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人陸續(xù)走后,她進了屋,抬頭看墻上滴答作響的秒鐘一圈圈轉(zhuǎn)個不停,已經(jīng)過了午夜十二點了,窗戶上結(jié)著一層薄薄的水汽,她伸出涂滿玫瑰色指甲的雙手,在窗戶上優(yōu)雅的畫出一片片雪花簡化圖,雪花片刻就化為一串串潮濕的水流瞬間落下,窗戶仿佛像一個美麗的托盤,把殘余的水滴緊緊吸附在上面,如同她此刻內(nèi)心瞬間忽然閃現(xiàn)的希望與落空一樣清澈透明。
在窗口停頓了片刻,她拉上了象牙色白的窗簾,隔斷了外邊那一片冰冷的世界,回歸到自己的小世界里來,繡著大朵大朵水紅牡丹的紅色旗袍,在水綠色葉片的陪襯下,愈發(fā)顯得嬌艷無比,就像她此刻的妝容,美艷的與四周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四周一片黯淡,除了衣櫥上那個顯目的大紅喜字,她坐到了梳妝臺前,用剪刀把刺啦作響的紅燭芯略微剪短了些,屋子里更靜了。方才端詳起鏡中自己的臉,突然覺得一臉陌生,于是,她拿出化妝棉和卸妝液,一片片輕柔的把混合著各類化學(xué)成分的妝容去掉,先是眼睛,鼻梁,臉頰,最后是那兩片嬌艷的紅唇,一一把它們清理干凈后,鏡面中浮現(xiàn)出一張素雅親切的臉,只是頭發(fā)還在盤著,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頭發(fā)從發(fā)膠,彩帶,發(fā)夾混雜的境地中解放出來,頓時,瀑布般的長發(fā)披散在肩上,一直垂到胸前那一制備人工繡活的蜻蜓圖案上面。
她在反光鏡里看了看時鐘,快一點鐘了,看來不用等他了,直接梳洗睡了吧,她走進浴室,浴室里頓時水霧彌漫,狹小的浴室讓她感覺呼吸不過來,于是匆匆沖了個澡,早早的穿上白色棉布睡裙,上床睡去了。
人是躺下了,一天的疲倦?yún)s未引起她的睡意,她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于入眠,心里大概是失落透了。一大地?zé)釡I從她的左眼角流出,流在紅色枕頭,可片刻工夫,那淚痕卻消失不見了。
她靜靜的閉著眼睛,內(nèi)心里卻如同翻江倒水一般。
“這就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她細(xì)細(xì)想:“一個人?”
她不快的從床上坐起,拿出手機撥打了他的號碼。
“您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彪娫捘穷^傳來這樣的回音。
突然,手機震動起來,她接起手機,只聽見他溫柔的在電話領(lǐng)一端說道:“小會回來。”
“是他?!彼晕⒎帕诵?,心想他沒事就好,只是電話那頭傳來的嘈雜聲讓她有點小失落。
新婚之夜,也會穿插孤獨的插曲,雖然這屋里屋外,還有她的“父母”及其小叔子。
一道門,兩個世界,一個喧囂,一個安靜。
她本想走出臥室,去陽臺上透透氣,可那片刻的寧靜卻被橫在客廳里的一張床阻隔斷了,她知道他的親戚們就睡在客廳里的一張臨時安裝的床上,至于她的婆婆和公公,估計就在一墻之隔的另一間。
她被困在了門角,沒有扭動門把手。
這時,門外響起了輕微開鎖的聲音。
是他回來了。
她有點生氣,卻不表現(xiàn)出來,這似乎不符合她往常一貫心直口快的風(fēng)格。
今天是新婚,她是懂得的。
他靜悄悄的走進臥室,對她笑了笑,也許是太疲倦的緣故,他抱著她,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也沒說什么讓她期待的話,那畢竟是電視里才有的劇情,生活跟電視里的情節(jié)是不一樣的。
她期待的浪漫新婚,她期待的溫馨話語,就這樣被黑夜吞沒了。沒有什么,平淡得如同平凡的每一天一樣,可對于她那樣的人來說,愛情,新婚,是多么珍貴的一件事情啊。
次日,二人早早便起了床,新郎似乎忙著去結(jié)算昨天沒辦完的婚車錢,留下她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原本性格拘束害羞的她便遲遲呆在臥室里,遲遲不肯出去。
外邊紛紛揚揚的雪花,仿佛飄進了她的心里。
“新婚第一天,第二天,他都沒在自己身邊?!卑仔脑滦睦镞@樣想著,年歲漸增,她也多了一分成熟,不去計較的太多。只是這樣一個美好的場景,只能與雪花為伴了,她換上新衣,不禁又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年華來,那一場像雪一樣純白無暇的青春年華,卻也孤單的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