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哈德鎮(zhèn)到新波士頓,將近三百多公里。如果按照純電動車的速度,也就一兩天的事情,但加上了牛車和馬車,就得變成三四天了,可如今,沒個五六天估計是到不了了。因為——半路加了人了。
從哈德鎮(zhèn)出來,除了原有冬嶺車隊的人,還捎上了一支哈德鎮(zhèn)的人馬。因為一來人家明說了捎個順風車一起出一趟城,二來沒有他們帶路,就憑冬嶺這幫山溝溝里的鄉(xiāng)下人,往新波士頓該轉(zhuǎn)左還是右都分不清呢。而在艾郭看來,反正這一路也是順帶要測試電動車的續(xù)航和機動性能的,路上走慢些,要出了意外也好應對,在和塞納、斯通斯等人商量之后,也就點頭同意了。
一路上,雙方倒是相安無事,但遠遠談不上什么兄弟互助的。畢竟在過去的幾十年里,兩個居民點的人們?yōu)榱松?,相互把槍管子頂?shù)綄Ψ侥X門上的事也沒少做。就跟當年GG合作一樣,高層能坐到一塊喝茶聊天,但底下的人們內(nèi)心還是有種想往對方身上捅刀子的沖動。
而漢娜作為哈德鎮(zhèn)的代表,這次也跟著一起出來了。一路上,自帶交際花屬性的她把塞納和斯通斯兩位老頭子哄得笑逐顏開,樂呵呵地就跟上了夕陽紅免費旅行團似的。也不知對是上一回騙他們?nèi)颂邮У呐`的事情感到心中有愧,還是覺得艾郭這個“奴隸”沒多少利用價值,這一次對艾郭倒是沒了以前那種似有似無的“誘惑”。艾郭對此自然樂得清閑,腎不痛的日子就是晴天。
就在這種矛盾而尷尬地氣氛中,兩鎮(zhèn)人馬齊頭朝北,相安無事地行進了三天,然后在第四天的傍晚,發(fā)生了一絲不和諧的聲音。
“發(fā)生什么事?”
艾郭剛安頓好駐扎的營地,聽見這邊吵鬧得厲害,便快步感了過來,邊擠進人群里邊喊道。
“老大,你來得正好,我逮到了個小偷?!?p> 亨德森見艾郭來了,扯著一個瘦小個子的家伙喊道。
“小偷?”
艾郭皺眉看著被亨德森推到眼前的人,花白半禿的腦殼上爬滿了皺紋,一張收得眼窩深陷的臉滿是恐慌,身子竟不自主地在抖。那人是個生面孔,應該是哈德的人,被亨德森抓著肩膀,就像是只被扣在鷹爪下的小鼠,
“他都偷了些什么?”
亨德森“哼”了一聲,把另一只手上抓著的東西放到艾郭面前。
“就......這個?”
艾郭皺著眉頭看著地上的東西,原本他以為會是錢財或者食物,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顆電動車的電池。
“不不不,我不是偷!”
那瘦小如鼠的男人猛得掙扎起來,大聲地解釋道,
“我,我......只是想看看,看看而已。”
“看看會用到這個?”
亨德森打斷他的辯解,把一把螺絲刀和一把鉗子砸到他面前,然后對著艾郭說道,
“被我抓住的時候,他剛用這個把電池卸了下來準備帶走?!?p> 這邊是冬嶺的營地,周圍都是冬嶺的人,剛才聽到爭吵就圍了不少人過來,如今聽到亨德森這么一說,全都同仇敵愾地叫罵起來,好幾個人還搶進來打算揍人。要知道這兩天克制自己笑臉面對哈德鎮(zhèn)的人已經(jīng)令不少人感到有點憋屈了,如今難道找到個茬,哪還不著急著順桿爬?
“等等,先別動手?!?p> 塞納沒過來,艾郭的話還是挺好用的,他雙手虛虛一壓,周圍的聲浪立馬減半。他轉(zhuǎn)過來,抓起那瘦小男人的手,反復看了看,
“你懂拆,哪懂裝嗎?”
那瘦小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死命地點頭。
“你懂機械?”
那男人又愣了一下,然后緩緩地點頭:
“我在鎮(zhèn)上是負責維修......”
“他是我們鎮(zhèn)上的人!”
人群外一聲高喊打斷了那男子的說話,接著人群分開,漢娜和塞納一起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大幫來勢洶洶的哈德鎮(zhèn)的人。
艾郭和塞納對了下眼神,示意沒什么大事,便對漢娜說道:
“我想問一下,這位是你們......”
“他是我們哈德的奴隸?!?p> 漢娜直接答道,并示意手下過來搶人,可被亨德森一瞪,又全都縮了回去。
艾郭搖搖頭,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剛才......”
“怎么?難道你認為他在偷你們的東西?”
漢娜再次打斷艾郭的話,一改之前幾天溫文的態(tài)度,強硬地問道,
“又或者是你覺得我們打算偷學你們的技術?”
艾郭原本只是對這名會技術的男子有點興趣,要知道現(xiàn)在這世道,找個會種地的農(nóng)夫或許不難,但要找個懂機械能上手的工人就得碰運氣了。剛才聽到他竟然還是個奴隸,艾郭頓時心頭一動,還打算問問能不能轉(zhuǎn)手買來。想必冬嶺的自由民總會比哈德的奴隸更有吸引力些,可沒想到對方的態(tài)度竟然如此強硬得有些蠻橫,艾郭也只好重重嘆了一聲。
這邊漢娜和艾郭還在口頭上交鋒,那邊就已經(jīng)動起手來了。哈德鎮(zhèn)的人想從亨德森手里硬搶,但奈何這邊是冬嶺的主場,很快便被冬嶺人給推了回來。
“塞納鎮(zhèn)長,你看這事該怎么辦?”
漢娜轉(zhuǎn)向塞納求助,還特地把個“副”字給去掉了。
“這個......”
本來這事也不大,但現(xiàn)在這群情洶涌的關頭,塞納也沒傻到得罪自己人去討好對方,支吾了一聲后,眼光倒是看向了艾郭,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是下令還是背鍋,艾郭都比自己合適。
可還沒等艾郭說話,哈德鎮(zhèn)那邊一個戴漁夫帽的家伙擠了過來。這家伙是克洛普的資深手下,平時總是狐假虎威地跟前入后,這次跟漢娜一起出來,見到這種狀況,護主心切之前便站了出來。
“怎么,現(xiàn)在冬嶺話事的人什么時候成了奴隸了?”
漁夫帽掃了冬嶺眾人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難道說現(xiàn)在在冬嶺,人得聽狗說話了嗎?”
“碼的,你說什么?!”
這話剛出口,亨德森等幾乎所有在場的冬嶺人全都炸了,手上有槍的全都舉了起來,槍栓拉得咔咔作響。
這時候,這世道,慫人是見不得明天太陽的。哈德鎮(zhèn)的人也立馬舉起了槍口懟了過來,人數(shù)不占優(yōu),嗓門來湊數(shù)。而哈德鎮(zhèn)隊伍里的那好幾個跟班過來做苦力的奴隸,愣了一下之后,也隨大流地舉起了槍,只是腳步不自主地往后偷偷退了兩步。
“來啊,來?。 ?p> “有種你就開槍!”
“不打爆你個狗頭我跟你娘一個姓!”
兩邊一槍未發(fā),但唾沫星子倒是濺了對方一臉。
“好了!”
艾郭一聲大喊,用手把亨德森的槍管壓下,嘆了口氣,
“你們走吧?!?p> 漢娜也不說話,反倒是對塞納說了聲“謝謝”,便從亨德森手里接過人,氣定神閑地轉(zhuǎn)身帶隊離開。
“對了,有件事你們應該記住?!?p> 忽然的一句,讓剛走出人群的哈德鎮(zhèn)眾人站住了腳步,齊齊回過頭來。
“冬嶺——”
艾郭一把勾住身旁的亨德森,自豪地笑著說:
“永遠不會再有奴隸!”
漢娜頓了頓,似乎想說些什么,額間原本擠兌出的戲謔卻被蹙起的眉頭所抹去,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便依然走開。
而她身后的人群中,有鄙夷,有懷疑,有不忿,但其中脖子上套著項圈的各張臉上,全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一份......向往。
等哈德的人走遠,自家的人也散開,亨德森這次往地上唾了一口:
“老大,你怎么能就這么放那家伙走了?要是他知道了我們造電動車的秘密,那以后豈不是......”
“放心吧,不礙事的?!?p> 艾郭笑笑,又拍了下他肩頭,讓他好安心。
亨德森不懂,他以為這玩意就跟變魔術一樣,給人看了底牌就沒了。但艾郭很清楚,電動車這玩意根本就沒有任何技術上的秘密,而冬嶺的核心優(yōu)勢不在于“發(fā)明”電動車,而是“生產(chǎn)”電動車。他相信以哈德鎮(zhèn)的技術和一堆奴隸做工人,即便他把整輛電動車送給他們來拆解學習,最終也只會拼出一輛閹割版給克洛普自家在花園里溜圈用。
無論怎樣的技術還是設備,人才是重中之重。
一想到這里,艾郭想趕緊回冬嶺把技術學校辦起來的心思又熱了起來:現(xiàn)在技術人才實在難得,明天好好跟漢娜聊聊,看看有沒機會幫剛才那個懂行的奴隸給買過來。
可第二天一早,當艾郭找到個哈德鎮(zhèn)的人一問的時候,答案令自己驚呆了:
“什么?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