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生離死別,是婆婆車禍去世時,那時,她格外的平靜,平靜的讓眾人不解。
“這個人真沒良心啊。別人哭得那么傷心”,她卻連一滴眼淚也沒有。這次也一樣,這次面對的是她的好朋友。這次沒有幾個人認識她,所以她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站在外面。
她看到人群中唯一哭泣的老人,她好像是彥君的姑媽,她巨大的哭聲打破了寧靜的靈堂,她的侄女是年紀輕輕便去世了,按她們那個地方的傳統(tǒng),是沒有資格進入祖墳的,現(xiàn)在剛好是喪葬制度的改革時期,遺體只能被火化,她安靜的躺在一個黃色的盒子里,她看著她是那么的小,而她活著的時候是多么的活潑愛笑,她靜靜的躺在哪里,已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她們被隔在生與死的兩端。
她是學校的一名可愛的老師,與病魔斗爭了很多年,她現(xiàn)在走了,全校同事來送她最后一面,校長致辭:“林彥君,生于1987年,卒于2019年。。。。。。是一個優(yōu)秀的人民教師?!倍潭痰膸拙湓挶愀爬怂嚯y的一生。
敏君似乎聽到有個老同學在抹眼淚,強忍的情緒,不覺也落了淚,偷偷擦拭掉了。心里感慨萬千,其實人的一生就是如此短暫,生老病死,人人都要經(jīng)歷。
在面對死亡這個巨大的命題時,人才會真正意義上的清醒,平時是麻木的,20歲時,以為大把大把的時光在前方等著,認為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等過了30歲,才發(fā)現(xiàn),其實真正的青春就那么十年,愛過了傷過了,青春并散場了。
就像年少時,彥君曾經(jīng)常說:“我希望從今天起,不要再流淚了,不為情哭,不為情傷,不為情癡,只是單純的活著,只是簡簡單單的看著陽光,就幸福了?!?p> 時間讓單純的心靈變得日漸成熟,讓少女多愁善感的夢變得云淡風輕,生活呀,你什么也沒有給她,卻又奪走了她的母親,她的父親,她的心靈,奪走了她的生命,如果生命可以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選擇那么悲傷。
“秀秀”敏君聽到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這個小名好久沒人叫了,自從彥君活著的時候,她說過她要為自己改一個名字,叫朋友不要叫她以前的名字,我們就叫她彥君,可她永遠是秀秀。
“你是?”敏君問。
“原來,她真的走了。”他抽泣著低聲說道。
敏君曾經(jīng)聽過彥君提過一個男孩子,莫非就是他。
“原來他記得你,真好,秀秀?!泵艟傩睦镎f道,情緒盡量控制的不失分寸。
也許,世界上每一個平凡的人,曾經(jīng)都被守候過吧。
有過,還有什么遺憾呢?
你來過一陣子,我卻記得你一生。
如果終極命運終是消失再這個世上,那愛已經(jīng)讓生命定格再永恒的瞬間。
“你是敏君嗎?”男生問。
“是的。”敏君決定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這是我寫給彥君的日記本,我已經(jīng)珍藏十年了。”
“為什么以前不送給她?”
“我不敢?!?p> 敏君竟一時語塞,哽咽在心里,原來,世界上竟然有和自己一樣膽小的人。
敏君曾經(jīng)也為一個男孩子寫過兩本筆記本的學習資料,也偷偷在日記本上寫滿那個人的名字,但是,卻從未說出口,這種年少的自卑,讓他們留下了永久的遺憾,卻也讓遺憾升華為永恒。
我愛過你,偷偷的追隨過你。
曾經(jīng),你的影子無處不在,在教室里,在籃球場上,甚至在你站在我身后的任何地方,我就是能感受到你在哪里。我偷偷愛過你,獨自歡喜,獨自悲傷。
而你,對于我,什么也不知道。
“為什么不珍藏一輩子呢?”敏君問。
“想過,希望把日記本燒給她,但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彼嘈σ恍Γ叭怂廊鐭魷?,看不到了?!?p>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敏君問。
“我們是一類人?!彼?。
殯儀館遠處升起濃濃的煙霧,氣味隨風撲鼻而來,讓人心情沉重。
人的一生,到最后是什么,不過是一縷煙。
“咳咳”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你的故事?!?p> “別開玩笑,我能有什么故事?!?p> “我最好的朋友認識你?!?p> “誰?”
“當初看他追你追得死去活來,而你卻無動于衷,而你喜歡另一個人。”
“你怎么知道?”敏君自以為內(nèi)心的這個小秘密會永遠沉默在心底,卻不小心,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讀日記便知道了?!?p> “這是你們的秘密???”
“這不是秘密,這是一代人的青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