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咱們回來就安排一場給學生們看的解剖課。”
“回來?咱們要去哪?”
“我在海邊辦了個船廠,他們給我來信說下個月第一批船就要下水了,有些事情在信上說不明白,我得親自去看看,三月中旬動身,你跟我一起去?!?p> 造船廠效率很高,比預想時間早了半個月。
“海船嗎?去哪里用的?”趙樞成功勾起了李鹿的興趣。
“暫時的目的地是日本,這個以后會跟你詳細解釋,還有半個月時間,你先把注音符號熟悉一下,然后去給我當個先生,教那些孩子識字?!?p> 于是李鹿用了三天的時間學會注音符號,完成了從學生到先生的轉(zhuǎn)變。
“課教的怎么樣?”李鹿教了十天語文課,趙樞問他感想。
李鹿沙啞著嗓子回道:
“不錯,跟小孩子在一起,比跟那些老學究相處舒服多了,就是嗓子疼?!?p> “你不也是小孩子?”
……
“不廢話了,你這兩天把行李收拾一下,咱們后天出發(fā)?!?p> 第二天趙樞把白露送回府,然后去宮中向官家報備,拎上行李回別院,第三天和李鹿帶著侍衛(wèi),趁西風由大運河乘船東進。
“真是把寶劍?!崩盥沟谌胃袊@。
趙樞把自己的佩劍送給了李鹿,雖然是把禮器,但得益于折疊夾鋼的技術(shù),劍刃鋒利無比,劍身卻頗有韌性,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一柄寶劍。
“檀香木馬桶。”趙樞的評價也很簡潔。
“什么意思?”
“白瞎了這塊好材料?!?p> 跟李鹿的紙上談兵不同,趙樞前世就是個軍迷,這輩子也一直有計劃地習武,對武器的認知比李鹿高太多了。
“劍自然是寶劍,然而卻中看不中用,戰(zhàn)陣之上首重長槍,刀劍為輔助兵器,或劈砍或直刺,面對的是穿有鎧甲的敵人,所以要開斧刃,刀劍也就成了消耗品,一仗下來砍壞兩三把都是常事。但你看這把劍,劍刃鋒利吹毛立斷,砍腦袋可以,遇上有甲胄的敵人,砍一下劍刃就崩壞了,只是好看而已,不能用來實戰(zhàn)的。”
趙樞向來不看好短兵器的實戰(zhàn)作用,再鋒利的劍,遇上長槍還是毫無還手之力。
“原來是這樣?!?p> “當然,拿去砍流寇沒問題,你要是有興趣我?guī)闳ゾ〇|兩路轉(zhuǎn)轉(zhuǎn),砍幾個山賊過把癮?!?p> 京東西路和京東東路就是后世的山東地界,由于黃河泛濫,平均二到四年就有一次大的絕口,處在下游的山東百姓經(jīng)常遭受水災,再加上官吏盤剝,無奈之下便有很多人落草為寇。
“好啊。”李鹿已經(jīng)迫不及待。
“好個屁,要是李媽媽知道我?guī)闳⑷?,你這輩子就別想出書院了?!?p> ……
“對了,那白露小娘子是你的侍妾?”
“是王府管事,這個你別想了,不可能送給你,不過你可以自己去追求,如果她答應了,我也不反對這門親事。”
“追求?”
“嗯,向她示好,送她禮物啊,陪她逛街啊,噓寒問暖啊……總之讓她知道你的心思,如果她也喜歡上你,我可以給你們主婚?!?p> “嗯,有道理,那送什么好?”
“送什么都沒用。”
“為什么?”
“因為她喜歡的是我。”
……
“那你還跟我說這么多?”
“道理總是沒錯的,你追不上白露,可以追其他人啊。”
“有必要嗎?看上哪家小娘子,讓我爹爹去提親不就行了?!?p> “那要是人家不同意呢?”
“同不同意是由她爹爹說了算,讓我爹爹跟她爹爹商量好就是了?!?p> ……
“你們不互相了解,如果娶回家發(fā)現(xiàn)是只母老虎怎么辦?”
“那就認倒霉?!崩盥沟挂补夤?。
趙樞無話可說,這個年代沒有談戀愛一說,結(jié)婚程序確實如此,嫁娶對象是個什么人全憑運氣,甚至為了幾個錢把自己女兒嫁給地痞無賴的也不在少數(shù)。
“不過這次去海邊,可以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水靈江南女子,然后試一下你說的那個‘追求’?!?p> “咱們?nèi)サ牟皇墙稀?p> “?”
“海州在淮南東路東北,日后我會開一門地理課,你也來聽?!?p> “我就說那些酸書沒用嘛。”
……
一行人順風順水,只花了一天半便達到了海州。
“我說,你這地方也太偏僻了吧?”
“我又不是開勾欄接客,要那么熱鬧干什么?這里荒地便宜的很?!?p> 船廠大掌柜梅竹松出門迎接。
“梅掌柜,現(xiàn)在船可造好了?”
“回郡王,郡王要的兩條船五日前便已下水,雖說大體跟原來的船相似,但工匠沒造過尖底船,故多花了一些時間,日后若再做,五丈船應該只要兩個月便足夠。還有,在下趁農(nóng)閑時間雇了周圍幾個村子的村民來挖了三個大船塢,足以制造郡王想要的十丈大船,可以三艘同時開工。”
“船塢挖開后還能再用嗎?”
趙樞以為這時候沒有閘門的船塢都是一次性的。
“回郡王,船塢挖在高處,比海水低位時要高。退潮時挖開,漲潮時海水進入船塢讓船下海,再次退潮時海水褪去,用麻袋裝土填到船塢出口堵住船塢,即可反復使用?!?p> “原來如此,真是大開眼界?!?p> 又小看古人了……
梅竹松掌管的船廠效率比趙樞預想的上限還高出一倍不止——難道辦事效率高是梅家的家族傳統(tǒng)嗎?
“我讓你找的人怎么樣了?”一邊往里走,趙樞繼續(xù)問道。
“回郡王,已經(jīng)找到三十個,都是好手,他們有三艘小船,現(xiàn)在以水手的身份安排住在海邊,年中應該還能找來三四十個。”
“嗯,木料呢?”
“已經(jīng)買了大批新鮮木料在陰干了,在下又從江浙路和福建路的幾個船廠買到一些陰干好的,十丈寶船可以造三艘,十丈鳥船可以造四艘,若是五丈船,足夠造八九艘?!?p> “你做的很好,咱們先去看看新下水的船吧?!?p> “是不是先吃飯?”
“咕……”
“咕……”
“咕……”
……
本來趙樞還不覺得餓,被李鹿一提醒,一行人的肚子都叫了起來。
“……那先吃飯,吃完休息,明天再看吧?!?p> 飯桌上,趙樞又跟李鹿科普起了生物知識,
“你知道為什么人餓的時候肚子會叫嗎?”
“因為餓了啊?!?p> 這不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這么簡單嗎?
……
“所以為什么餓就會叫呢?”
“為什么?”
“因為胃里沒有食物,但還有氣和水,胃收縮時把氣和水往小腸里擠,就會發(fā)出聲音?!?p> “原來是這樣?!?p> “原來個屁,我給你的書里都寫了,你到底看沒看?”
“這些天都在給那群小屁孩講四書五經(jīng),哪有空看……我會抽空看完的。”
看到趙樞已經(jīng)開始擼袖子,能屈能伸的李鹿及時認慫。
第二天清晨,趙樞難得早起。
叫上李鹿,跟梅掌柜去海邊看那兩艘新船。
“還不錯?!壁w樞的評價依舊簡短。
“是不是有點小?”李鹿提出意見。
“是,第一次造,待會兒出海試一下,沒問題就開工造大船?!?p> 兩艘都是不起眼的五丈船,福船底尖上闊,全船用西式軟帆,中間兩根桅桿掛大帆,船頭三張三角軟帆,升帆用的是趙樞送來的青銅動滑輪組。中間艙室縱向兩套腳踏裝置,可由十二同時工作,用來驅(qū)動螺旋槳。桅桿上是鳥形的測風儀,舵樓在后部,升降式平衡舵,這點趙樞不懂,是由船匠提出的。
而鳥船結(jié)構(gòu)更簡單,比福船細長,取消了舵樓,中間和尾部各一排軟帆,首尾上翹,船首三張小三角帆,同樣在甲板下方的艙室中兩根縱向腳踏裝置驅(qū)動螺旋槳。
趙樞帶頭由舷梯走上福船甲板,
“確實有點小?!睕]有被激發(fā)起巨物恐懼癥,趙樞還是有些失望的。
“其實已經(jīng)不小了,跑海運的船基本都這么大。”梅掌柜安慰道。
“嗯,啟航吧。”
隨著一聲聲號子響起,水手起錨升帆,順風向東邊大海開去。
“好快!”李鹿驚嘆,不過他說的是旁邊的鳥船。
趙樞設計的福船長寬比達到六比一,鳥船更是接近七比一,沒有甲板建筑,形狀模仿后世西方的飛剪船,屬于標準的高速帆船,現(xiàn)在順風航行,而且是空載,估計航速能超過每小時四十里,也就是十節(jié)左右。
而福船速度稍慢,只能達到每小時三十五六里的速度,不過也夠快了。
兩艘船往東航行了三個小時,跑出百余里,然后返航。
讓趙樞失望的是被他寄予厚望的人力螺旋槳作用不大,比起帆船靠帆迎風行駛并沒有明顯優(yōu)勢。
回船廠后,眾人下船,船匠去檢查船體,趙樞跟梅掌柜商量接下來的生產(chǎn)計劃。
“看起來不錯,可以動手造大船了。不過以后的船取消螺旋槳吧,這東西在運河應該有用,在海上太雞肋了?!?p> “喏,那這兩艘呢?”
“大船造好后小船就不要出遠海了,留著另做他用,先造一艘大福船和兩艘大鳥船,那些人現(xiàn)在可以出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