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書院有春秋,柴房有一人
話別春事多寂寥,閨怨喋語如花落
誰家婆媳多鬧事,誰家爬灰多恥仸
誰家燕子又抱窩,誰家姑娘遠嫁了
弄堂雖窄趣事多,廟堂小戶多胡說
院里傳來一尖尖的如刀子剮鐵屑般的刺耳聲:“哎呦喂來,這不是小瘦子小胖子嗎。你倆才挑一桶米,多虧心??!來來來,米送走后,去把馬草也給添滿了。明個幾位大姐姐要出趟遠門,別愣著啊,畏畏縮縮的像個男人似的,利索些?!?p> 小胖子埋頭一怨抬頭笑道:“好嘞袁大姐姐,您就等好吧,送完米這就去。”
袁大姐語氣轉(zhuǎn)彎抹角的笑道:“真乖,小瘦子,你也學著點。瞧人家小胖這個機靈勁?!?p> 三人撂下話后便走開了。不大會兒,小胖子小瘦子又回來了。
小瘦子道:“喂馬總比燒火好,這么多天的連陰雨那材火濕漉漉的,難燒著不說,燒起來熏的眼睛直流淚!”
小胖子道:“起碼看著灶臺煮著肉能偷吃幾口!”
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的淘洗馬草喂馬去了,南懷杰聽的有些樂呵,想了想笑了笑。待二人喂好馬忙碌完走后,南懷杰在糧倉里翻出幾包綠豆,兩包芝麻,摻拌到一塊倒進馬槽中。偶得如此可口的香料,馬兒吃的不肯仰頭,不大會兒便將這些料子嚼進肚子里。南懷杰又將吃凈的馬槽撒些馬草,撫摸著一匹馬兒的脖子輕聲道:“馬兒啊馬兒,拉拉稀排排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也能讓你少受一場勞累之苦?!?p> 南懷杰又爬上糧堆,趁著午后的春困聽著飄來的小曲打個盹睡了一覺。雜碎的步伐聲與鳴鐘聲將南懷杰吵醒,掏出秦貴清所送的那塊懷表瞅了瞅時間,已是下午。南懷杰從窗口瞄向院外,瞧見伶人們提著碎步慌忙的超南大門口跑去,而后齊齊的站成兩排,為首的是兩位滿頭銀發(fā)的兩位老伶人,秦林生站在第三位,小胖子小瘦子與四五位少年伶人站在最后。大概點了下人數(shù)有四五十人之多。
伶人們一副莊重迎接大人物的架勢,南懷杰打起了精神。鐘聲停敲,絲竹管樂奏起,見兩位佩刀武官走在前列,四位太監(jiān)抬著一頂檀木小轎子走來,轎子旁邊伴著兩位年齡大些的中關,一位是南懷杰先前在刑部大牢探望秦川云遇到過的劉公公,一位便是小娥在戲園子里面所遇著的韓公公。
伶人們齊齊的下跪磕頭拜了拜,而后齊聲喊道:“孫子們參見老祖宗?!?p> 韓公公聽到轎子內(nèi)有伸腰打哈欠醒來的聲音,便半躬下身子笑聲道:“老祖宗,咱到了?!?p> 轎子布簾旁伸出兩根修長的玉指,撥了撥轎簾子。劉公公趕緊將轎簾拉開,探下身子柔聲細語的道:“老祖宗啊,咱們到了?!?p> 里面走出一位年輕人,頭戴一頂鑲著金邊的中關帽,面如乳玉,秀眉星目,唇紅齒白,身材高挺清廋,一副男人中的帶著娘氣的秀氣美男,一副女人中帶著冷峻男人味的英氣女俠,別樣的一副美貌。
此人南懷杰認識,甚至可以說當年在工部當差時與此人很談得來,此人便是當今圣上身邊的紅人李德全李公公,也是從這個雪麓書院走出去的聰慧之人,識文懂史有卓見,加上相貌英俊做事有分寸很是周全。雖年齡不大但爬升的很快,宮中中關排名僅在梁九功之后。雖是位年輕中關因得圣上賞識,大臣們莫不對此人讓其三分,權勢聲勢自然而然的就有了。雪麓書院實則是家伶人館子,后宮太監(jiān)們也是拉幫結(jié)派,為了培養(yǎng)自個人,便在篩選太監(jiān)之時優(yōu)選出幾位較有靈氣的小孩,去勢之后先送進這雪麓書院培養(yǎng)幾年,而后再從中篩選兩三位做自個門生帶進宮中,栽培自個勢力。還有一些在宮中攤上事兒混不下去,世間已無容身之處,便會默認的被“開恩”釋放出去,帶著滿貫的銀子來到這里,比如楊欣。此中大家都是一類人,投入戲曲中游戲人生。還有一些天生的伶人,追逐性情被紅塵所拋棄,便做了戲子,也在戲曲中盡情享受另樣的角色人生,漸漸沉迷其中出不來了。總之,大千世界,總有縫隙為一群特殊人而生成。李德全在宮中得勢,便厚澤這雪麓書院,雖很年輕權謀上卻是老氣橫秋,卻自然而然成了這些人口中的老祖宗。
李德全下轎,站在轎子口伸了個懶腰,瞅了瞅天,道:“多好的天啊,晚風幽幽晾涼,林子清泉有聲,坐在轎子里做夢都是美夢。都起來吧!”
眾伶人便起身站立,垂下頭聆聽。
李德全搓了搓手,穿過行列工整的人群,坐到前殿門口設立的一張曬太陽的椅子上,向左手旁的韓公公問道:“老韓,我怎么瞅見兩位受傷的乖孫子,是不是調(diào)皮搗蛋了?!?p> 韓公公留意著李德全的眼神,又瞧一眼一抹得意冷笑掛嘴角的劉公公,趕忙回答道:“老祖宗,聽小的來報,是今個林子里來了一位瘋子,這兩個乖孫子來趕,這瘋子卻動起粗來,劈頭蓋臉的說打就打,來不及防范受了點輕傷。不礙事的,過兩天就好了。
韓公公又轉(zhuǎn)臉向受傷的兩位吆喝道:“你們兩個下去休息去吧,滿臉開花,在這凈是影響老祖宗的心情?!?p> 李德全盯著韓公公的雙眼笑了笑,笑的韓公公渾身發(fā)毛,趕緊奉承道:“老祖宗,您愛聽的小曲都以為您備好了,就請移駕到梨園臺入座聽戲去吧。”
李德全道:“你那位干兒子楊花玉不來,別的孫子唱的聽著也無趣,這幾位角唱來唱去也就那幾段,快聽膩了。”
韓公公笑道:“這不是白云閣那地的生意比較忙,我那干兒子唱的喉嚨都冒煙,不得已?!?p> 李德全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抬起,蘭花指一伸,幽幽拉起女聲假音,唱到:“梨花落,春雨潮,唐王為保江山舍貴妃,世人卻道唐王情深似海,情深似海。”
李德全一唱,戲棒子識相,趕緊奏樂配合。
韓公公趕緊帶頭鼓掌,劉公公卻掏出隨身攜帶的筆墨紙張,記錄下來。
李德全停住,笑了笑道:“今個邊疆送來捷報圣上高興,奴婢心里也就跟著高興,自個就做了首小曲填上個小詞,先給大伙唱唱聽聽,好的話哪天趁圣上高興時也唱給圣上聽聽?!?p> 韓公公道:“聽老祖宗前面這兩句,可以說已是千古佳句了,后面的肯定是美輪美奐繞梁三日?!?p> 李德全笑了笑道:“老韓的嘴說出來的比唱的要好聽。”
李德全趁著興奮勁伴著響起的伴奏樂,站起身來,拉開架子擺出范來,重新唱到:
“梨花開,春雨潮,
唐王保江山,縊死馬嵬坡
世人不懂君王意,盲贊唐王一往情深;
梨花落,春入泥
游魂吟唱千古迷
云裳花容露華濃
輕浮表里云雨情。
去罷,江山如畫美人入畫
江山美人先后事
坐穩(wěn)江山帝王家
幽幽一曲寄梵花。”
李德全唱完后眾人當真尋味了一會兒,真心的鼓掌叫好,李德全唱的過癮,心高氣爽的搓了搓手,瞧了一眼眾人眼神后頷首自我的品了品,甚是得意的笑道:“今天帶來了一頭牛,賞給孫子們解解饞。”
小瘦子小胖子幾位小伙伴歡呼的要跳躍起來一般,嘴里的哈達子已溢出。
李德全聽著韓公公為首的贊美聲坐回座位上又道:“這些天京城內(nèi)也不太平,我是偷閑來看望下大家,畢竟是從這里走出去的,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只是我的恩人走的太早了,沒有看到我的今天沒享我的福?!?p> 李德全說到這有點傷感,聲音有點哽咽,韓公公與伶人們便隨著黯然傷神起來。
李德全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咱們都是苦命人,大多是生活所逼,也有是天生性情決定,落得這副田地,世人怎么看那還世人的事,關鍵是咱們自個得爭氣。行行出狀元,這座雪麓書院里也走出了幾位人物?,F(xiàn)今的梁九功梁公公就是典型的人物代表,梁公公職責所在需時時刻刻伴圣上左右,寸步不離。所以我才在這雪麓書院撿得一便宜,坐上這把老祖宗的座椅。這些天京城不安定,這是天下太平時的最后一波鬧騰,不痛不癢卻蠱惑人心,讓圣上心煩。聽聞曹璽曹大人,甄觀容甄大人兩位寵臣皆被戲子給掠走了,這鬧出了笑話,也給做戲子的人長了臉。得知這一消息時我的第一反應便是,咱們這雪麓書院培養(yǎng)出來了宮中最得勢的公公,也培養(yǎng)出來了戲園子里最有名的名旦,都是大角。如若走出宮走下戲臺去禍害人間百姓,那真不是小妖小怪,而是大妖大怪!老韓,你說呢?”
韓公公一驚,馬上躬身笑道:“老祖宗這番話說的透徹說的深邃,確確實實是如此啊!小子們,你們都記下了嗎?”
眾伶人齊齊答曰道:“老祖宗的話都記下來了。”
李德全瞧了瞧劉公公,劉公公會意,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喊道:“三藩已平,天下太平。圣上為表揚功臣,將在太和殿大宴百官,歌舞升平太過單調(diào),想上演一出經(jīng)典戲曲,雅俗共賞,要讓人回味幽深又讓人嘆為觀止,今后可納入國粹目錄。老祖宗向梁公公推薦了咱們,咱們要爭口氣,上演一出驚世核俗的作品出來?!?p> 前面站著的兩位老伶人聞言已是激動的落下淚來,一位頭戴一朵小黃花銀發(fā)蒼茫的老伶人,藝名曰紅鯉魚,拉著戲腔一般訴說道:“咱們練戲往往是兩個目的,一是借助戲曲塑造秉性,為入宮后能有一番作為打基礎;二是成為戲園子里的主角,多賺些銀子,為以后老來無求品自高。這些都是世俗的俗氣,登不上大雅之堂,而今眼下,要登上廟堂,且是最高的皇權皇宮太和殿,當真是出人頭地不枉此生!”
李德全聽這位老伶人說的真誠也說的有理,便走到老鯉魚面前,雙手握住老伶人干枯的雙手,望著兩位老伶人笑了笑道:“就有勞兩位師傅了?!?p> 另一位老伶人頭戴一朵小紅花,也是白發(fā)蒼蒼,只是皮膚不似干枯而是白嫩細膩,藝名名曰佳人月。
佳人月道:“登堂演繹追逐的是一種境界,不論富與貧不論貴與賤,甚至不論男與女,定位的角色是什么便是要演什么,融進去便會發(fā)覺其樂融融。登入皇宮本身就是一種演繹,我們會將自個入宮的角色演好,而后再去演皇宮戲臺上的角色。請老祖宗放心。”
李德全笑了笑,向紅鯉魚與佳人月施禮,二人回禮。
李德全道:“我在你們得看著我的臉色,我高興你們才會高興,看今天情形你們有不自在的地方,我就不追問了。老韓你留下來,處理好該處理好的事,別招惹出事端來。就不打擾你們了,這些天吃好休息好。老劉,咱就回去吧?!?p> 劉公公將記錄下的曲詞曲調(diào)遞給了紅鯉魚,紅鯉魚接過疊好放入懷里,而后隨韓公公將李德全送進轎子里,望著一行人走遠消失在林帶里方回進院里來。
韓公公揮去方才點頭哈腰之態(tài),而是耀武揚威大步跺進正堂,將眾人喚來,語氣嚴厲的道:“丟人現(xiàn)眼的貨色,這么一群人抵不過那么一位人,當真是丟盡了臉。這幾年我是為御膳房操碎了心,老祖宗瞧我做事利索周全,我雖出類拔萃,但不見得是好事,這兩年又委派我替他老人家來管理這雪麓書院??汕魄颇銈兪窃鯓觼韴蟠鹞业哪?,出了這等糗事也不曉得害臊。紅鯉魚,你說說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瘦子對小胖子嘀咕道:“這話我都聽上百遍了?!?p> 小胖子嘀咕道:“我都會背了?!?p> 二人前面的一位大些的伶人回頭鎖著眉頭小聲訓道:“站好,忘記挨過的板子了?”
小胖子與小瘦子伸了伸舌頭繃住了嘴巴。
只聽紅鯉魚不慌不忙的扭了扭身軀跺了跺步,笑道:“前段時間京城內(nèi)的白綾案想必韓公公最為了解,今天傷了我徒兒的人便是破了白綾案聞名京城的南懷杰。韓公公,白綾案他能破,別的案子也能破,所以他順著藤來摸瓜摸到咱們這里來了?!?p> 佳人月接著道:“韓公公,自從我與小魚哥傳授給您的干兒子楊花玉那份名為心儀姑娘的儀容術后,楊花玉可就不思進取不再虛心苦練了?!?p> 南懷杰聽到這里,心里一震,樂開了花,心道,終于證明了猜想。打起十足精神勁細心留意觀察眼前各色人物。
韓公公看本次威風是耍不起來了,內(nèi)在緣由他心知肚明,便有些心虛的道:“好了,瞧在老祖宗今日刻意到訪親自授業(yè)的份上今天的事先記下,將功補過吧。鐘桂花,方歌濰,楊欣,你們?nèi)挥浐昧?,再有下次出丑,可要大棍伺候。老祖宗做事向來深不可測,誰也難猜到他到底想的是什么,竟然親自授業(yè)一部詞曲,想必便是要咱們在皇家宴會上登臺演唱的,或是給了咱們一個題材讓咱們編出類似的來。紅鯉魚佳人月,你們二人可要煞費些苦工,好好編排編排,讓老祖宗臉上有光?!?p> 紅鯉魚與佳人月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紅鯉魚道:“這個韓公公就放心瞧好吧,不會出任何漏子?!?p> 韓公公陰陰一笑,走下臺階,瞧著一位很是俊俏的小伶人道:“唱兩句,就是方才老祖宗教的那道戲詞?!?p> 小伶人捏起蘭花指,瑞麗的目光瞅向西方天,有模有樣的唱了兩句。韓公公拍手稱好,嘻嘻的笑了幾聲,向身旁的小太監(jiān)勾了勾手,趴在其耳邊低估了兩句,走了。小太監(jiān)也牽著方才唱兩句的小伶人隨著去了。眾人都知曉是怎么回事,有人心里惱怒,有人心里嫉恨,有人眼神羨慕。
韓公公一走,佳人月悠悠的對眾人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熬一鍋牛肉湯,多烙些餅子,再打些花雕酒,今晚好好吃一頓,明天可要為皇宴辛苦排練了。”
眾人一陣歡呼的離去了。
紅鯉魚瞧眾伶人離去,閉上眼睛嘆了口氣,佳人月道:“小魚哥,這是演的哪門子戲啊。明明是知道怎么回事,還要裝作糊涂?!?p> 紅鯉魚輕輕揉了揉佳人月的銀發(fā),溫柔的笑了笑:“這就是一種較量,一種政壇大戲臺的較量,誰主沉浮都無濟于事,終歸是一場笑談。不過老祖宗這小曲唱的是真好,寫的詞好譜的曲好,再有老祖宗這么一番演繹,當真是世間難聞?!?p> 佳人月笑道:“所以呢,在宮中這個到處是刀子的肉泥坊里才混的如魚得水一般。楊花玉也是有才的人物,總覺得差點什么?!?p> 紅鯉魚閉上眼睛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楊花玉還差一分火候,就欠那么一分火候,終歸會是政壇這場戲上的悲劇人物?!?p> 佳人月挽起紅鯉魚的手拍了拍,沒有再說什么,望向西天的云彩。
紅鯉魚苦澀的笑了笑道:“他們在利用我們,我們也在利用他們,一方為權勢,一方為藝術,權勢低俗藝術高雅。恩師一生未得志,總幻想有一天能在天下人面前將這般伶人戲曲抬上廟堂,你我皆是戲子,到了這把年紀剩余的日子也只是一根朽木。如若這般的為藝術獻身,何嘗不是一件圓滿的結(jié)局呢。”
佳人月咬了咬嘴唇,捋了捋銀發(fā),嘆了口氣笑了笑柔聲的道:“小魚哥,你去哪我都隨你?!?p> 二人對視一笑,回中軸線上第二座房屋去了。
南懷杰聽完二人對話心中浮生一股哀傷的悲涼,開始可憐可嘆這群人了。躺在糧袋上思索一番又感嘆一番,香噴噴的牛肉湯味飄進糧倉透風口,也催生了南懷杰的食欲。南懷杰想起了兒時,與賈秀才一道每逢有錢人家喜宴,便會趴在財主家房頂?shù)却惭缑朗车臅r刻,炎炎烈日下,從頭到腳蒙上一件與屋檐瓦顏色相近的烏衣布,躲在布下一動不動的等待美食出籠成盤,等待伙計點數(shù)端盤,就在伙計端盤去留的狹縫時刻,南懷杰與賈秀才揭開幾張瓦,放下一只拴著繩的籃子。南懷杰順著繩子溜下來,將每樣菜取一盤放進籃子里,籃子滿了,賈秀才提上去。這時客人只在乎眼下盤中餐,誰會留意屋頂事。賈秀才蓋上瓦,南懷杰便會裝模作樣的拿起火棍去灶里掏灶灰,而后端著一簸萁灶灰去倒。人多眼雜,更是無人會去留意一掏灶灰的小屁孩,如此溜走去屋后接應賈秀才。一籃子美食便可在破廟中享用好幾天,美美的過個年一般。這番經(jīng)歷也練就了南懷杰一種等待的耐力,與恰到時機的出擊。
瞧見眾伶人一手端著盛滿牛肉湯的碗筷,一手抓著餅子,五六一桌的聚在一起倒上碗花雕酒享用時。南懷杰知曉時機要到了,掏出懷表等待一刻鐘,眾人微醺醺有了醉意時,便從糧倉內(nèi)溜達出來。月已上西南樹梢頭,南懷杰便貼著墻根隱藏在月影下,溜達到東北角四合院廚房旁的一間柴房處。輕輕地推開了門,借著散盡來的月光,隱隱約約瞧見柴房角落的一片空地處有一根大木樁,一位真男人一動不動的靠在木樁上,披頭散發(fā)身上有股污臭味,手腳上帶著鐵鐐銬,鐐銬一端鎖死在木樁上。
南懷杰見這人一動不動的偶爾打出呼嚕,腳旁的飯碗里還有半碗殘羹冷炙。南懷杰查看一周,又細心打量一番面前人,抽出一根材棍捅了捅此人,無反應的繼續(xù)酣睡。南懷杰又用力的捅了捅,此人身子晃了晃依舊酣睡。南懷杰想了想,便端起此人所食用的飯碗,向內(nèi)聞了聞,有用手指蘸點碗口邊緣,在舌尖上舔了舔,品到了曼陀羅花的味道,這是一種制作蒙汗藥的原材料。
南懷杰苦笑一番,蘸一飯碗邊緣便能品出蒙汗藥來,可想而知下了很重的藥,也是為了在李德全大駕光臨之刻封他的口,現(xiàn)在就是把他丟進油鍋里也炸不醒。從懷里掏出一枚曲曲彎彎的彈簧鑰匙,伸進鐐銬的鎖眼里,搗弄幾下后,鐐銬開了。將此人背在背上,又將地上鐵鐐銬撿起來,從原路返回,跳出院墻來到樹林中,尋得小道借助明月分辨清方向,向官道奔去,遠離雪麓書院之時,吹了幾個口哨。南懷杰的坐騎散踢奔來,南懷杰搓了搓馬臉,笑了笑。將所背之人撂上馬,用方才鐵鐐銬將其雙腿捆在馬上,騎上馬,狂奔而去。
近兩個時辰,狂奔至城南門,亮出林一鶴所贈玉佩,門衛(wèi)官查看一眼玉佩后慌忙放行。
南懷杰的原則是只做局外人,抽身事外專注偵探真相。便不再向內(nèi)城奔去,而是在距離城南門最近的一家藥鋪門前停了下來。藥鋪已打烊里面燈還亮著,南懷杰敲開了門,店小二拉開門縫怒目瞅過來,剛要開口說話。
南懷杰從門縫里塞進去一枚大銀子,店小二趕忙嬉笑道:“稍等稍等,馬上就好!”
門縫又關上,不大會兒門被拉開,里面先走出一位擦著脖子上汗水綁著衣帶一臉欣悅的婦人,目送秋波的瞅了南懷杰一眼。南懷杰朝她挑了挑眉毛,婦人噗嗤一笑扭捏一下走了。
店小二洗了把臉,打量一眼南懷杰喘著粗氣笑道:“這位爺,您要拿什么藥呢?”
南懷杰指了指馬背上的人,笑道:“他可沒有你這么好的福氣,幫我煮一碗濃濃的甘草水,我這朋友被他老婆下了蒙汗藥,而后被扔進了豬圈?!?p> 店小二哈哈一笑,幫南懷杰將馬背上之人抬進來,對比下自個,甚是得意的關上門忙活去了。
南懷杰借著燈光再次打量面前之人,驚呼一聲,這不是白天與自個打斗的那位秦林生嗎!
佳人月吃上幾小口盤中鮮嫩的牛肉,放下筷子,舉起酒杯與紅鯉魚對飲,一干而盡。
紅鯉魚笑道:“是不是又想借著酒興來撰寫點戲詞?!?p> 佳人月捋了捋耳際的銀發(fā)道:“小魚哥最懂我,有老祖宗的那串詞在那放著,我是不敢再寫詞了。還是寫首詩吧,再有小魚哥來用詩改詞,有詞來譜曲?!?p> 這時門響了,是小胖子,又端來一份醬牛肉送來,紅鯉魚笑道:“我們飽了,這份你們拿去偷偷吃了吧,帶上門,別來打擾了?!?p> 小胖子笑了笑,關上門帶上肉與小瘦子慌忙跑開了。
佳人月又與紅鯉魚對飲一杯,佳人月道:“老祖宗寫的是貴妃,我就寫寫小民,老祖宗寫的是朝野,我就寫寫市井?!?p> 紅鯉魚提起燭臺湊近書桌,佳人月鋪紙?zhí)峁P沾墨,寫下:
話別春事多寂寥,閨怨喋語如花落
誰家婆媳多鬧事,誰家爬灰多恥仸
誰家燕子又抱窩,誰家姑娘遠嫁了
弄堂雖窄趣事多,廟堂小戶多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