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皇上口諭!”
高亢的聲音攫住了所有人的動作。
一身暗紅色官服的公公雙手持著象征天子的黃色卷軸,站在眾人面前,招招手接著道:“抬進(jìn)來吧?!?p> 他身后跟著足足十來人,抬進(jìn)一個碩大的紅色綿綢蓋著的物件,高高的蕩開來,露出里面血紅的瑩潤的一只珊瑚。
紅光四照,四下頓時唏噓不已。居然是去年進(jìn)貢的血珊瑚,最大的最漂亮的那只,皇上送給了貴妃娘娘!!
鎮(zhèn)南侯府的榮光,確是給足了的。
“臣妾多謝皇上!”
不知是那紅珊瑚映得還是如何,袁貴妃盈盈一拜,就連臉頰也跟著紅潤了幾分。
元寶滿意地笑笑:“恭賀娘娘!”
那句咱家告退還沒說出口,只見一抹更鮮艷的紅,在半空中勾勒出浮夸的曲線,攜帶著一絲突如其來的血腥味。
中央那紅衣舞女,竟一頭撞在了那血珊瑚上!
“?。?!”“血!!”
四下而來的幾聲驚叫,嚇壞了那些沒見過死人的夫人小姐。
一時間四下慌亂起來,偌大的廳堂里杯盞倒地,貴妃娘娘臉色一白,嚇得跌坐在位置上一時竟然不知所措。
“保護(hù)娘娘??!”
袁濡一聲令下,幾人立即將貴妃娘娘護(hù)在后面。
眾人都離開座位向后撤,夫人小姐們躲到了柱子后面,跳去皇子們的侍衛(wèi)也紛紛拔出了劍,慌亂中曲季央更是伸手拉緊了妹妹。
袁濡是行伍出身,正舉著劍,靠近了中央倒在血珊瑚旁的那個舞女。
她抬起頭來,半張臉都被粘稠的血所遮蓋,剩下的半張清秀瑩白,儼然是頗具姿色的。
她驚悚一笑,笑得狷狂妖冶,仿佛看笑話一般看著光鮮亮麗的袁家人。
“袁躍樓……你這個禽獸!豬狗不如的東西!!”
“你百般辱我姐姐,害我父兄性命,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該死!該千刀萬剮!”
袁濡怒聲呵斥:“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血口噴人?!”
“哈哈哈哈!我血口噴人?袁家滿門榮光?哈哈哈哈……你們也配!哈哈哈哈你們?nèi)?,全家都不得好——?
一劍穿心。
又是一陣驚悚的叫聲,曲沐寧已經(jīng)被哥哥摟進(jìn)了懷里。
她噴出兩大口鮮血,一雙眼睛瞪得鐵圓,正對著劍上滴血的袁濡。紅色的血一滴一滴,敲打在紅地毯上還是血珊瑚上,已經(jīng)渾然分不清楚。
那個叫紅月的女子倒在冰冷的地上,沒了聲息。
“死……死了?”有人小聲問。
“好像是,死了……?”
還未等到眾人回神來時,上座的景瑜卻是蹭的后面竄了出來。
“嚇?biāo)辣就趿耍?!”他后怕地拍拍胸脯,這才從齊王身后出來,且感激道,“多謝三哥保護(hù)!”
跟著他身后出來的,還有一臉懵然的樂清公主。
景瑜一個抱拳之后,還指了指下面正在愣神的袁濡:“還有還有,鎮(zhèn)南候當(dāng)場斬殺暴徒,不然今日本王可就危險了!”
站在他身旁的齊王,那張臉黑得像是鍋底。
被人圍著的貴妃娘娘臉色煞白,更是萬萬沒想到,他父親鎮(zhèn)南候竟然一時上頭,當(dāng)場殺了那個舞女!
正當(dāng)一切都混亂如麻的時候,袁家二少爺正在自己的側(cè)院里清凈小意,暢享溫香軟玉。
曲沐寧坐在稍遠(yuǎn)的地方,嗅到了濃濃的血腥氣。
生為佳人,卻非生在顯赫人家。
紅月在遇到那個叫做凌霜的男人之前,只是個織布的小女工,生活枯燥乏味。她的姐姐拿著布到集市上去賣,沒回來。后來父兄去尋,也沒回來。一朝橫禍,她改名換姓,墮入教坊。
紅月倒下的時候,嘴角掛著一抹笑容。
是解脫吧,是如釋重負(fù)啊。
前世她也曾孤身一人,也曾想要身死百了。無盡的腥風(fēng)血雨涌上心頭,那滿目的紅色,那滿堂的驚慌,她坐在角落里,輕輕握住了曲季央的衣袖。
那扎根的念想,便是護(hù)她的親人一世平安。
貴妃的生辰宴上見了血光。
原本奢華萬眾矚目的宴會,就這么草草散場。
“寧兒!”曲伯炎已經(jīng)聞風(fēng)趕回了家,曲沐寧和曲季央剛剛才回到前廳。
“大哥,我和四哥都沒事。”曲沐寧看著自家大哥道:“離得遠(yuǎn)?!?p> 得虧是離得遠(yuǎn),不然那血真能濺到他們身上來。
她強(qiáng)壯鎮(zhèn)定的說著,手上抓著她四哥的衣袖遲遲還是沒有松手。
曲季央在妹妹面前,他也拿出了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
曲伯炎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看著弟弟妹妹站在那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曲沐寧往前走了兩步,朝著她大哥蹭了蹭,要了個安慰的抱抱。
“沒事了?!?p> 曲季央慢騰騰地過來,也湊上去,得了大哥的一半手臂。
“好了,沒事了?!?p> 來陽站在一邊,默默地回過了身子。
按照曲伯炎的性子,多半還會罵上曲季央一句膽小如鼠,但是小姐在,大少爺?shù)男木褪擒洶 ?p> 東來酒樓。
后院的閨房里,曲煙兒從早上就開始哭哭啼啼,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哭得沒了力氣,坐在床上一抽一抽地哭。
多好的一個機(jī)會,她怎么就能錯過呢!
“煙兒,快別哭了?!?p> “娘!曲沐寧憑什么不帶我去啊!嗚嗚嗚……”
劉氏輕輕嘆了口氣,“她現(xiàn)下沒有那么傻了,你看你生得好看又有才華,你要是去了,豈不是要搶了她的風(fēng)頭?”
“可我就是想去就是想去!那么多小姐公子都去了,全書院偏偏就我一個人沒有去,讓我以后還怎么抬得起頭?!”
曲煙兒說著說著,聲音都啞了。
“煙兒,你……”劉氏無奈。
“都是因為你!”曲煙兒紅著眼睛,“別人的爹娘非富即貴,我們家就靠開這個破酒樓!光有點錢又不是景翰首富!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投胎到你肚子里!!”
劉氏臉色一白,一時說不出話來,轉(zhuǎn)身坐在了桌子前,任由曲煙兒去哭去鬧。
“哭什么?”
外面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曲煙兒的父親曲連達(dá)。
對于父親的到來曲煙兒不理會,繼續(xù)哼哼唧唧地擠眼淚。
曲連達(dá)則是嘆了一句:“沒去也好!”
“老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