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朝堂局面
馬場上。
兩個身材高大的中老年男子并肩站在草地旁,只是一個穿著藍紫金絲細服,另一個則粗制布衣。
“子徐啊,我與你相識也三十載有余了?!?p> 老國公看著方才下人喂過的一批戰(zhàn)馬在烈日底下踱著步,毛發(fā)閃閃發(fā)亮,忽然感嘆出聲。
“不大記得,該是三十年。”
朱老摸著下巴的長胡須回道。
近日朝堂風起云涌,皇帝竟有幫襯新派的意思,處處對老臣們施加壓力,而國公身為老臣主力更是腹背受敵。
皇后在宮中為后宮爭執(zhí)愁得焦頭爛額,皇帝連連寵幸中書令的堂侄女明妃,擺明要削弱張家在朝廷的勢力。
眼下又借故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上萬戰(zhàn)馬塞給國公府,說是北方馬場失火調來暫放,其心可誅。
“不如我告老還鄉(xiāng),享享天倫之樂,也學你閑著養(yǎng)幾匹馬,好過跟朝堂那些人斗了一輩子,倒落不得好下場?!?p> 老國公面上盡是疲憊之色。年輕力盛時提著腦袋上馬殺敵,一把老骨頭還要卷進這猩殺政場,實屬不易。
“國公言重,”朱老呵呵笑了起來:“我呀還投靠在你這府上才得閑情呢,你告老還鄉(xiāng),我不得流浪街頭去咯?!?p> “你啊你…”
老國公被他逗得哭笑不得,無奈地指指他:“你就是固執(zhí),聽聞朱老太公近日身體抱恙,你倒是鐵石心腸,也不去探一眼?!?p> “去了又如何…生老病死,人之常事。哪怕是你我,入土也不過是幾瞬的事?!?p> “話說如此,早已私下派人打聽過了罷?”
朱老終繃不?。骸帮L濕體寒的老毛病,無礙?!?p> …
與此同時,芳庭園的院子里。
“你耍無賴啊,還有條件?”
陳里仁心情敗壞了大半。
“去將你這身衣服換了,”張士軒悠哉地翻了一頁書,修長的手敲了敲桌子:“給爺我泡杯茶來?!?p> “衣服…對?!?p> 她低頭看了下身上的衣服,越發(fā)心虛,可不要讓他們看出什么破綻才好,畢竟只有張士軒知道自己是女身。
繼而急急忙忙地廂房內走,張士軒不帶痕跡地看了一眼她離去的身影,薄唇又抿了幾分。
被風兒雨兒好番調笑后,陳里仁才將衣服給換了回來。臉上的脂粉只用清水洗了洗,古代的化妝品應該還用不著卸妝水吧…
她心里想著,胡亂擦臉,殊不知忘了唇上的。
待她回來,張士軒的對面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俊逸的公子哥,看起來大概和他差不多年紀。
柳伯明剛見著她,桃花般妖嬈的眼便瞇了幾分:“莫不是你方才偷食朱果,怎惹得金絲雀的嘴這樣紅?”
陳里仁沒聽懂他在說什么金絲雀,不明所以。反而張士軒的茶水微嗆住了喉嚨,咳了聲瞟了他一眼。
“小的還是待會再來吧。”
礙著有外人在,她福了福身子。
“誒你別走??!”
柳伯明沖她伸手,正欲跟上,卻被張士軒一下扼制住脖子:“咳咳!饒命,饒命。”
“士軒兄小氣啊小氣,我往日那些盈盈柳柳可都讓你見了的,而今說句話都不讓。”
見陳里仁走得遠了,張士軒才將他放開,冷哼了聲坐下,擺弄起棋盤來:“他可不是什么盈盈柳柳,干凈的很,若好男色你上清官樓去,少打我這邊的主意,省得我這院子沒了個清靜?!?p> “好好。”
柳伯明曉得他的脾性,只好作罷不再鬧。眼睛一定,見石桌上擺的仍舊是上回未完的棋盤,便說道:“這不是上回的棋局么?怎還留著?!?p> 但是乍一看,發(fā)現(xiàn)有枚黑棋竟放錯了位置,不落點線,直愣愣地躺在空格上:“咦…這黑子是誰錯放的?”
張士軒只是抬手拿起一枚白子把玩著,回想起那日陳里仁填下的位置和手勢,忽而輕笑起來。她不過賣弄瘋癲而已,實際上…
他將她的黑子往西邊挪了一厘米落在棋格點上,惹得柳伯明稀奇地“哎”了聲:“不對…這棋勢,我再好好看看…”
黑子這一落,原本負面受敵的黑棋豁然開朗,后期摸打滾收,誰勝誰負還未是定局,但總之困局已經破解了。
“賣弄瘋癲…還盡耍些小聰明。”
張士軒挑起眉輕聲道,若她真要賣傻也不必隨意落得離棋位這么近了,就是故意的。
“士軒兄可是意指朝堂上的事?”
柳伯明見他眼里有些波瀾,飲了口說道。近些日朝堂上實在不太平,終究是新舊文武兩派的紛爭,你來我往的使招多了,難免有人要玩出火來。
張士軒抬眼看了看頭頂上的雪山梨樹,猶如皇帝在盯著自己似的,冷笑了聲:“有人的心就跟這梨樹枝般,越來越偏了?!?p> 眾民不可私下議政,可誰人不知官家好比這雪山梨樹,中書令一派就像筑巢在梨樹枝干里的蟲子,不知不覺啃到了地底下。
“外面的人看你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羨慕著呢,”柳伯明捏起石桌果盤上的梨花糕,送入口中好不得意:“要我說,士軒兄不如好好操心成家立業(yè)之事,下月鐘家的避暑宴聽聞還出動了文家那位從不露面的二小姐?!?p> 文家是世代太傅之家,書香門第,祖孫幾代在宮里皆是三品以上的大官,文太公甚得前皇賞識。
文家二小姐文洛云平日足不出戶,但據說生得閉月羞花,美若天仙,更是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鐘家大公子正逢及笄之禮,鐘家大夫人在物色大家嫡女做正室人選,一番迂回將文家的小姐們請出來了。
尚未聽母親說起鐘家寄請?zhí)皇?,張士軒倒想好好問問,鐘家今年的避暑宴為何提前了半月之多?p> “文家的吟詩姑娘爺不稀罕?!?p> “士軒兄哪兒有稀罕的大家小姐?但別說下月見著那文家二小姐便改了性子了,那可是將五皇子都迷住的天仙。”
張士軒一聽挑起眉毛:“還有這等事?”
“你整日與那金絲雀在這院子里你儂我儂,京城的趣事兒都拋之度外了?!?p> 又說起這茬,柳伯明可惜地搖了搖頭,得了張士軒冷淡的一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