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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仍是幸福

第十三章 天堂的門口

再見仍是幸福 莫班班 4407 2019-10-06 10:11:16

  許久,臥在床上的束合,眉心稍稍舒展了開來,好像身體沒再那么難受。王錦淵脫下外套,扯下領(lǐng)帶,解開了最上面的幾粒襯衫扣子,松了松衣服。

  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面朝束合,側(cè)躺在她身邊。他摟緊,束合的頭正好埋在了他的胸膛。

  很快,他的胸口變得溫熱,濕濕的,是被束合的淚水打濕了襯衣。他看見自己懷里的那個蜷縮著的身子在默默地顫抖,隱約是抽泣的聲音。他心疼,又舍不得,把束合抱得更緊了。

  束合哭著哭著,累了就睡著了。王錦淵幫她放平了身子,掖了掖被子,又去浴室濕了一塊熱毛巾,回來幫她把臉上的淚痕全部擦去。

  他安靜地靠在床上,守了束合一夜,直到天亮了,才悄然離開。

  離開時,恰巧碰見了來找束合的付可岐。

  “她還沒醒,再讓她睡會吧?!蓖蹂\淵沒有遮掩,直接先開了口。

  付可岐一臉“You’re the boss,你說什么都OK”的表情。

  “麻煩幫我照顧她,如果今天她還有不舒服,請告訴我,讓我?guī)メt(yī)院?!?p>  “好?!备犊舍c頭。

  王錦淵禮貌地謝了謝付可岐,便要離開。

  付可岐皺了皺眉,問出了之前一直困擾自己的疑問,“你倒也不防著我?”

  已經(jīng)走得挺遠的王錦淵回了頭,“你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p>  一句話,堵了所有付可岐之前的猜想,可以可以,姜還是老的辣。想著束合既然沒醒,付可岐便也不再去找她了。

   Fiona把這幾天的日程安排發(fā)了出來。下午是GE員工的分部門會議,束合他們的一部安排在下午3點,晚上緊接著的是酒會。隔天又是基層員工業(yè)務培訓,束合倒不用參加,在之后就是自由活動,很多部門會借這機會帶著自己的客戶到旅游景點去玩一玩,束合不準備做這些事,沒心情。

  酒店的會議室里,簡姝嫚和她的助理并排坐著,束合帶著付可岐和陳菲琳進來,敷衍地對她倆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簡姝嫚靠在椅背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甚至都沒有看他們?nèi)艘谎?。房間里,誰都沒先開口,完全看不出簡姝嫚到底要干嘛。

  付可岐給了束合一個“什么情況”的眼神,束合還了他一個“誰知道”的白眼。一直沉默也不是個事,束合咳了一聲,剛一開口,“簡總……”就被簡姝嫚抬了抬手打斷了。

  氣氛有些尷尬。

  “我呢……今天一直在開會,有些累了?!焙嗘瓔犨€是閉著眼睛,語氣有些高高在上。

  “Ok,那我們部門再約時間?!笔掀鹕砭拖腚x開。

  “再約時間?束經(jīng)理,你知不知道公司對你們一部泄露客戶資料的事情非常不滿?”簡姝嫚咄咄逼人的樣子。

  第一天就這么迫不及打地要來challenge她,這還沒回公司呢,束合也真是沒有想到簡姝嫚會這么迫不及待。之前自己的工作都是直接匯報給王錦淵的,而決策方面王錦淵并不會給她太多的干涉,大多壓力還是她自己給自己的?,F(xiàn)在簡姝嫚一來,在她和王錦淵之間就夾了一層,之后的工作,看來王錦淵是幫不上束合什么忙了。

  “泄漏的這個事,我們還在查詢中。雷總那邊,后續(xù)的其他問題其實我們已經(jīng)解決的差不多了?!笔辖忉尩?。

  “解決了?根本問題處理了嗎?還是沒有?。 焙嗘瓔牳静辉诤跏险f的那些,“你作為部門領(lǐng)導,寫一份詳細的report上來吧,給公司一個交代。我知道之前Damon對你們一部有很多資源傾斜,你們一部成長得也挺快。但是就是發(fā)展太快,導致你們的很多做法都是GE合規(guī)部根本不會批準的。做事不按規(guī)矩,這就是你束經(jīng)理在外的名聲?,F(xiàn)在在我簡姝嫚手下做事,我希望你能換個做法。”

  來者不善,“OK”束合也不想在剛一開始就硬碰硬,便不再多說什么。

  之后他們一部的業(yè)務匯報大概持續(xù)了1個半小時,無論是付可岐還是陳菲琳上去講稿,簡姝嫚都挖空心思地在挑著刺。一個根本不是問題的問題都被放大成絕對的問題,提問環(huán)節(jié)更是堵得付可岐和陳菲琳無力招架。束合懂了,這簡姝嫚的炮火根本就是朝著她來的。

  會議結(jié)束后,陳菲琳剛一出門就在門口哭了起來。束合驚呆了,又有些不耐煩,“你哭什么?”

  付可岐在一旁翻著白眼也表示不能理解。

  “我覺得簡總根本就是在針對我們?!标惙屏章暅I俱下,委屈得很。

  束合皺眉蹙眼,完全不想理睬陳菲琳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的事,還用得著她在這里說?“好了!在外面哭哭啼啼什么樣子!”

  付可岐靠在墻邊,手在口袋里摸索著,又在找煙,束合拉住了他,搖了搖頭。

  “去準備晚上的酒會吧,玩一玩,放松放松?!笔洗虬l(fā)著他們回房間了,她需要想一想接下來的對策。

  等陳菲琳走遠了之后,付可岐靠近束合,“她的事,怎么解決?”

  束合朝著電梯走去,“沒想好。”

  付可岐跟著她,“業(yè)務能力其實還是可以的,就是腦子……太單純。”

  “?!彪娞莸搅?,王錦淵一身黑色打扮站在電梯里,黑色的襯衫,往后梳的發(fā)型,干凈利落。付可岐看了眼他倆,再一次識趣地跑開了。

  “你是上還是下?”王錦淵問束合。

  “下去,我要透透氣?!笔献哌M電梯,站在王錦淵前面。她還記得,公共場合,不能表現(xiàn)得和王錦淵太過親密。

  “你好點了嗎?”語氣好溫柔,輕聲的,在她身后。

  “嗯?!?p>  “我聽付可岐說,你已經(jīng)連著加班快一個月了。我怕你身體撐不住?!?p>  “我沒事?!?p>  到了一層,王錦淵和束合一起走了出去。說是一起走,倒不如說是王錦淵跟在束合身后。

  下午的酒店,GE的員工和客戶,要么在自己房里休息,要么就是去了外面景點玩。他倆繞過前廳,走到酒店后的一個花園咖啡廳坐下。

  在這段畸形的關(guān)系中,束合和王錦淵從未是對等的。束合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望夫石,來了見了面,之后便會陷入久久的等待。他們不會有無話不說的狀態(tài),他們甚至從不直接表達自己的情感。

  王錦淵點了一杯美式咖啡,束合要了一杯熱巧克力。服務員端來了之后,束合又從桌上拿了兩包黃糖放進自己杯里。

  王錦淵看著她,“不甜嗎?”

  “生活那么苦,喝點甜的中和一下?!笔想[隱覺得胃又有些不適,不知是不是開會被簡姝嫚氣到了,但又不想讓王錦淵知道,只能默默忍著。

  “簡姝嫚是比較難搞,可能后面你們會有一些困難。上次雷易明他們公司的事,你查出來了嗎?”王錦淵開口。

  束合蹙眉,怎么又是說公事,“是陳菲琳跟Roger吧……”

  “嗯,我也幫你查了下。一樣的結(jié)果,你準備怎么辦?”

  “怎么辦?我要是把Roger弄掉,你同意嗎?Roger已婚,但我得到的消息都顯示他和陳菲琳現(xiàn)在是情侶關(guān)系。我偶然看見二部做的飛天計劃PPT,是之前我給陳菲琳更改前的版本,當時看到了我就感覺到不對。陳菲琳的PPT總愛放些華而不實的圖,達不到我需要的簡潔明了,被我打回去重做,所以那張圖我記得很清楚。那個陳菲琳腦子簡單,被Roger騙也不是不可能。”

  “我是想跟你說這件事,簡姝嫚來,公司格局都在重新分割站隊,你也發(fā)現(xiàn)了,今天你們的部門會議沒有特別好的結(jié)果。你現(xiàn)在動Roger,難免影響你自己?!?p>  “她到底什么來頭?”

  王錦淵欲言又止,沒有回答,“陳菲琳倒戈,你和付可岐都有責任?!?p>  這話說得束合就不愛聽了,“怎么是我們的問題?”

  “你跟付可岐太過默契,陳菲琳在一旁難免有局外人的感覺。她轉(zhuǎn)向投奔去Roger那里,一部分是她的忠心有問題,一部分說明了你根本沒有馭下之術(shù),管不住自己的人。”

  煩死了,又來說教了。束合把面前的熱巧一口喝了大半,胃開始更加不舒服,神情也不耐煩起來。

  “路洋那里,實在不行我再換個資源給你?!蓖蹂\淵沒有發(fā)現(xiàn)束合的異常,換了個話題繼續(xù)說。

  “不用,公事公辦。他的公司有很大潛力,我們發(fā)揮空間也大,付可岐計算過,收益肯定不錯。不用你管。”說罷,束合起身就想走。

  “束合!”王錦淵叫住她。

  “王總要是沒事,我先回去休息了?!?p>  束合沒停下,她現(xiàn)在只想盡快離開這里,因為自己……真的……真的很……不舒服。她繞過轉(zhuǎn)角回到大堂,直到王錦淵看不見她。

  我們從不會去考慮自己與死亡的距離,似乎不到七老八十,這個問題從來不會擺在我們面前去正視。而死亡之后的事,天堂還是地獄,更多的都是人們的猜想罷了。曾經(jīng)有人說,死之前,生平會如走馬燈一般浮現(xiàn)在自己眼前,沒人會去證實,畢竟,離我們,還太遙遠。

  束合靠在墻邊,看見路洋遠遠走來。她說不出話來,痛苦不堪。手里的東西早已經(jīng)拿不住了,電腦和文件都掉落在地上。她扶著墻,慢慢蹲了下來。路洋見狀飛奔過來扶住她。

  耳邊是路洋焦急的聲音,一遍一遍喚著她的名字,她聽到了,卻給不了任何回應。

  沒有走馬燈,沒有那道神圣的通往天堂的白色大門。只有一片無盡黑色的暗涌,完完全全地將她吞噬。

  束合昏倒在路洋懷里,任憑路洋怎么喊她,都無法恢復意識。酒店人員蜂擁而至,手忙腳亂地打著急救電話。

  路洋拿手指伸到束合頸后的大動脈位置,根本沒有脈搏,他慌了。脫下自己外套,趕走圍觀的人,不停地給束合做著心肺復蘇。

  “叫救護車了沒有?”他大喊。

  “在……在路上了!”大堂經(jīng)理早就嚇得語無倫次。

  王錦淵從外面回到酒店,很遠就看到一群人圍在大堂,直到他看到路洋跪在地上在做著急救。他奔過去,看到束合面無血色躺在地上。

  “怎么了?”王錦淵朝著路洋吼道。

  “不知道,突然沒有呼吸脈搏了!”路洋根本顧不上抬頭,不停地做著CPR。

  “有沒有AED?。】炷眠^來?。 蓖蹂\淵近乎是發(fā)瘋一般向酒店工作人員吼著。

  那個魂不守舍的大堂經(jīng)理這才反應過來,“有有有,馬上送過來。”

  王錦淵推開了路洋,“我來!”

  不可以,不可以,束合,你怎么可以就這樣丟下我!不可以!王錦淵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著,事情發(fā)生得太快,怎么束合就變成了這樣?

  那個平日里克制有風度的男人,跪在地上早就沒了形象。瘋子一般,一遍一遍地按壓,人工呼吸,可是束合絲毫沒有半點恢復意識的樣子。

  王錦淵的手明顯顫抖了,汗珠從額頭流下,背脊也早已汗?jié)瘛B费笳f換他來,王錦淵不肯,他根本不讓別人碰束合。

  很快,酒店拿來了AED,王錦淵一把抱起束合跑到旁邊的休息室,趕走了旁人。房間里他扯開束合的衣服,拿出AED里的貼片貼在她的右鎖骨下方和左胸下腋窩處裸露的皮膚上。

  “Analyzing”機器發(fā)出聲音,在檢測束合的心跳,直到shock燈亮起,王錦淵離開了束合一些距離,讓AED自動除顫。

  接著又是30次胸外按壓,2次人工呼吸。如此循環(huán)。

  幾次電擊后,機器終于檢測到束合恢復了微弱的心跳。與此同時,路洋帶著120沖了進來。

  曾幾何時,束合想要抽離這段感情,想著如果自己斬斷這些糾葛,是否兩人都會好過一些。這些虛無的設(shè)想,也僅僅只是自己想象中的試探罷了?,F(xiàn)在她不用了,如果她能看見王錦淵現(xiàn)在的樣子,那張紅了眼的臉,那張絕望悲戚的臉。

  她會心疼。

  還有什么理由再去懷疑?只可惜,她看不見。

  手術(shù)室前,王錦淵蹲坐在角落,這條靜穆的醫(yī)院走廊,安靜得瘆人。他散落的劉海凌亂地垂下,手不自知地依舊顫抖著。這熟悉的醫(yī)院味道,這熟悉的手術(shù)門前的場景。王錦淵心里不自覺地冷笑,嘲笑著人生為何需要如此捉弄他,真要用如此方式帶走兩個他愛的人?

  直到,有人揪著他的領(lǐng)子把他拎了起來,直接一拳重重地落在他的左臉。

  是路洋。

  王錦淵現(xiàn)在根本無心還手,他伸出右手掐住路洋脖子把他推遠,惡狠狠地從嘴邊說出一句,“我沒心情!”

  “王錦淵,你要是不能守護好束合,那我來!”

  這句話聽了非常不舒服,王錦淵皺了皺眉,“輪不到你!她是我的人!”

  “呵,你的人?你承認過她嗎?”路洋是在嘲笑吧,輕蔑的。

  王錦淵之前就看出了路洋對束合的意思,卻沒想到這次他居然能這么直接地把這件事說開。

  “啪”,三個藥瓶滾落到王錦淵腳邊。

  路洋生生把王錦淵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掰開來,“你還想害死第二個嗎?”咬牙切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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