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是聽說有位楚國公子要來秦為仕,莫非就是昌平君?可眼下此人身份不明,衣衫襤褸,頗為奇怪。成蛟點(diǎn)點(diǎn)頭:“這位公子,我無權(quán)擅帶外人入宮。這樣吧,你先住到我府上,等我稟明大王,由他決斷?!?p> 想來這也是最妥帖的處理方法,侍衛(wèi)長便命令城門口的侍衛(wèi)們便放開了昌平君。他拍拍衣袖,好像有些不悅:“那便如此吧,小公子,莫要讓我等太久了。”
“自然。來人,把他帶到我府上去,好生看管?!?p> 昌平君便跟著成蛟的仆從往回走,走了幾步發(fā)覺哪里不太對。“好生看管”不就是監(jiān)禁的意思么?
“小公子……”昌平君回頭,成蛟的車馬早已入宮,他身后只有四個宮門口調(diào)派送他去成蛟府的侍衛(wèi)。
真是出師不利,灰頭土臉?。?p> 成蛟到甘泉宮的時候,嬴政并不在內(nèi),不用想,肯定是到鏡華池去了。不過此刻尚在中午,鄭芙還要習(xí)禮,他怎么直接就去了?也不怕被華陽太后責(zé)備。
成蛟趕到華陽宮,見主殿外站滿了一干宮女宦官,便知二人在太后這里。通報后入殿,看到眼前的景象,成蛟又佩服他的王兄三分。
主殿一張桌案上堆滿如山奏章,嬴政正站在華陽太后身側(cè)拿著奏章請教,而鄭芙則坐在一旁撫琴。真是好一派和諧的祖孫景象……
王兄不愧是王兄,能想到這樣的法子來每日尋鄭芙,還無人能說三道四!
“蛟兒,你過來?!比A陽太后微笑著,朝剛進(jìn)門的成蛟招招手。
“大王,公女?!币蛉A陽太后在,成蛟便恭順了許多,與鄭芙相互見禮,他方走到華陽太后身側(cè)。
華陽見了小孫兒很是高興,問道:“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到華陽宮來了?”
“成蛟想念祖母,便入宮來探望?!?p> 華陽太后大笑,捏了捏他的鼻子,說道:“小機(jī)靈鬼,盡哄予開心。你定是去甘泉宮尋不到政兒,才來華陽宮吧?”
成蛟不好意思地笑著:“祖母就是祖母,成蛟再不敢欺瞞祖母了?!?p> 華陽太后疼愛地看著成蛟,“既然來了,便坐下陪予片刻,再過一會,便把你王兄還你?!?p> “成蛟遵命?!?p> 自從嬴政繼位后,華陽太后便沒有再防備著讓鄭芙聽到有關(guān)政事的內(nèi)容。若嬴政來問政,還經(jīng)常讓她如今日這般過來彈琴,想讓她了解政事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以往華陽太后不讓他們二人相見,他便夜晚悄然潛入鏡華池教鄭芙武功。現(xiàn)在只要嬴政去華陽宮,太后基本都會讓鄭芙陪著。嬴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既然太后不說破,他也樂于如此。
成蛟坐在側(cè)邊桌前,朝對面的鄭芙笑了笑,鄭芙點(diǎn)頭以作回應(yīng),而后繼續(xù)專注彈琴。嬴政又拿起一卷奏章,仔細(xì)看了看,拿給華陽太后,太后觀后,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淡笑,問嬴政:“你要如何做?”
嬴政則直接看向成蛟,道:“阿蛟,寡人有一份差事要交給你?!?p> 成蛟起身:“王兄但說無妨?!?p> “呂不韋上奏,想取韓的成皋和滎陽兩城,但又不肯發(fā)兵攻打,問寡人如何做?!辟首骺鄲溃皡蜗嗍状握髑蠊讶说囊庖?,你說他想做什么?”
成蛟被嬴政這種眼神看得有些發(fā)麻,他的王兄肯定已經(jīng)有了主意,不過是在敲打他罷了,便答:“成蛟不知?!?p> “既然他不想打,寡人便讓他屯兵武關(guān)。”
幾十年來秦國或多或少會發(fā)兵攻韓,大大小小取得許多城池。武關(guān)地處秦韓交界,在那里屯兵卻不攻,無形給韓國造成壓力,讓韓國朝廷惶惶不安。嬴政這么一說,成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走到殿中央,行一記君臣之禮,道:“請王兄允準(zhǔn)成蛟前往韓國,一定將這兩座城池劃歸大秦版圖?!?p> 看來成蛟也不傻嘛。嬴政點(diǎn)點(diǎn)頭,“寡人再派兩個說客及一百護(hù)衛(wèi)與你同去,此去路遠(yuǎn),千萬小心?!?p> “弟謹(jǐn)遵王兄命!”
成蛟知道,嬴政自登基以來一直想給他一個立功的機(jī)會,如今呂不韋偶然發(fā)問,他的機(jī)會便來了。嬴政亦是想找個名頭為成蛟封爵,如今有合適的差事,自然早早叫他去辦。
“不錯,大秦有你二人這般少年英才,勢必會更加興盛!”華陽太后對二人的反應(yīng)很是滿意。
成蛟想起今日遇到昌平君的事,于是提起:“今日我入宮時有一人攔馬車,衣衫襤褸,自稱為昌平君,說是要入宮見王兄或祖母,被守衛(wèi)們攔下?!?p> “他怎么又來了?”
三人皆對太后這個“又”字感到很奇怪,就連一出生便在咸陽的成蛟都從未見過昌平君,更別說鄭芙和嬴政了。太后說的是哪門子的“又”字?
華陽的臉仿佛抽搐了一下:“他人現(xiàn)在何處?”
“在我府上暫住?!背沈源?。
華陽太后冷笑:“呵……政兒芙兒,再晚些時辰,你二人隨成蛟出宮去見昌平君。他自然會同你們說清楚,是去是留,由政兒你定奪。”
“是?!?p> 三人俱是十分疑惑,昌平君到底是何方神圣,惹得太后這般惱怒?成蛟回想起昌平君說過的話,他似乎也不太愿意見華陽太后的樣子……
晚膳后,三人啟程出發(fā)去成蛟府。王駕出宮,引得咸陽城百姓紛紛圍觀,車馬行至之處,人們又禮讓跪拜,仍然很有秩序。
到成蛟府,三人首先去探望成蛟的母親韓太夫人,而后成蛟讓人把昌平君引入客室。
此刻他已經(jīng)清洗一番,又換上一身新衣裳,神采奕奕,容光煥發(fā),與攔截馬車之時判若兩人。昌平君看到鄭芙長相,又猜想他們是從宮里來的人,立刻問道:“小姑娘,華陽太后是你姑祖母么?”
“正是,你是何人?”鄭芙問。
“哎!”昌平君突然大叫一聲,而后笑道,“我是你母親的弟弟,你的親叔父?。〈朔山K于見到你了。”
鄭芙被他搞得頭大,怎么莫名奇妙來了個親戚?既然華陽太后說他可信,那應(yīng)該就是了。嬴政打量他三分,冷聲道:“你來秦國的目的是什么?”
“這位是?”昌平君問成蛟。
成蛟微笑:“我的王兄,當(dāng)今秦王?!?p> 聞言,昌平君起身行禮,而后說道:“來秦為官,為大王獻(xiàn)策?!?p> “你身為楚王之子,有何理由為秦效力?”嬴政半分不客套,直擊要害。
“我在楚國有如閑云野鶴,無處施展政見,也無心王位與權(quán)勢,秦國自然是我最好的來處?!辈骄ρ裕扒椅乙巡皇堑谝淮蝸砬亓?。”
“那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成蛟問。
“唔……此事說來話長……”
原來早在子楚繼位之前昌平君就已經(jīng)被華陽太后請來咸陽,本意是讓他代表楚國勢力支持子楚,為幫其奪得太子之位提高勝算。誰知此時有人傳來消息,昌平君的發(fā)妻很是思念他。于是乎他整日茶飯不思,幾天下來招呼都沒打就回了楚國。
第二次,他又來了秦國,彼時子楚剛剛登基,子楚很欣賞他,還未等上任他就又走了。原因是與子楚的一名賓客吵了起來,沒吵過人家,負(fù)氣而走。
第三次,他剛?cè)肭鼐?,見因一人犯罪全家連坐斬殺的景象,深感秦國律法之嚴(yán)苛。倘若自己在秦國犯了法,按照連坐制度,豈不是連楚王和楚后都要因他丟了性命?到時候秦楚開戰(zhàn),他便成了千古罪人。于是他又回了楚國。
如今是第四次……
嬴政的眼神不再凌厲,反而多了些關(guān)切:“昌平君很值得同情。”
成蛟點(diǎn)點(diǎn)頭:“怪不得從來沒見過昌平君,原來根本沒機(jī)會見到啊……”
“這一次叔父竟然沒有因?yàn)槁酚鼋俜硕型菊鄯?,毅力?shí)在太過驚人……”鄭芙已被昌平君的經(jīng)歷和想法折服,世間竟有思路如此清奇之人,而此人是她的叔父……
三人突然有點(diǎn)明白為何提起他時,華陽太后很是生氣了。
“并非你叔父我毅力頑強(qiáng),而是因?yàn)椤辈骄?,說得很是懇切,“我已無余錢可以回去。”
“……”
一番交談后,三人走到院中。成蛟送嬴政與鄭芙出府,臨別之際,成蛟沒忍住,還是問出口:“王兄,你當(dāng)真要留下昌平君?”
“不錯?!辟雌饋硪稽c(diǎn)都不像在開玩笑,“他的想法超凡脫俗,寡人很欣賞?!?p> 見成蛟還是一臉不信任昌平君的模樣,鄭芙說道:“蛟哥哥,你便放心吧。我猜測叔父此番來秦國應(yīng)該也有受我娘所托的緣故,他必然不會再隨意離開了?!?p> “但愿如此?!?p> 那天回宮后,嬴政托王翦在咸陽城買下一處宅邸,用以給昌平君住下,并撥給他數(shù)百家仆,又派人去楚國接他的妻兒。
后嬴政又在上朝時欲授予昌平君官職,被呂不韋以防止外戚專權(quán)的名義駁回。因華陽太后與昌平君是親族,故不便插手。嬴政惱怒之際,卻又無法與呂不韋抗衡,此事便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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