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賀回頭一看，只見隔壁考研的女生小王正蓬頭垢面地在他們身后對著郭良庸說話，而郭良庸卻滿臉尷尬的表情。秦大賀昨晚已經(jīng)聽見隔壁兩位打了一晚上的游戲，估計是女生剛剛起床，一開門卻在門口碰見了郭教授。他突然想了起來，那一天晚上兩人吵架提到的“潛規(guī)則”的人就是“郭良庸”這個名字。
世界真的很小?。∏卮筚R猜測現(xiàn)在郭教授心里會這么想。郭良庸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哦，你，小王啊，我是和朋友一起來見一下這位秦先生的。你住這里啊？”
“對啊郭老師，那你們聊，再見郭老師?！毙⊥蹰W身退回了房間，把門關(guān)上了。
秦大賀開了門，他把椅子重新擺了一下，然后說：“郭教授，您坐椅子，我和春風(fēng)坐床上?！?p> 郭教授站在門口，他探頭朝房間里環(huán)視了一圈，屋里燈光昏暗，他的目光停留在秦大賀的桌面上，他說：“這是你的工作臺??？”
“這桌椅是地下室本來就配備的?！鼻卮筚R說。
“這樣吧，秦先生，這個地方有點小，我們?nèi)齻€人坐這里真的有些擠。我們能不能到外面找個地兒去坐坐？”
秦大賀說：“好吧，這里確實有些擠，而且我想請你們喝口水都沒個杯子，那咱出去找個茶秀什么的坐會兒吧，怎么樣春風(fēng)？”
張春風(fēng)說：“好?！?p> 郭良庸已經(jīng)在通道里往前走了一會兒，秦大賀正鎖門的時候，只見張春風(fēng)拍了拍隔壁的房門說：“小王，我們走了??！”
隔壁的房門打開了，女生小王說：“你們要走??？”她伸頭向兩邊張望了一下，終于看見了郭良庸，她對郭良庸說：“郭老師，那你們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路過隔壁房門時，秦大賀看見女生小王身后的男友半躺在床上，他怒氣沖沖地望著秦大賀。
郭良庸朝小王擺擺手說：“再見小王！好好復(fù)習(xí)，你今年一定沒問題的！”
他們上臺階走出了地下室的通道后，郭良庸深吸了一口氣，他說：“秦先生，您住這里不容易??！里面的空氣真讓人受不了！您知道，我這個人嬌生慣養(yǎng)，要是讓我在這里住，我可是一天呆不下去哪！”
張春風(fēng)說：“您怎么可能住這種地方？秦大賀到這來也是他自找的！本來他在清泉集團干得好好的，非要辭職跑這來寫什么書，也沒見他寫出個什么東西來！”
“我也是有可能到這種地方來的，甚至有可能比這還要糟！”郭良庸說，“如果哪一天我犯了什么事，被雙開了，或者進了監(jiān)獄，這樣的地方也許都住不上呢！”
“您怎么可能犯什么事呢！您是搞經(jīng)濟學(xué)的，到哪都是座上賓?。 睆埓猴L(fēng)諂笑著對郭良庸說。
“難說??！”郭良庸說話的時候皺著眉頭。
由地下室的出口走到外面的大路上要越過鐵道，郭良庸看著這條鐵道，他站住了。他對秦大賀說：“秦先生，這條鐵道有點意思啊！”
“這是通往SJS首鋼的鐵道，”秦大賀說，“雖然看著銹跡斑斑，但每隔一兩天還有火車通過呢?！?p> 郭良庸憂心忡忡地看著鐵道邊旱渠邊的一棵巨大的榆樹，他說：“秦先生，我聽劉總和張律師都說過您的寫小說的構(gòu)想，不管別人怎么看，我覺得您或許能夠成功。我好歹懂一點風(fēng)水學(xué)，也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我看這條鐵道和這棵榆樹不同尋常，鐵道和榆樹一鋼一柔，一靜一動，一金一木，一陽一陰。它們位于您所居住的地下室的后上方，地下室的前方是一片郊野公園，公園里有一土山，榆樹旁有一渠，雖然山為假山，渠為旱渠，但山澤通氣，雷風(fēng)相搏，此乃雌雄交會之風(fēng)水寶地！”
一聽這話，張春風(fēng)用崇拜的目光望著郭良庸說：“原來這個地方是塊風(fēng)水寶地??！那我回頭也搬到這個地下室來??！”
郭良庸鄙夷地看了張春風(fēng)一眼，他說：“一個地方只會成就一個人，對秦先生來說是個好地方，對別人卻不一定！”
張春風(fēng)說：“郭教授指點一下，這個地方怎么就只適合秦大賀一個人呢？“
郭良庸指了指旱渠邊的老榆樹說：“你看見那棵榆樹沒？那是秦先生的樹。”
“怎么就是他的樹了呢？”張春風(fēng)問。
“聽沒聽說過尤金·奧尼爾？”郭良庸說，“奧尼爾有一本名劇《榆樹下的欲望》，秦先生是一個有欲望的人??！”
“我也有欲望！”張春風(fēng)急辯，“我欲望還很強烈呢？”
郭良庸哈哈大笑：“張律師，你急什么？大家都有欲望，不過秦先生的欲望與眾不同，那是‘榆樹下’的欲望，你和我這些凡夫俗子的欲望，上面可都沒有樹??！”
郭良庸說完大笑著走下鐵道，張春風(fēng)和秦大賀兩人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郭良庸話里的意思。
越過鐵道，順著土坡走下去，就到了旱河路。秦大賀東張西望，想找個茶秀或者咖啡館，郭良庸走到一旁打電話。
秦大賀正和張春風(fēng)商量到什么地方去的時候，郭良庸已經(jīng)打完了電話，他走到兩人面前說：“是這樣的，秦先生，張律師，我剛才和清泉集團的劉總聯(lián)系過了，他想見一下二位，順便請我們吃個飯。你們看如何？”
秦大賀有些為難。自從他離開清泉集團以后，一直沒有給劉總打過電話，沒想到劉總今天委托郭教授親自來看他，還要請大家吃飯，他覺得自己實在沒臉見劉總。
張春風(fēng)卻興奮地說：“好啊！我久仰劉總的大名，也久仰您的大名，今天一下子能見到兩位名人真是三生有幸??！大賀，看你還猶豫不決的樣子，是不是不好意思見劉總？你放心吧，劉總宰相肚里能撐船，不會對你怎么樣的！再說，你也該當(dāng)面向劉總表示感謝了！”
秦大賀想了一下，他只好點點頭說：“好吧，我是該當(dāng)面向劉總道歉?！?p> 郭良庸說：“好，那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停車場取一下車。劉總說讓咱們到清泉集團附近的一個飯店與他見面。”
郭教授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秦大賀和張春風(fēng)在原地站著說話。
“你不是說帶律師朋友到這來進行社會調(diào)查的嗎？怎么不是律師？還是一個著名人物！”秦大賀說。
“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和郭教授聯(lián)系，他打電話給我說要找你，讓我?guī)侥阕〉牡胤娇纯?，還說先不要告訴你是誰要來，是郭教授出主意，讓我給你說帶一個律師朋友來的。這也沒什么嘛，你有啥可計較的！多一個朋友多條路，認識這樣的名人我還求之不得呢！”
秦大賀說：“人家一個名人咋會有閑功夫跑來找我這么一個無業(yè)游民？我到清泉集團干了那么幾個月，怎么想走都走不了呢？真是太奇怪了！我無德無能，就因為瞎吹了一句牛就這么騎虎難下了！”
張春風(fēng)說：“我更覺得奇怪！你小子咋老有這樣的狗屎運？當(dāng)年賣書就是，現(xiàn)在又遇到了清泉的劉總，看來BJ真是你這家伙的幸YC市??！”
兩人正說話時，一輛黑色的奔馳SUV停在他們旁邊。郭教授在車里招呼他們：“秦先生，張律師。”
張春風(fēng)對秦大賀說：“大賀，你今天是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都坐后邊。我坐副駕駛，我們兩位人大校友今天為你服務(wù)?！?p> 秦大賀只得服從安排。
車上，張春風(fēng)很興奮地扭動著身子，他對郭良庸說：“郭教授，這車很貴吧？”
“沒多少錢，”郭良庸淡定地開著車，“只需要我去一趟南方講兩次課?！?p> 張春風(fēng)驚呆了，這個一直想做生意的律師實在沒想到別人的錢來得這么容易。他囁嚅道：“郭教授，以后有機會能不能提攜一下我這個校友？”
“好的?！惫加拐Z氣敷衍。
一個小時以后，郭良庸開車到了朝陽區(qū)東三環(huán)的一家叫“蘇浙匯”的飯店門前，郭良庸停好車以后，他帶秦大賀和張春風(fēng)走進了大廳。服務(wù)員告訴他們，劉總已經(jīng)在二樓的一個包間等他們呢。
包間里，劉不言正和一個人說話。見他們進來，劉不言馬上站了起來，他笑容滿面地說：“喲，來啦?。∥覀兇蠹乙娨幻婵刹蝗菀装。 ?p> 秦大賀趕緊走到劉不言面前，他紅著臉對劉總說：“劉總，對不起！”
“沒什么，我都理解。好久沒見了，我還挺想你的！要不是郭教授去請你，我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你呢！”劉總拍著秦大賀的肩膀哈哈大笑。
秦大賀更窘了，他回過頭把張春風(fēng)介紹給劉總：“劉總，這是我的同學(xué)，律師張春風(fēng)?！?p> “我知道，”劉不言握住張春風(fēng)的手說，“您還來過我們公司給秦大賀做擔(dān)保，不過很遺憾我那時沒見到你。張律師，告訴您一個秘密：兩年前，我曾經(jīng)戴著帽子和墨鏡偷偷旁聽過你們的‘律師論壇’，那天您還在上面演講呢?！?p> 張春風(fēng)興奮地臉色發(fā)紅，他雙手握住劉不言的手說：“真的嗎？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像您這樣有名氣的人來旁聽‘律師論壇’呢！劉總，今天我可是見到您真人了，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
劉不言指著郭良庸說：“張律師，郭教授的名氣可是比我大多嘍！”
“我知道我知道，郭教授和我都是人民大學(xué)畢業(yè)的，我們算是校友，我上研究生的時候還聽過郭教授的講座呢！”
劉不言對旁邊的人低聲說：“我們有一些個人私事要談，你到一樓吃個飯然后就回去吧，今天不用送我回家?！?p> 劉總的司機和大家握手離開后，劉不言請大家就座。
劉不言說：“我本來也想請嚴總來的，但嚴總說她在密云有些事務(wù)要處理，今天回不來了。”
劉不言接下來的話讓秦大賀大吃一驚又倍覺尷尬。
“兩位還不知道吧：郭教授是我們清泉集團嚴副總裁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