘉把撥弄完算盤,擺給王瓦頭看。
“哪有你這么算的!你這是胡亂算賬!”王瓦頭吼道。
鄧嘉搖搖頭,對下面的百姓們,擺著一張無奈臉說道:“鄉(xiāng)親們!你們看看,現(xiàn)在就是好人難做吧!要她五十貫已經(jīng)是我東家大發(fā)善心了,要不就算她賣房賣地、賣兒賣女也賠不起我東家的雞蛋錢!”
說完,鄧嘉走到王瓦頭面前,故意陰陽怪氣的對她說道:“趕緊給錢?。∫蝗贿@一千只雞又下蛋了?。 ?p> 下面百姓們被鄧嘉這句話給逗笑了,王瓦頭呆了一下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