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兇狠,江停雁難免有些后怕,早知此女比從前村里人還粗魯,說著話就要打人,還不如忍了下來。她思及此,又怕女兒被嚇到,往前走一步把云夢整個人擋在身后。
見江停雁朝自己使眼色,翠竹上下打量那云英幾眼,冷笑道:“配不配還輪不到你這個婢女在這里說三道四,我們夫人有三媒六聘,是正正經經的云家主母。倒是你,與我們同是簽了奴籍的下人,卻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們夫人心善不與你計較,你不知感恩還敢威脅??茨氵@打扮與脾氣也知道你定是少爺身邊親近之人,你這事往小了說是你一個小小的下人不敬主母,往大了說是是少爺不尊繼母,是忤逆大罪!”
“小小一個少爺的貼身丫頭,敢頂撞主人,壞了少爺的名聲,少爺還是不要再把這種人留在身邊才是!”
江停雁身邊自有平日跟著她的丫頭出頭,那紅英聽得這一番話,臉上更是氣惱,舉起馬鞭正要上前。
“夠了!”
出聲的正是云承元身后一直不出聲的那位年紀較大的婦人。
“夫人有禮,我們這些人都是前頭夫人可憐,留下的使喚人罷了,也只看顧著少爺的衣食住行。至于這紅英,是老爺到了單馬城為少爺找的護衛(wèi),她平日只知道舞刀弄槍,又仗著少爺心善才行事魯莽,夫人切莫要與她計較。待回了住處,夫人要怎么懲罰都可以,想必小姐也餓了,不如先去飯館?還不上前去替夫人牽馬!”
江停雁也不想多惹麻煩,這些人又是云承元親生母親留下的舊人自然不能多動,日后日子還長,不過是再收服一次這些人而已。
她點點頭,牽著云夢上了馬車。
“真是奴大欺主,我看那婦人一開口,大少爺根本一句話都不說…”
見翠竹還憤憤不平,云夢還一臉好奇地看著她,江停雁制止她:“行了,既然都到了這里,以后規(guī)矩就慢慢教起來就是了。”
她嘴里雖然這么說,心里也不由得嘀咕,這沒見過面的便宜兒子,明明跟著他父親在戰(zhàn)場長大,性子卻這么軟弱,也不知道這一次過來到底對不對。
一行人到了鎮(zhèn)上最大的賓至酒樓,大堂坐滿了人,跑堂的帶著三人去了二樓的雅間。
道玄門放各種書卷古籍的地方,一身道袍裝扮的撫微正一手打掃著灰,一手捧著一卷丹卷看得如此如醉。
“神君倒是灑脫,這道玄門的灰,不論如何打掃,永遠是薄薄的一層。沒想到這永遠被禁錮于此的懲罰,神君都能甘之若飴?!?p> 撫微把丹卷放入懷中,笑道:“長生殿內做的事也是如此,撫微早已習慣了。還要多謝決明神君,能答應替我?guī)讉€時辰?!?p> “只要神君能按約履諾就行,若是違背,想來六道輪回之苦你也知曉滋味。”決明身邊的仙鶴似乎聽懂了他話里的威脅,不安地偏了偏腦袋。
“這是自然?!?p> 等他離去,留下的仙鶴慢慢幻化成人形,決明靠著書柜,看著“他”一遍又一遍打掃書架上的灰塵。
“你師弟吃了這個,真能得大道?”說話之人一身破舊道袍,頭發(fā)花白,五官平平,唯有一雙眼睛透著看透世事的神色。
“師父放心,這丹藥乃是比著混沌之初的上古神卷制得,世間僅能制得一顆,定能助師弟度過此劫?!?p> “撫微,這奪運丹煉制是要以神元為本,恐怕你回了天界修為也會慢慢減少,仙根有損?!?p> 撫微替躺在客棧床上的曲問弦把完脈,笑道:“師弟不愧是奇才,就算被那賊婦這千萬年輪回追殺,奪運丹的靈力仍然吸收掉了。如今我被禁錮在道玄門內,日后恐怕是沒有機會再能來這凡間,師弟就交給您了!”
“你放心,我會看著他不讓他走了歪路。只是那云夢素來心狠,若這次真的再不由分說殺了你師弟,他就真的再無法得道了?!?p> “她之前不過占著能不輪回但神識可下界的便宜,如今記憶全無,我又去和合二仙處求得符紙,定會順順利利讓她交出修為助師弟得道成仙!”
又見曲問弦眼皮微動,他忙說道:“我該走了,修為的事您不必管,只我之前囑咐的你記著照做就行?!?p> 他才消失不見,曲問弦就張開雙眼醒了過來,他如今才十二,卻長相俊朗,丹鳳眼懸膽鼻,劍眉入鬢。明真眼里,這個徒弟是他所有徒弟中生得最好的了,若不是因為此他當初在撫微找上門來也不會相信他那些神神道道的話了,也不知那云夢元君為何總是能狠下心讓他喪命。
“師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昏睡過去了?!鼻鷨栂也缓靡馑嫉卣f道,就算現在身上穿著洗得快發(fā)白的道袍,若是在人群中,依然是最出眾的那一個。
明真壓下心中的種種思慮,硬聲道:“醒了就起來趕路吧,為著你這個不知道,又多花了半天的錢?!?p> 曲問弦早已習慣了師父平日里的摳門和對他冷淡的態(tài)度,爬起來掛上兩人的包袱和自己的佩劍跟在明真身后出了門。
“喲,道長,這么快就走了?您還多交了半天的房錢沒算給您呢!”
這又有得耽擱了,這個想法一起,果然看見本來已經往客棧大門走的明真往柜臺去算錢去了。
“我給了一天的房錢,應該是住到明天的,今天白天我就走了,你怎么才退我半天的房錢呢?算下來,應該退我一整天的!”
曲問弦不由得扶額,想從前門悄悄先走,還沒等跨出腳,就又聽見明真的聲音:“問弦,你過來,這掌柜的酒壺好像有點漏,你過來看看…”
他不敢走,要真走了,就算這客棧本就不多給錢明真也得一路念叨他。
曲問弦走過去接過明真遞過來的酒壺,本來完好無損的酒壺才到他手里就四分五裂了,里面的酒水全濺了出來,大堂一股酒香味。
“道長,這退一整天的房錢肯定是不可能的,您這至少是住了半天。我退您半天的房錢再加十個銅板成嗎?”
兩人走遠,曲問弦還聽見掌柜的在教訓那多嘴叫住他們的那個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