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青不知道若棠為什么突然一頓無名火,不是說了因為外婆病了老媽才回去嘛,兇什么!
老媽鄭玲是有不對的地方,是多疑了一點,可那也是為的自己好,說到底是為的他們小兩口好。再說,這些年,正像老媽說的,她一把淚一把汗,什么時候考慮過自己了。老了,孤單了,來女兒家躲一躲冷清,卻被若棠嫌棄了。
是的,賈青覺得若棠是嫌棄自己老媽了。這段時間,自己和若棠都在沖鋒陷陣,家里家外可都是鄭玲。一把年紀了學這學那,不僅要忍受孤獨還得受氣,想想都替老媽不值,當時還不如讓老媽回去,讓婆婆留下。
賈青心想,你愛來不來!婆婆凄凄淡淡地離開已讓她滿心愧疚,現(xiàn)在她不能在老媽這里再愧疚一次。她憤懣地開著車,往家趕。接連掛掉了若棠追過來的兩個電話。
若棠心中也是惱火不已,自己也煩著呢,不就一句急火之語,至于嘛??稍捯殉隹冢虑橐驳搅诉@份上,不至于也至于了。
他顧不得剛剛和主任的那點不愉快,厚著臉皮請了假。騎上小電驢就往家趕。
賈青進門的時候,鄭玲剛拿著行李準備出門。
鄭玲本想不打招呼就悄悄溜走,但想著墨墨放學沒人接,還是給女兒發(fā)了個短信。
她不敢發(fā)給若棠,她有意無意有點忌憚這個女婿。不知道為什么,從親家母離開到現(xiàn)在,她做的這些事情總感覺有點對不住這個女婿。她錯了嗎?她內(nèi)心并不覺得錯??蛇@事情對嗎?她覺得做得是不對。
她不知道再待下去怎么面對女兒和女婿,連今晚都不知道怎么面對。她想不出說辭。想來想去只有回去,剛好自己老媽,賈青的外婆這兩天生病住了院,雖說有兄弟在照顧,自己做女兒的也理當回去探望。
這剛好成了她倉皇逃竄的借口,想到不用和女兒和女婿面對面,心中竟有點小竊喜。
鄭玲沒想到女兒收到短信,連電話都不打一個,就直接回來了。和賈青撞了個面對面,這讓她有點心慌意亂,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賈青從她手中接過行李的時候,她乖乖地松了手。她以為女兒會拖著她回家里,沒想到賈青接過行李就按住了電梯。
鄭玲楞了一下,把門關了出來。順從地跟著女兒進電梯,下樓,上車。
女兒出人意料的態(tài)度反而讓她不安了,也讓她不知道從何說起,車子里的沉悶讓她壓抑。她想了半天說道:“外婆生病了?!?p> 賈青心中還想著若棠的態(tài)度,淡淡地說道:“媽,我知道,你安心回去。”
鄭玲本來是可以安心回去,因為今天是周四,只要熬過周五,小兩口至少有兩天時間來處理消化。親家母也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但這話從女兒嘴里說出來,她聽得卻不是滋味,她又強調(diào)了一遍:“外婆真的生病了?!?p> 賈青剛想開口,若棠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她直接又掛掉了。想想這些年,對婆婆比對自己老媽鄭玲那是好多了,自己大手大腳婆婆也沒少說,可那次不是迎著她、順著她,為什么到了若棠這里,這么點小事他就要介懷?
婆婆有什么不對,他就讓自己多包涵,多體諒。到了丈母娘這里就體諒不了,包涵不了了?男人怎么都一個德行,都愛搞雙重標準!
想到這,她直接跟老媽說道:“媽,你什么都不用說。女兒的家就是你自己的家,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什么時候想再來,打電話我去接你?!痹举Z青想今天就開車把老媽送回老家,可想想墨墨還得自己去接,就沒說出口。
賈青一番話說地鄭玲很是感動,但又很是不安。她分明看到女兒掛掉的是女婿若棠的電話,她也分明聽出了女兒心中的怨怠,只是這怨不是沖自己,而是沖女婿。
鄭玲想了想說道:“青青,你跟若棠也好好說說,外婆真生病了?!?p> 賈青哪會不知道老媽讓自己跟若棠說的不會僅僅是外婆生病了,而是讓自己跟他好好說說老媽為什么要跟蹤他,為什么老媽又突然回去,老媽也真是可憐。明明為了兒女好,還得遭女婿一頓怨。
賈青不假思索地說道:“犯不著!您有您的自由,別搭理他!”
鄭玲嘆了口氣怎么無端生出這么多是非,估摸著小兩口肯定爭吵過了。她看著女兒這個樣子實在是不放心,真想說我不走了,回去吧??伤謱嵲诓幌朊鎸裉斓膶擂?。
鄭玲猶豫了好一陣子,遠遠都快看到客運站了,她實在忍不住說道:“中午我出去了一趟,看到你跟若棠了?!闭f完,她偷眼瞄了瞄女兒,見沒什么反應,她又又自顧自說道:“我是真的不放心,若棠成天加班。而且這陣子他說是加班,有幾次其實并沒有在加班。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賈青想想反正都到了這地步了,不把事情抖出來,反而更讓老媽不安,她幽幽地說道:“媽,這段時間我們在看墨墨的學區(qū)房,都是若棠在跑。”
鄭玲接著問道:“噢!那女的?”
賈青終于知道老媽為什么要搞這么一出了,又好笑又心疼:“那是中介小李。媽,我知道你為我好,墨墨都這么大了,您別再太勞心了。多和朋友走動走動,別搞得自己總孤孤單單的?!辟Z青順帶把首付的事情也一并跟老媽說了。
鄭玲嘆了一口氣,女兒拐彎抹角在說自己呢。想想他們兩人也確實忙,自己還頻繁給他們添亂,真的是越老越愛瞎想,越老越多疑了。下車前,她又補了一句:“老了沒用了,還凈給你們添麻煩。我知道錯了?!?p> 賈青聽著更加不是滋味,想到老媽回去肯定又是一個人冷菜冷飯、冷冷清清,她視線一模糊,眼淚就流了下來。
鄭玲也莫名其妙地流起淚來。母女兩個就在淚眼婆娑中,依依惜別。
若棠由于趕得匆忙,路上摔了一跤,膝蓋和手臂都擦破了皮。回到家,發(fā)現(xiàn)鑰匙沒帶,敲了半天門也沒見人應答。他又氣又急,氣得是賈青史無前例的連掛自己三個電話;急的是也不知道賈青和丈母娘現(xiàn)在是何打算。什么結(jié)果他都能接受,但最不能接受就是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tài)。
若棠見賈青上樓,緊張地問道:“老媽呢?”
賈青見他一臉狼狽,心中的氣消了不少,但仍還在氣頭上,沒好氣地說道:“嚇跑了!”
若棠聽出這明顯是在怪罪自己,心中不悅,就說道:“嚇跑了?誰嚇她了!”
誰嚇的,還不是你這寶貝女婿。之前電話里若棠如果態(tài)度好一點,語氣緩一點,賈青就會勸老媽留下??梢宦犎籼哪穷D不像氣話的氣話,讓老媽繼續(xù)待著,不知道還會惹出什么風波,不如一走了之。
賈青也累,又要擔心若棠,又要擔心老媽,心中又掛著工作、掛著學區(qū)房,她也沒這么多精力來掰扯這些事情。她努力把一張小粉臉裝的生氣再生氣,說道:“你明知老媽愛面子,今天這事,她還待得住嗎?不勸也就罷了,還平白無故亂撒氣。我是出氣筒嗎?”
若棠看賈青委屈得杏眼淚光閃爍,一肚子氣消了一半。想想剛才沖著賈青一頓無名火是有些沒來由。他順勢坐到賈青身邊,賈青卻倔著性子往邊上挪了一大截。
若棠又不依不饒地貼了上去,還順勢用手攬住了她的肩膀,賈青作勢掙扎了兩下,捶了他一頓小粉拳。邊哭邊抱怨:“干嘛這么兇?干嘛這么橫?媽都說她錯了?!?p> 若棠最見不得這嬌憐的老婆梨花帶雨的樣子,加上要強的丈母娘都承認她錯了,他還能怎么樣,瞬間什么氣也沒了。他用手揩了揩賈青委屈的眼淚,勸道:“我不是沖著你,也不是沖著媽。單位的事、房子的事都搞得我焦頭爛額了?!?p> 若棠又接著說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的錯,都怪我!”
賈青假意嗔怒道:“本來就是你的錯!打腫臉充胖子。不向老人開口,你解決得了嘛。”說完又捶了他幾拳。
不小心碰到了若棠的傷處,若棠倒吸一口涼氣,嘴里發(fā)出“咝”的一聲。
賈青看著那些傷痕緊張地問道:“摔的?重嗎?”
若棠見老婆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又開始了他的不正經(jīng):“辛虧你哥我反應快,不然帥臉難保?!?p> 賈青也嘆自己不爭氣,明明準備給他一張臭臉,明明打算對他家法伺候,看老公一臉狼狽,加兩句甜言蜜語,冰凍三尺的心怎么就瞬間融化了。
她拿著藥棉,小心翼翼處理著傷口:“怎么不把你摔成丑八怪,省得你丈母娘成天擔心你拈花惹草。臭美!”
若棠看著老婆一身誘人的制服,無恥地“升旗”了。他一把抱起嬌小的賈青。他要好好臭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