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許多事，不是靠誰就可以改變的。不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日子還是要過。
為了準(zhǔn)備下周的茶會，顧夢雪來到東市采買。此次茶會，以茶點為主題，因此，要采購一些好茶以及準(zhǔn)備做糕點的材料。冰激凌的工程太大，對低溫的要求太高，能夠做出一點來讓顧麗蓮解解饞就差不多了，還是以蛋糕和奶油為主，再配上奶茶，果飲等，準(zhǔn)備來一個偏向西式的茶點。
走著走著，又不知不覺走到了名香坊，顧夢雪慢下腳步，她許久沒有來這里了。想起在這里發(fā)生的一些畫面，顧夢雪有點傷感。略微一遲疑，還是走了進去。
正值午后休息時間，坊里只有三三兩兩的人。
“喲，顧小姐，您好久未親自來小店了。可需要小人招呼？”那位四十幾歲的掌柜依然是笑臉相迎，十分客氣。
“掌柜的客氣了，我隨處看看便好。”顧夢雪微笑以答。
“好嘞，您請便?！闭乒竦恼f完，便知趣地擺弄他新到貨的香料去了。
讓允兒在外等候，顧夢雪像以往一樣，沿著貨架，挑選起香料來。要說這制香一道，倒還真是程之禾領(lǐng)她進的門，如果不是他，她不會對香道升起興趣，她從來不是多才多藝的人，只是這制香，確實挺合她的性子。
時而駐足聞香，時而腦子里想起一些往事，顧夢雪一步一步地在貨架之間移動。名香坊在東市的后街，原本街上就沒有什么行人，又加上午后休息時間，店里顯得格外安靜。
顧夢雪走到那里屋的門簾處，想起那個時候，他伸出手來，拉住了她的衣袖，想起他正襟危坐的樣子，不由笑了一下。
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開簾子，進了里屋。
不知為何，她覺得心跳有點緊張，她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想法，他，不會在這里吧？
待到躬身進去，發(fā)現(xiàn)左手邊的案幾旁，確實有個人影，顧夢雪心下一驚，詫然側(cè)臉望去，只見一男子坐在案幾中央，手上正把玩著香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人竟不是程之禾，而是女學(xué)的棋藝先生，七王爺。某種意義上，也是她的頂頭上司，相當(dāng)于課代表和任課老師的關(guān)系了。
原來是他啊，顧夢雪才發(fā)覺，自己內(nèi)心閃過一絲失望。
“七王爺貴安，您怎么在此處？”
七王爺沒有放過顧夢雪的每一個神情變化。從進來時的不安到見到有人時的驚嚇，再到恢復(fù)正常，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沒有驚喜，甚至沒有驚訝，而是有一絲，失落？七王爺微微皺起了眉頭。
“隨處逛逛而已?！?p> “哦，那小女不打擾七王爺了，小女告退?！?p> “等等?！?p> 顧夢雪正準(zhǔn)備撩起門簾，卻聽見這該死的王爺叫住了她，卻又不敢不從。
“聽聞你頗為精通香道，我這里有一香盒，你幫我聞聞，是何成分？”說完，也不顧顧夢雪同不同意，就將那香盒拋擲過來，顧夢雪一把接住，在心里嘆了口氣。這是把她當(dāng)丫鬟使喚慣了啊，這么自然，男女單獨共處一室，他倒是一點都不在乎這男女大防。
顧夢雪拿起香盒，打開上面的開關(guān)，湊近一聞，臉色立馬有些不好了。
“這合香里，有茉莉，甘菊，云香，香附，麝香，木香，還有一味，是天雄香?！?p> “哦？其他幾位香倒是聽說過，這天雄香，是何香？有什么功效？”
“天雄香產(chǎn)自天雄草，因天雄草長于深山密林，并且產(chǎn)量稀少，不易栽培，常人難以獲得。天雄是一味藥材，主要作用是益火助陽，功效與附子相似，但這天雄香又不同于天雄，經(jīng)過篩選，過濾，和層層凝縮之后，天雄香與有些男子身上的香味極為相似，男子聞不出味道，卻能讓女子產(chǎn)生情動之感，如若加上迷香……”
“就如同春藥了是嗎？”
“額……不過這個香盒里沒有迷香，只是單純地用了天雄香，此香對男子無害，甚至能夠驅(qū)寒升陽，而對女子，除了孕婦不能聞此香，其他人也是無害的?！?p> 難怪，母妃要他一定要帶著這香盒，說是有益身心，難怪他聞著，聞不出什么東西來。他這母妃啊，還真是……什么手段都使上了，就差把他綁起來了。
額……一不小心說多了，顧夢雪瞧著七王爺凝神思考的模樣，小心翼翼地道：“王爺，小女要回去了，沒事的話……”
“我剛剛問了這家店的掌柜，他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你怎會知道地這般清楚？”沒等她說完，這七王爺就又開口了，還是那般強勢。
“回王爺，一來，那掌柜的也是男性，對這天雄香是沒有什么感覺的，二來，因天雄草數(shù)量稀少，用天雄草制香的人并不多，小女來此坊，也不過見過兩三次。而關(guān)于這天雄香的用途，只因家里祖母喜愛藏書，小女曾在一本雜記上看到過?！?p> 顧夢雪不慌不忙地答到。
一個才十四歲的女子，對這迷情之香了解的這么清楚，不管理由再充分，也很奇特吧？七王爺微微一笑，卻是放她走了。
走出名香坊，連香都沒買，顧夢雪就叫上允兒往回走。
真是晦氣，碰上這么一個煞神。
平日里在女學(xué)上被他使喚多了，不知不覺就唯命是從了，一不小心說多了。哼，王爺有什么了不起的，憑什么這么跩，哼，顧夢雪在心里狠狠非議了七王爺一把。
“誒，小姐？小心！”
隨著允兒的一聲驚呼，顧夢雪感覺自己撞上了什么，待到她回過神來，站定了一看，白衣勝雪，烏發(fā)披肩，明眸皓目，不是程之禾卻是誰。
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乇持终驹谀抢?，盯著顧夢雪看。明顯是故意截住了顧夢雪的去路，卻沒想到她低頭快走，沒留意到他，一頭撞了上來。
程之禾莞爾。
“顧五小姐，真巧啊?！?p> 顧夢雪：“……”
“可否請顧五小姐到茶樓一敘？”
光天化日之下，他是想干嘛？正當(dāng)顧夢雪想拒絕的時候，程之禾稍微上前，在她耳邊說道：“跟我走，不然我不知道今晚我會不會夜探華芳苑。”
顧夢雪心一沉，她知道他做得出來。
“程先生請?！彼е赖馈]有稱之為程公子，似要提醒他，他現(xiàn)在是御用教書先生，要明事理，不可胡來。
程之禾卻是淡淡一笑，似不明她意，走進了朝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