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前傅梨骼有點事稍微晚了些,讓解棠知跟著林間落先去。
等她帶著阿蟬趕來時,人也來的差不多齊了。
“阿梨阿梨,這邊!”不遠處的南榮真招著手,笑的一臉燦爛。
在望得他身側(cè)的那個小少年時,傅梨骼微微頷首,轉(zhuǎn)頭打算從身后的小橋繞過去。
卻不巧,與身后之人的對上。
為首的是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鶴發(fā)童顏,精神矍鑠。
在他身后,是一眾打扮的光鮮亮麗的眷屬。
“倒霉,這么快就碰上了太傅老爺子?!蹦蠘s真撇了撇嘴,有些擔心傅梨骼被為難。
解棠知聽此,才反應過來那頭的老人竟是阿姐的爺爺,那么在太傅身后的都是阿姐的親人。
時隔五年,血緣至親。
阿姐會如何?
不止是南榮真等人,甚至是在場的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他們都很好奇,太傅會如何對待,曾經(jīng)最最喜愛的小孫女。
傅梨骼究竟為何離開傅家,這件事的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一件事。
當初的傅家嫡小姐,要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離開傅家后,獨自經(jīng)營茶樓,五年里,誰也沒見過誰。
陌生到仿佛以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就在眾人屏著呼吸,默默注視時,傅梨骼卻是當做沒看見一般,風淡云輕地從一群人身旁經(jīng)過。
而太傅等人亦是如此。
就像是約好了誰也不認識誰一般,彼此越過彼此,沒有一句多的話,也沒有一道多的目光。
太傅眾人迎風而來,傅梨骼背風離去。
甚至是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該如何,還是如何。
而就在此時,響起一道尖細的聲音:“圣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祝福吾皇,福如東海,龍體安康——”席坐之上的眾人紛紛起身,同著還未落座的人一同作揖道。
“免禮,坐?!鄙倌甑刍蕮]了揮手,笑瞇瞇地道。
眾人紛紛落座。
直到這時,眾人才發(fā)現(xiàn)少年帝皇并未束發(fā),三千青絲披散在肩頭,坐在上頭百般無趣。
一時之間人人猜測,圣上散發(fā)入席,可是要指人為他束發(fā)?
“陛下,散發(fā)入席未免不妥?!卑俟僦懈耶斆娉雎暯逃柺ド系模参ㄓ懈堤狄蝗?。
“誒,太傅莫慌?!毙l(wèi)嬴擺了擺手,笑道,“朕當然知曉,只是朕今日束發(fā),想讓別的人來。”
傅太傅頷首,沒再多說。
衛(wèi)嬴笑了笑,起身走了下來,在眾人惶恐中,緩緩走向左側(cè)席位正中的位置。
停在傅梨骼身前。
衛(wèi)嬴滿足地喟嘆一聲,輕輕眨了眨眼,得逞般地笑道:“梨姐,五年不見,可還記得阿嬴?”
傅梨骼起身淡道:“民女惶恐,不敢忘?!?p> “噗嗤?!鄙碇埮垡荒橊尜F的少年帝皇朗聲大笑,掩去眸中一閃即逝的悲傷,溫聲道,“梨姐,阿嬴束發(fā),想請您幫我?!?p> 不稱朕,稱她您,語氣委婉,帶著詢問的語氣。
這哪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啊。
傅梨骼掩去眸中復雜,凝著眸子,淡漠地望著及她高的衛(wèi)嬴,輕嘆:“你還是小孩子嗎?”
一番話,驚的席上之人臉色猛變,尤其是解棠知,面色慘白滿臉擔憂。
他不知道傅梨骼同衛(wèi)嬴的關(guān)系,但也知圣上有多尊貴,生怕傅梨骼惹惱了圣上,圣上一個不開心便要了阿姐的腦袋。
若是真要的話,他會擋在阿姐前頭。
“嗯,一直是梨姐眼里,不聽話的小阿嬴?!毙l(wèi)嬴低聲喃喃著,唯有就近的幾人,才聽清了圣上說的什么。
衛(wèi)嬴揚聲笑了笑:“梨姐,如今阿嬴當了皇帝,你就算是再不愿,也不能忤逆了我?!?p> 衛(wèi)嬴伸手,微弓著身子,期盼地望著傅梨骼。
沒過多久,傅梨骼提步邁向衛(wèi)嬴,將手輕輕地放在他手上,淡淡地看著他。
他笑了笑,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寶一般,得意地朝著左席之上的攝政王看去,還不夠,又側(cè)頭望了眼南榮真。
這才緊了緊傅梨骼的手,牽著她一步步走向高位。
南榮真失笑,心道:衛(wèi)兒哥這鬼小孩,沖我嘚瑟啥呢?阿梨要是看得上他,當初就不會走了好吧?
二十五六的攝政王無奈搖頭,認真地注視著帝王身旁,那道一塵不染的月色身影。
就如當年啊。
傅梨骼立在衛(wèi)嬴身后,接過宦官遞過來的檀木梳,低頭撫上衛(wèi)嬴的長發(fā),認真地替他梳理著。
將散發(fā)擰成束,盤髻著玉簪。
不多時,傅梨骼便為衛(wèi)嬴束好發(fā),簡單精神,襯著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朝氣勃勃。
她告退,就欲走下去,卻被衛(wèi)嬴一把拉住袖子。
她回頭看他,只聽他低著聲音,有些哽咽委屈:“梨姐,我不想立后納妃?!?p> 十五束發(fā),天子理應立后納妃。
后宮,長空不得。
衛(wèi)嬴也知自已的失態(tài),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再抬頭時臉色沒有一絲異樣。
不喜形于色,為帝皇。
他輕笑出聲,當著百官的面,只能同他的梨姐說:“梨姐,下去時小心點,可別摔著了?!?p> 我牽不了你回去了。
所以回去的路,以后的路,你一個人要小心點,別傻乎乎地摔著了。
衛(wèi)嬴,是皇帝,陪不了你了。
只能坐在龍椅上,盡可能地護著你。
以后,再也不會喚你進宮。
你做你的驚月軒老板娘,我當我的萬人之上,從此,我再也不跟你撒嬌了。
傅梨骼久久地看著衛(wèi)嬴,卻是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下去。
她忍不住閉了閉眼,而睜開時,所以情緒都被藏了起來。
那句輕輕的消散在風中的話,不知衛(wèi)嬴有沒有聽見。
對不起。
對不起,為我一己之私。
讓你坐上了這孤獨的位子。
傅梨骼,后悔了。
在衛(wèi)嬴開口后,宮宴這才開始。
因著入了暑,哪怕院中擺滿了祛暑的冰盤,正午的太陽仍是毒辣的很,惹得每個人眼中都有些懨懨,但礙于圣上在此,只得笑著佯裝興起。
然而,這些屢見不鮮的寒暄與敷衍,再如何裝得歡樂,也讓人厭煩的很。
衛(wèi)嬴看著也覺得有些煩,便吩咐下去,少了眾多繁文縟節(jié)后,直接讓御廚上菜。
餓了一早上的眾人不禁大喜,本以為要拖很久,卻不想圣上直接吩咐上菜,隨便說了兩句,便開始用膳。
讓眾人心想,也幸好圣上是個隨性的。
傅梨骼一聽可以吃東西了,便拾起筷子,安安靜靜地等著上菜。
滿漢全席,杯觥交錯,酒香四溢。
也唯有吃的時候,才多了點真切。
只是也有些人放不下面子,隨便吃了兩口就不再吃了,比如衛(wèi)蒹葭。
衛(wèi)蒹葭被曬得頭疼,哪怕很餓,也不想在眾人面前,落得一個很能吃的形象,于是早早地放了筷,瞧著對面桌的南榮真,搬了張凳子擠在傅梨骼旁邊,不停地幫她夾著好吃的。
而傅梨骼的那個弟弟,也冷著張臉將一些好吃的堆在傅梨骼面前。
明明都快堆不下了,還一個勁地堆給她。
偏生傅梨骼對吃的來者不拒,舉止優(yōu)雅地不停塞進嘴里,叫人挑不出一絲失態(tài)。
總不能笑她吃的多。
衛(wèi)蒹葭看了又看,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陛下,端和聽聞傅姑娘才貌雙絕,今兒個這般好日子,端和斗膽,想請傅姑娘起舞助興?!?p> 林間落心下冷笑連連:前些天還一口一個阿梨,今日就改口叫傅姑娘,可真是善變。
不過這人啊,也是個蠢的。
還真是被嫉妒蒙蔽了眼,上不得什么臺面。
只聽南榮真接嘴道:“端和也知道自已大膽啊?那還提什么提!大中午的太陽這般曬,大家都盼著吃飽喝足了回去歇著,就你一個人事兒多?!?p> 不等衛(wèi)蒹葭開口,南榮真邊夾菜邊道:“你要是真想為陛下助興,為何不自個去?我可是聽聞長公主殿下知書達禮,怎么今兒個就非得折騰人家小姑娘,沒點眼力見兒呢?!?p> 一番說的毫不留情和大膽。
“放肆!”衛(wèi)嬴怒起,撿起一個酒樽就往衛(wèi)蒹葭哪兒砸,若不是衛(wèi)蒹葭身旁的婢女急忙擋上去,就這一下足夠讓衛(wèi)蒹葭丟盡臉面。
眾人噤聲,沒人敢說話。
“朕的生辰宴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朕要讓誰助興還輪不到你來斗膽!”衛(wèi)嬴憤憤道,“明知朕已說過,午席不談其他,只是喝酒用膳,端和若是吃飽撐著了,就給朕滾遠點!”
衛(wèi)蒹葭臉色大變,慌忙起身請罪。
衛(wèi)嬴還覺不夠,他素來全憑喜惡做事,若是衛(wèi)蒹葭幾句話就能逃罪,那就不是衛(wèi)嬴了。
“端和不是說要助興嗎?那就圍著宮墻給朕跑上三圈!”衛(wèi)嬴冷笑道,“兵部尚書何在?”
“陛下,微臣在。”兵部尚書顧不上剛夾進碗里的豬肘子,連忙起身應道。
衛(wèi)嬴吩咐道:“你去給朕守著,端和若是少跑了,或是威脅你,你盡管拿鞭子抽她,朕給你兜著!”甩袖,瞪了衛(wèi)蒹葭一眼,方才坐下。
衛(wèi)蒹葭臉色大變,卻是不敢再說求情的話,蒼白著臉,魂不守舍地跟著兵部尚書離去。
兵部尚書肉疼地瞅了眼自已碗里的豬肘子,心下將衛(wèi)蒹葭這個多事的長公主,給各種痛罵了一頓。
自以為很能?若不是皇室無人,輪得到你這個傻憨憨去遠嫁羽芒,當個和親公主?
兵部尚書除了當今圣上與太傅,素來瞧不起旁人,在他眼里,哪怕端和風評再好,也就是個沒腦子的女人,還比不上禮部尚書家的嫡小姐會做人。
林間落笑著目送衛(wèi)蒹葭遠去,心情極好地夾了塊肉給身旁的林緗群,驚的后者受寵若驚。
如果她記錯的話,自已是在受罰啊,不準吃肉一個月……
管它呢!這是林間落自已夾給她的!
林緗群抬頭窺了林間落一眼,小口地啃起肉來。
嗷,骨頭又多又硬!
林間落是瞎夾的吧?林緗群這般想著,卻是不敢問出口。
她能以一介庶女的身份,在禁足期間陪同長輩參加圣上生辰宴,本就是得了尊榮,自然得乖乖聽話不惹是非,不然下次就沒得這么好的機會了。
“點誰不好非要點阿梨呢?這是蠢成什么樣才看不出來有人護著?你要是敢點我,指不定我就得上去賣藝了,不過看了好戲,我自是要向你討點報酬的?!绷珠g落低頭自言自語,愈加不屑衛(wèi)蒹葭。
敢欺負到她的人頭上來,這是得活的多膩了?
不如晚些使些絆子好了。
還別說,真有人對衛(wèi)蒹葭使了絆子。
只見一臉嚴肅的太傅悄悄側(cè)頭,對長孫傅昌鈺低聲吩咐道:“不要讓端和太好過?!?p> 太傅府二少爺傅昌珉躍躍欲試:“大哥,不如交給我吧?我不會讓爺爺失望的!”
“敢欺負我傅家的姑娘,真是活膩了。”
長公主也給你欺負成慫公主!
何淮予
寫到這里時,圍繞在傅梨骼身旁的重要人物,基本都寫了出來,除開傅家一家子人外,算是都已經(jīng)簡單交代了。 有些人物的戲份很少,比如衛(wèi)嬴,可能在文中都不會過多的描寫他,但他之于傅梨骼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也是或多或少地在推動著,傅梨骼中了無情后性格的變化。 人物很多,可能寫的有些混亂,請多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