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先生，您趕緊過去......”
大門被一個留著地中海發(fā)型的家伙猛地推開，他剛說到一半，看到書桌后的塞納皺起了眉頭，連忙道了聲歉，后退著把門關上，然后再重新敲門進來，再一次說道，
“冬日早去。副鎮(zhèn)長先生，北邊那片田里發(fā)生了些事，您最好現在過去看看?！?p> “規(guī)矩，規(guī)矩，規(guī)矩?！?p> 塞納用筆連連在桌上敲了三下，
“如果連這個都忘了，我們跟外頭的野人又有什么區(qū)別？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我也不清楚，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p> 地中海男子想拍馬屁而不得，還給教訓了一頓，感覺有些失落。
塞納搖搖頭，站起來，走到門邊，取下大衣和帽子：
“帶路吧?！?p> 塞納雖然身為副鎮(zhèn)長，在鎮(zhèn)上開了一家雜貨商店，所以有足夠的金蓋租得起奴隸代替自己在田地里干活。雖然是個商人，但在外人看來，無論言行舉止還是穿著打扮，都更像是名老師或者律師。
兩人一前一后地趕到鎮(zhèn)子北面的地頭，這是片荒地，因為被山擋著，土下的積雪很難解凍，或者化了很快又結上，所以土質硬得腳跺下去都沒印的。
這土質硬得連草籽都發(fā)不了芽，或許最能打洞的掘鼠都怕啃斷了牙，所以周圍也就沒什么野獸出現，平日里除了鎮(zhèn)上幾個膽大的小屁孩過來玩打仗之外，人影都少見。
而今天，則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大群人，而且人群中不時還發(fā)出陣陣驚叫和喝彩聲。
一邊走近，塞納就聽見了人群中央發(fā)出的陣陣轟鳴聲，以及嗆鼻的油煙味。
這聲音，這味道，已經好多好多年不曾聽過、聞過了......
塞納帶著疑惑加快了腳步，人群中有人看見了他，讓出了一條路，讓他走到前面來。
塞納走到人群前，映入眼中的畫面讓他的呼吸瞬間一滯：
一個三人高的巨大拖拉機正噴著濃濃的白煙在地里勻速而緩慢地開著，后頭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尾巴上分了好多截，各截略有不同，卻像是一個多臂的機器人一般，協調得天衣無縫。
最前端的一截帶著巨大的犁頭，在拖頭的巨大牽引力下，將硬如混凝土的地面切割得猶如豆腐一般輕松；后頭跟著的一截則像是個耙，將翻開的土面瞬間平整、分隔得整整齊齊；再接著的是一排像鶴嘴一樣的家伙，跟小雞啄米似地一路在地上挖坑；而跟著的是一輪像漏斗一樣的東西，將一粒粒濕漉漉的種子準確地滑如到坑里；最后一截小尾巴，則像笤帚一樣輕輕地為種子蓋上薄土。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這么一臺機器走過一回，就完成了整個從懇地到播種的全流程工作。
這，就是工業(yè)之美，機械的偉力！
就連平時最挑剔的塞納，也不由得放出感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哈，這是老雷的新玩具，厲害吧？”
塞納身旁的一個包著頭巾的中年女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老雷？他不是連圖紙都看不懂嗎？怎么......”
塞納還想繼續(xù)發(fā)問，那中年婦女轉過頭來，看到是他，眼神里閃現的厭惡神色讓他記起這女人似乎是弗吉的鐵粉。
是的，那頭老熊總愛講些亂七八糟的葷段子，最能討這種過了更年期女人的歡心了。
“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唄。”
那女人轉過身去，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其實不用她說，塞納也正打算這么做。他周圍掃了一眼，發(fā)覺老雷那身穿皮草的身影就在另一側的邊上，而他的身邊，則站著一個身穿亮橙色羽絨服的家伙。
怎么又是他......
塞納走上前，聽到兩人正插著手說話，聽起來就像是兩個老朋友在閑聊。
“你看你看，這設計多精巧，華夏國的東西就是厲害！”
“當然?！?p> “你看你看，那犁頭放了那么久還依然鋒利，華夏國的質量就是好?。 ?p> “當然?！?p> “你瞧你瞧，咱們按說明書更換了雜牌零件，可那機頭聽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華夏國的產品就是耐操??！”
“當然?！?p> “哎，小子，你除了說這句，還會說別的不？”
“當然?！?p> “......”
艾郭狡黠地炸了眨眼，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眼角的余光瞥到正走過來的塞納，艾郭朝他點了點頭，往羽絨服上一插袋，跟雷澤爾說道：
“老雷，我這就先回去了，看看庫房里那幾臺老爺貨還能不能修?！?p> “啊，這就走？”
雷澤爾覺得鎮(zhèn)子上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的大型機械出現過了，今天可算是給不少年輕人開了開眼界，他也想讓幫了大忙的艾郭露露臉，可誰知才剛開始，主角就喊著要退場。
艾郭瀟灑地朝空中擺擺手，便朝著人流的逆向走去。
“嘿，老雷?！?p> 艾郭前腳走，塞納后腳便踩在了他剛才的地方。
塞納望著越走越遠的那橙黃色的身影，心頭有種奇怪的滋味：剛才他竟然朝我點頭了，就像，就像是......
反正不是一個奴隸該有的樣子！
“哦，副鎮(zhèn)長先生？”
雷澤爾在正治上沒有站邊，所以對塞納的態(tài)度也比剛才那中年女人好不少。
“他怎么也來了？”
塞納朝著艾郭走去的方向仰仰頭。
“誰？啊，艾郭啊？他當然得來啊?！?p> 雷澤爾看清楚了他指的是誰，然后用一種略帶“關懷”的表情看著塞納，
“這臺聯合復式耕播機就是他修好的嘛?！?p> “?。俊?p> 塞納似乎吃了一驚，
“他......不就是個奴隸嘛？”
聽到這話，雷澤爾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剛想為艾郭辯解幾句，背后就響起了喇叭。
“他當然是個奴隸。不過——”
今天真是個唱戲的好日子，各家角兒都到場了。這不，雷納剛到，老弗吉也過來了。他親熱地拍了拍雷澤爾的肩膀，
“他是個懂華語的奴隸。哈哈哈，我的副鎮(zhèn)長先生，看來你對鎮(zhèn)上的情況了解得不深嘛?！?p> “對一個奴隸，我覺得沒必要了解太多?！?p> 塞納沒好氣地別過臉去，順手整了整領結，
“而且還是個不懂規(guī)矩的奴隸?！?p> “艾郭不是不懂規(guī)矩，他只是和我一樣，喜歡少說話，多干事！”
弗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指了指雷澤爾，
“所以我才指派給了老雷打下手?！?p> “嗯，不，鎮(zhèn)長先生，請容許我更正一下。”
雷澤爾以一種技術人的嚴肅臉打斷了弗吉的自夸，
“準確地講，應該是我在給艾郭打下手。”
“什么？！”
這一回，倒是弗吉和塞納一起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