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是兩情相悅，可是，父皇已經(jīng)賜婚了，我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只是那時候不懂什么叫喜歡?，F(xiàn)在我長大了，就懂了，所以，我不會悔婚的。即使，你有心愛之人，即使，你說你不會愛上我?！?p> 程之禾抬起頭，卻正遇上公主直視他的眼神，程之禾感覺很復(fù)雜。當(dāng)你被一個人深情告白時，即使你并不喜歡她，你也還是會感覺到高興的。但是，他只想與顧夢雪在一起啊。
程之禾的眉頭，已經(jīng)皺的不能再皺了。
“沒有悔婚的理由，我是一定要嫁給你的，不過，你還是可以娶她，我朝有過先例，你可以先娶我，再娶她作為平妻，只要我同意，父皇不會反對，至于程家和顧家是否愿意，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不過我作為公主都開口了，他們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程之禾被墨玲的一番說辭驚呆了，他從未想過這種解決方法，更無法想象這個辦法從她一個十七歲的名義上是他的未婚妻的姑娘口里說出來。
“如果你還有顧慮，今后我可以放棄子嗣的承襲權(quán)，我與她的孩子，不分嫡庶，將來爵位你愛給誰給誰，我絕不干涉。”
“等等等等，先讓我想想?！?p> 墨玲看著程之禾一副頭疼的樣子，又笑開了花。
“想吧，慢慢想，總之，我是不會悔婚的，即使你跑到父皇面前拒婚，只要我不同意，我不信父皇就會依了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天經(jīng)地義，你拿私情是說服不了任何人的?！?p> 墨玲頓了頓，又道：“我不想拆散你們，我也不想你下半輩子和我在一起活的不開心，所以，這是我能作出的最大的讓步了，之禾……”
墨玲說完，往后退了幾步，輕輕地喚了他一聲，便帶上斗篷，轉(zhuǎn)身離去。
程之禾望著八公主遠(yuǎn)去的背影，神情復(fù)雜。
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
他曾想過，如果公主不敢去找皇上撤回旨意，只要公主同意悔婚，他就敢去找皇上降旨。但是他從未想過，這個與他雖無深交，卻見過無數(shù)次的嫻靜的公主，突然跑來告訴他，喜歡了他很多年，非他不嫁？
到底是公主藏的太深？還是他太遲鈍了？
難道，真的只能平妻而坐，這一條路了？這種事情，他只在書上看到過寥寥幾語，萬萬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
…………
子時，華芳苑。
顧夢雪漫步在園子里，季節(jié)已入秋，午夜的京都，已透著冷冽。
黑暗中，屋檐之上，程之禾身著夜行衣，靜靜地看著顧夢雪。
子時鼓聲已過，以往，程之禾出現(xiàn)的時間點都在鼓聲未盡之時，而這晚，鼓聲已盡，走廊的墻角處，仍未出現(xiàn)他的身影。
顧夢雪在離墻角的不遠(yuǎn)處漫步，她總覺得，今夜特別冷。
忽然一陣風(fēng)吹過，長發(fā)亂飄，她沿著風(fēng)的方向，朝著月光處望去，看到了屋檐之上的黑色身影。明明離的那么遠(yuǎn)，但顧夢雪總覺得，兩人離的如此近，近到她一眼，便看進(jìn)了他的眼里。
…………
時光悄然而逝，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jìn)行著。繼續(xù)有人來顧家提親的，但顧錦蘭沒有一個滿意的，顧錦蘭不滿意，人家也沒有指名看上顧家哪位小姐，顧夢雪和顧麗蓮自然就不會湊上前。
宮里的女學(xué)開班兩月有余，先生們也要開始組織學(xué)生的考核了，這次最為特殊的，就是女官負(fù)責(zé)的騎射課，正好下月初，趕上一年一度的秋獵孟夜?jié)?，屆時，女學(xué)生們也一道參加，雖然不同男子一道圍獵，但借著寬大的場地，進(jìn)行一場小小的騎射考核，還是可以的。
還有就是，程之禾與淳華公主的良期已定，子春中旬，即十一月十五。也就兩個月后的事了。
婚期一定，再無反悔的可能性了。
顧夢雪最近時常發(fā)呆，似乎，只有把自己放空了，才不會心有波瀾，才不會思考過度，才不會一到夜里，就開始偏頭痛。
是啊，思考有什么用呢？她到底想要思考出什么呢？這件事，她不是也默認(rèn)了嗎？可是，總是時不時的，就感覺心緒不寧，或者有種氣息來潮之感，攪得她神思不寧，可她不想去深究，于是她選擇放空自己。
那日散學(xué)，最后一節(jié)是棋藝課，她照例要留下整理棋具，顧錦蘭和顧麗蓮在學(xué)堂等她，她則把七王爺?shù)慕叹咚突鼐磶熖谩?p> 七王爺還未走，手上端著茶杯，見她進(jìn)來，簡單得行了個禮，放下教具后就要轉(zhuǎn)身出去。
七王爺一個箭步，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顧夢雪只是站著，眉頭也不皺一下，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就那么站著，眼神中似乎都沒有焦點。
七王爺皺起了眉頭。
“你為何郁郁不樂？”
“我沒有。”
“你有?！?p> ……
顧夢雪懶得和他申辯，就要繞過他而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把他當(dāng)做一個封建王朝的王爺，而只是當(dāng)做一個普通人那般對待。
七王爺卻一把拉住她，將她逼到了墻角，一米八幾的個子輕易就擋住了她的出路。
即使被拽著倒向了墻壁，顧夢雪也渾然不覺有絲毫疼痛，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只是撇開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
“你看看你這段時間，如此破爛不堪的模樣，難道那家伙沒有看到嗎？他是瞎了眼嗎？”
這時候，顧夢雪猝不及防地一笑：“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這個模樣，他自然看不到?！?p> 這一笑，三分得意，七分苦澀，晃的七王爺胸口一滯。
“我真的很想揍你……”
……
“算了，我還是去揍他吧?！逼咄鯛斵D(zhuǎn)身要走，顧夢雪手一伸，拉住了他的衣袖。
“別……”
這一聲低沉的哀求，讓七王爺握拳良久，終又松開了。他轉(zhuǎn)身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便走了。
那一刻，寬大的手掌撫上顧夢雪的腦袋，那樣隨意而輕柔，甚至沒有敢用力碰觸到她的頭皮，但顧夢雪突然就覺得想哭，眼淚一剎那漫上眼眶，顧夢雪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憋了回去。
她總覺得，一旦她哭了，就有什么要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