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在園內四處走,一直到一處喚做湖上汀的地方才看見探聽司的人留下的記號。這一處地方是很大一片湖,湖上共按著一首詞的內容修建了六座亭子,分別是露花、秋香、春草、蘭舟、煙波、暮云,六座涼亭互不相通卻有在湖內做成兩兩相立的形狀。
她目不斜視的走進湖上汀,順著暗號到了煙波亭。
亭里此時只有一位婦人帶著兩個女兒在身邊,三人正在說話。
“...等小弟再大些才好,只是那時我的年齡也大了...”
見云夢進來,說話的女子忙住了口,云夢微微一笑與她三人見了禮,自己坐到亭子邊的座椅上去了。
“不知小娘子貴姓?此時雖立秋不久,但是湖邊還是太過陰冷,還是不要太靠近湖水的好?!眿D人開口說道。
“夫人有禮,我父親姓云。我向來身強體壯的并不在乎這些,倒是這兩位姐姐,怎么到煙波亭來了,現(xiàn)在荷花也快殘了沒什么景致又怪冷的。”
“原來是云將軍府上的,我夫家姓覃,這兩個是我女兒。云姑娘有所不知,出門前我已經交代好她們帶了披風,湖上汀這一邊的亭子都是女客,過一會兒對面的亭子就會有男子,兩邊會作詩彈琴,好不熱鬧?!瘪蛉诵χ忉專趾皝碓龠h處玩耍的丫頭。
“云姑娘若不嫌棄,我們馬車里還帶了件備用的披風,我讓丫鬟去取?!?p> 云夢自江停雁離世,還是第一次有與她一般的人如母親一樣細心關照她,心里添了幾分親近,笑道:“那就有勞夫人了。”
覃夫人的女兒,大的一位叫清蘿小的一位叫清蓮,兩人看上去都是極為好相處的樣子。
云夢除了茯苓平日里沒有同年齡的姐妹,就在一旁看著兩人拌嘴打鬧,不需多久,兩人也與云夢熟悉了,見她也很好相處,又拉著她問起她之前在單馬城的日子來。
“還能每日騎馬?我們父親在世的時候,是不許我們干這些的,后來父親去世,我們又在家里守孝,更是不能玩樂了?!?p> 覃清蘿艷羨地感嘆道。
倒是妹妹覃清蓮瞪了她一眼,“就知道耍樂,難道你現(xiàn)在還能去騎馬?你問問母親,中原哪家養(yǎng)的女兒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p> “我們又不是中原人...”覃清蘿不滿的嘟囔道。
覃夫人笑道:“好了,要真想騎馬啊,等這次回去帶上你們小弟一起去就是了。只是要是這一次尋到了適合的夫家,可就得乖乖呆在家里繡嫁妝。”
覃清蘿樂得拉住覃夫人的袖子,連問:“真的嗎?娘,您說的是真的嗎?”見覃夫人點頭,又回頭對覃清蓮做鬼臉,“就說成親沒什么好的吧,少了多少樂事啊。云夢,不如你到時候也來,我與妹妹騎術都不好,你還可以教教我們!”
“讓你見笑了?!瘪迳弻υ茐舯傅?。
此時丫鬟拿著披風來了,云夢披上,覃夫人又幫著給她系著呆子,她歪著腦袋笑道:“你們倒是和我與茯苓一樣,都是妹妹像姐姐?!?p> “你還有個妹妹?是你親妹子嗎?今日怎么沒有來?”覃清蘿好奇問道,又往她身后看。
“不是我親妹子,下次帶她過來,咱們幾人正好一起。不過肯定是清蓮與她湊得來,兩個人一樣穩(wěn)重?!?p> 覃清蘿又忍不住說起覃清蓮平日嘮叨起來像小老太太,惹得覃清蓮又和她拌嘴,又要打她,一時好不熱鬧。
“蓮開欲遍。一夜秋聲轉...”
對面?zhèn)鱽沓?,云夢忙止住兩個打鬧之人,“聽,是在唱清蓮妹妹...”
覃清蓮粉臉微紅,忍不住啐道:“你們兩個真是磨人,都喜歡欺負我這個做妹妹的。這分明是...是唱的這一池子荷花!”
覃夫人也忙道:“你們幾個小丫頭,都是沒來過這些花宴的,盡在這里瞎說丟人喲。這叫開場應景歌,每個季節(jié)就唱哪一個季節(jié)的開場歌,等這個唱完,就是各家小姐少爺各顯本領的時候了。”
果然等這首詞聲了,她們在的煙波亭也陸陸續(xù)續(xù)進了些人,云夢忙與覃夫人等人擠坐在一起。
不過煙波亭的人顯然沒有別的亭子多,她們正對面是叫暮云的亭子,幾個本來見此處人少過來的小娘子在看過對面的人之后全都敗興地走了。
云夢看過去,只見正是吳妙容心儀的那一位男子,旁邊還坐著一位長相英俊的男子,看著還很眼熟。
她預感不妙,果不多時,吳家姐妹們就過來了,吳妙容見著她在此處還冷哼了一聲,倒是其他幾個吳家姐妹與她親親熱熱打了招呼。
“我說煙波亭今日怎么這么少的人,原是對面是那兩位。”一位吳家小姐笑道,想來她們如今都在想著云家,顧也都留在了煙波亭。
“吳家姐姐,對面兩位怎么了?”云夢好奇問道。
若是說那位相貌尋常的男子不好相處也就算了,為何另外一位明顯是天人之姿,令人見之忘俗,為何也不受人待見呢。
那位開口的吳小姐與眾位姐妹一對眼,捂嘴笑道:“那位相貌平常的男子姓謝,是皇上身邊得力的侍衛(wèi),又是燕妃娘娘的內侄子,本是夫婿的上上人選??上詠砥獗┰辏珱]有溫柔之意,除了妙容妹妹,誰家姐妹都不愿嫁進他家的?!?p> 吳妙容卻不理會她,只托著腮看著對面。
“至于另外一位,那是更可惜了。也是曲家的公子,聽說是文才武略樣樣精通,只是有了個克妻的名聲在那里,每位未婚妻都死于非命。如今又被三公主惦記上了,那誰還敢想啊?!?p> 原來這就是祖母說的曲問弦,相貌倒是不錯,云夢正看著,對面的人也正望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云夢仿佛感覺曲問弦愣了一下,又對著煙波亭的眾人一笑。
他這一笑,仿佛是在幽暗的群山中尋到了一只盛開的花朵,又仿佛是霧氣蒙蒙的江水邊遇到了一頭喝水的麋鹿。
滿湖要殘未殘的荷花,四周高高低低的歌聲,模糊又真切。云夢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景色,摸了摸加快的心口,忍不住又朝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