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他最喜歡的一節(jié)數(shù)學課,他的思緒還沉,溺于數(shù)字王國中時,一個汗流夾背的身影,匆匆落在他的書桌前,迅雷不及掩耳般,他還來不急回過神來,就被他拉拽著沖出門外。
他被大步的拽著往家跑,他分不清是跑還是在滾,氣喘吁吁地往死里跑,來不急問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一直到一個轉角處,眼前的一幕,讓他眼前一黑。
數(shù)幾個人抬著一個木板,破舊的木板上躺著一個奄奄一熄的身體,他來不及看他最后一眼,只是在腦中播放著千萬遍畫面,數(shù)萬個場景歷歷穿過身軀,像一把利劍,穿破了他的胸膛,擊倒了本來就瘦弱的身軀,他哭了,沒有聲息的在心里
嚎啕大哭,母親用雙臂緊緊抱著他,想要為他減去悲痛,卻救病復發(fā),無力的倒在他更瘦弱的肩膀上。
哥哥背起母親,飛快地向醫(yī)院跑去。
歐陽子龍一直尾隨著那沉沉的木板,不敢離開半步,不能離開半步,他相信哥哥強壯的身體,會挑起整個重擔。年幼的身體,被現(xiàn)實逼迫的堅強起來,他挺起胸膛,踏著沉重的步子,像家里的方向走去。
“好男兒挺起胸膛做人?!边@是父親教悔哥哥的話,被他記在了心里。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天空藍得讓人眩暈,陽光格外的刺眼,連小鳥的叫聲都聽著讓人刺心,他挺起了胸膛,似乎堅強了許多,心底卻涌動起一股暗流,淹沒了整個身體。
那一年,他記得,路是那樣那樣的長,他仿佛走了一個世紀。他多么想路可以倒著走回去呀,回到那個陽光清亮的清晨,回到父親還沒走出家門的那段時光。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想把它封印住,那樣,黑暗將不會布滿他的天空,他這樣幼稚卻虔誠的想。
可是,時光,回得來么?
埋葬了父親后,龍很長一段時間都郁郁寡歡,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喜歡沉溺于孩子童年的天真幻想,不再喜歡見人就露出他那爽朗的微笑,更不再留戀學堂。
不知道什么原因,終是與學堂無緣,母親萬方勸告,他仍是讓她深深失望了。
寂靜時,他喜歡坐到父親的墳頭,和他談談心。他曾經(jīng)多想和父親認真的說說話啊,可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在他眼里,父親是高大的,可卻是難于接近的,講不到幾句話,就換來一陣咆哮,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聽到父親對自己的和藹教誨,就像對待哥哥那樣,可是,現(xiàn)在,一切終將破滅,他望著墻上貼滿的獎狀靜靜發(fā)呆,每次都可以聯(lián)想到父親那一張總是愁眉不展的臉,聯(lián)想到父親那顆猜不透的內(nèi)心,想不通為什么總是得不到父親的肯定。
可現(xiàn)在他不這樣期待,他期待他重新活過來??墒牵磺行脑付甲屗X得自己可笑。
他被現(xiàn)實的殘酷,揠苗助長般的助長大了,他覺得一切都是這么的可笑,連學堂也是這樣。
一次次懷疑,一次次心酸,一次次折磨,讓他相信:上天是不公平的。
他要尋找到最公正的天平,稱出他最真實的分量,在父親心目中的分量,除了上學,他力求一切做到最好,為了父親。
繁重的農(nóng)活讓他的皮膚變得更黑,牙齒更白了,村里人都叫他“黑仔。”身體長得結實了,力氣也大了,心力也在日愈頑強,一顆種子在他的心里發(fā)芽了,他開始想像哥哥一樣,去外面闖蕩一番了。
每次奔跑在山上,他總在猜想,山的另一邊是什么?他的身影又將落在何方。抬頭問天,天空一陣靜默,只有初春的氣候,散布點點新綠,更觸動著那顆不安分的心靈。
“小伙子,過來一下。”一個厚重的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才發(fā)覺,自己走神了好久,最近腿痛得厲害,思鄉(xiāng)的心更迫切了些。
他約莫二十多歲,卻看起來比一般的同齡人更老道些,更強壯一些。
那老男人的車莫名其妙的沒油,正好??吭诠S的正大門。
“呸,真是晦氣?!崩贤醮拄?shù)耐铝艘豢谕履?,罵天天不靈,罵娘娘不在,只好找保安幫忙推車。
保安林遠又呼了幾個保安過來,各個摩拳擦掌,準備推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車子終于堆出大門口,停在路邊上。
“小伙子,不錯嘛,多大了,跟我混,保證你吃香喝辣的?!崩夏腥苏f到,口氣像個土豪。
“多虧了大家一起推,我也沒那么大力氣?!弊育堈f到。
那人遞給他一張名片,便去打電話找人來拖車。
子龍拿起名片瞅瞅,上面寫到:某某建筑公司老總,聯(lián)系電話,QQ號碼,地址一應俱全。
子龍把名片放進口袋里,摸摸肚子,才發(fā)覺他餓得前胸貼后背,肚子空空的什么也沒有,餓得只咽口水,胃也開始疼痛,頭也暈暈的,于是換班準備去做飯。
邊做飯邊打開公用電腦,打算兌昨晚買的大樂透,雙色球,打開網(wǎng)頁,發(fā)現(xiàn)又掛掉了,每天堅持買四塊錢的彩票,總會碰上運氣的,窮也窮怕了。順便加了那人的QQ號碼,又隨便加了幾個異性的號碼,整天守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女孩子也見不到。
那個可愛的小企鵝頭像跳了跳,驗證通過,網(wǎng)名:遺忘的微笑。還不錯。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