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用不著怕誰

　　跟兒子一起吃了飯，又處理了幾件事，陳廣信才有空想到自己的繼室，瞧了一眼見天色已經(jīng)將近傍晚，他想了想，還是去了西院一趟。

　　何素香倒沒料到會在今天見到她的便宜夫君，照她的記憶，她的夫君很少主動到她的院子里來，都是她上趕著去路上堵他，才能跟他見上一面。難道她幾天沒堵，他就覺得她清新脫俗不做作？

　　怎么可能，她半點(diǎn)都不相信這樣的套路會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真的實現(xiàn)。

　　“夫君?！焙嗡叵阏驹陂T口，故作欣喜地施了一禮，臉上還帶著點(diǎn)小嬌羞，堅持原主的人設(shè)不崩。

　　“以后不必如此多禮?！?p>　　怎么能不多禮，你可是金主，何素香在心里回道，面上羞怯地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把聞訊趕來的紅雁氣得眼睛通紅。

　　紅雁這一天就在東院外面晃悠，盼著找到機(jī)會跟陳廣信見上一面，后來見是見上了，卻是遠(yuǎn)遠(yuǎn)的，估計陳廣信連她的模樣都沒有看清。她也沒料到陳廣信今天還會到西院來，早知道她就不四處走了。

　　轉(zhuǎn)頭一見紅杏端著茶要進(jìn)去，她輕咳一聲叫住了紅杏，上前想要接過托盤，偏紅杏側(cè)了一下身子避開了她的手。

　　“紅雁姐，這東西太沉，還是讓我來拿吧?！?p>　　紅雁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冷笑道：“你以為能在夫人身邊侍候就了不得了，信不信轉(zhuǎn)天就被發(fā)賣出去！”

　　紅杏一愣神，紅雁就接過托盤，柳腰輕擺地走了屋內(nèi)，見何素香和陳廣信同坐在桌前目光一閃。

　　何素香的父親是個極為迂腐的人，一向重男輕女，何素香受他影響一向以陳廣信為天，以往陳廣信偶爾到她這兒來，若沒有陳廣信開口，何素香是不敢坐在他邊上。現(xiàn)在的何素香顯然沒記著這個，她微低著頭，裝著害羞，還盼著進(jìn)來的紅雁能幫著解圍讓陳廣信快點(diǎn)走。

　　紅雁把茶放到陳廣信跟前，盈盈笑道：“這是今年新到的龍井，特意為老爺留著的，老爺快嘗嘗。”

　　陳廣信掃了一眼，伸手把茶端了過來，對何素香說：“你有心了?！?p>　　何素香接受到紅雁凌厲的目光暗示，垂頭道：“是紅雁能干?！?p>　　紅雁還來不及歡喜，便聽陳廣信說：“這是她份內(nèi)的事。”

　　紅雁臉色頓時又些難看，又不好駁陳廣信的話，只能勉強(qiáng)笑著。

　　“是，本就是奴婢應(yīng)該記著的，只要是跟老爺有關(guān)的，奴婢都用心記著呢?！?p>　　哇，真當(dāng)她這個正室是死的不成，盡管也跟死的沒什么差別，何素香垂著頭想。

　　陳廣信神色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又朝何素香看去，見她沒有什么反應(yīng)，倒覺得有些無趣。連個丫頭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也難道管不了陳海元。

　　“聽聞馬家太太上門的時候，你被嚇著了？”陳廣信沉聲道。

　　何素香頭垂得更低了，聲若蚊吶般說：“也……也沒有……”

　　紅雁有些不耐，卻還是說道：“夫人是不曾見過那般沒臉沒皮的市井婦人給氣著的，并不是害怕?！?p>　　陳廣信冷冷的了她一眼，紅雁垂下頭，倒沒有覺得害怕，只覺得心跳得厲害，隱隱又后悔幫何素香說話。要是夫人被徹底厭棄，她接近陳廣信的機(jī)會也少了，她自然要幫著一點(diǎn)。

　　“你是陳府的夫人，在青森鎮(zhèn)，你用不著怕誰?！?p>　　何素香點(diǎn)頭相應(yīng)，緩緩抬起頭來，陳廣信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只看到她抬起頭時的羞怯。

　　什么用不著怕誰，光是陳府里面需要她顧忌的人就不少，幸虧她不打算跟人接觸，不然得郁悶死。

　　許是覺得自己要求太多，陳廣信面色稍緩，又看了何素香幾眼。

　　“端午，我陪你回何宅?！?p>　　真的不用！

　　何素香目光幽幽地看了陳廣信一眼，不管心里怎么抗拒，最終還是感動地抿著唇。

　　“夫君不必如此，還是在家多陪陪阿海吧?！?p>　　“不過是吃個午飯?！标悘V信說著，還在猶豫要不要帶上陳海元一起去，想想他的脾氣，馬上又打消了念頭。

　　他時常不在鎮(zhèn)上，府城要是再出什么需要主子出面的事，他未必能馬上趕回來。這種時候，留在家里的主母得立得住，至少要穩(wěn)住場面等到他回來。就算他跟何素香關(guān)系淡漠，在外人眼中，兩人總歸是一體夫妻，何素香是陳家的主母，總不能是個輕易被外人嚇住的。

　　陳廣信有心想要何素香立起來，他總覺得何素香不是個不能擔(dān)事的，唯一棘手的怕是兩個人的關(guān)系，他得給她一點(diǎn)底氣給她一點(diǎn)希望，再教導(dǎo)她幾句。但隱約的，他又不希望何素香太能干，府里還有林叔在，出不了什么大亂子，她只要能撐住場面就行。

　　既然夫君陪她回娘家望端午，何素香除了滿面春風(fēng)嬌羞接受，也不好有別的態(tài)度。她其實不想跟何家的人接觸，怕被人看出破綻，也擔(dān)心他們的態(tài)度對原主有很深的影響，她怕自己得忍受精神上的打擊。

　　到了端午那天，何素香和陳廣信上了同一輛馬車，紅雁面色淡淡地和來富坐在外頭，一心關(guān)注著里面的動靜。一直到了何府，馬車?yán)锒检o悄悄的，何素香是個文靜的也不知跟陳廣信聊什么，加上陳廣信一直閉目養(yǎng)神，讓人不好冒然打擾。何素香還樂得不用應(yīng)酬，腦中細(xì)細(xì)回想原主未出嫁前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免得出錯。

　　待馬車到了何宅，熟悉的朱色大門映入何素香眼中。門上的顏色鮮亮得很，跟這老舊的街道似格格不入，就連門上染了銹綠的銅環(huán)也顯得有些突兀，倒是門邊的對聯(lián)瞧著跟大門一樣還算是新的，上面工整地寫著“至樂無聲惟孝悌、太羹有味是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