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舍棄一切,然后獲得
原始宇宙的原點。
那是萬物起源之地,也是萬物死后所回歸的地方,是生與死的歸宿。
那里存在著一切的真理,蘊藏著世間所有的秘密。
無數(shù)能夠飛星攬月,能夠彈指間破滅宇宙的禁忌強者相互廝殺,獻祭無數(shù)的生命,踏著彼此的血肉前行,只是為了到達那里,只是為了瞥見那里一眼。
甚至于,他們本身對于原點是否存在都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
可是只要存在那么一些渺茫的機會,他們便會全力去追逐。
為了得到那個唯一!
登上那最高的王座!
其中上演了多少次的悲歡離合,多少的爾虞我詐已經(jīng)數(shù)也數(shù)不清了,而且如無意外今后也會繼續(xù)地上演。
只是傳說中的原點,從來沒有人到達過。
它宛如鏡中花,水中月,深藏于迷霧中。
不,其實有人已經(jīng)到達了那里。
只是沒有人知道而已。
“它”正坐在玉座之上,無情地觀察地世間一切,知曉一切。
而在今天,這里又迎來了一個人。
一個普通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人。
他的到來并不在“它”的計劃中,“它”并沒有預料到他的到來。
他站在通往玉座長長的光階下,抬頭,望著“它”。
既沒有鯨吞寰宇的氣勢,也沒有平推世界間一切敵的無敵信念,既沒毀天滅地的力量從身體洶涌而出,也沒有舉手投足間,天地便呈現(xiàn)異象的事情發(fā)生。
他只是普普通通地站在那里。
如果把他扔進人群,或許下一秒,就會被淹沒不見。
“汝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冷漠而威嚴的聲音自玉座上傳來,“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眸間閃爍著無數(shù)的真理。
那是所有強者瘋狂追逐而不可得的至寶,此刻就這樣毫無遮掩呈現(xiàn)在他面前。
只要得到那么一絲,那么便君臨世界,無敵于天下。
“汝是為了得到這些嗎?”
“它”輕輕伸出手,掌心間一個小小的光球懸浮著。
那是宇宙的權(quán)能。
“既然汝來到了這里,作為獎勵可以給予你這個。”
它把光球往前一推,宛如一件微不足道的東西。
光球慢慢地往下方飛去,它來到他面前。
“不?!彼p輕地搖頭。
“汝真貪心,汝到這里是為了得到一切?”
“它”原本懶惰地依靠在玉座上的身體挺直了,無趣的臉上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神色。
仿佛是遇到了有趣的事情,稍稍地提起了精神。
“可以啊,如果你可以盡興的話——”
“我并不是為了獲得什么?!彼驍嗔恕八钡脑?,“我來這里,是為了殺死你的,月?!?p> “是嗎?”
“它”露出了懷念的神色,然后雙手撐著玉座,緩緩地站了起來。
“很久了,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說出這個名字了。你就是那個被那宇宙意志所選中的人嗎?你是救世主?”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它”。
“所以現(xiàn)在,我是作為魔王要被討伐了?”
本來作為被挑戰(zhàn)者,“它”是應(yīng)該在光階的盡頭等待著的,可是現(xiàn)在“它”卻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曾經(jīng),“它”也是光階下的那人,也是沿著階梯而上,討伐位于玉座之上的惡。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或許已經(jīng)遙遠到連永恒都無法銘刻了。
“你的挑戰(zhàn),我接受了?!?p> 以前,“它”以為自己不會再有如此澎湃的戰(zhàn)意,因為“它”已經(jīng)無敵了。
但是,現(xiàn)在“它”開始期待這一戰(zhàn)了。
“來吧,賭上這個宇宙一切的生靈,和我來戰(zhàn)斗吧!要是輸了,一切會如愿地迎來完結(jié)?!?p> 一直沉默的他終于開口了。
“我并不什么救世主,我只是剛好被選中,然后來到這個地方。我只是一個運氣好一點的普通人?!?p> “是嗎?普通人?!?p> “我并不想殺你,但是你必須要死?!?p> “你想要說什么?”
“它”不解地問,今天,這個人帶給了“它”太多的意外,要是不是敵人的話,說不定,可能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它”這樣的想。
“我會殺死你的,不是作為救世主,而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
“是嗎?”
說著,“它”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是嗎?普通人,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嗎?普通人啊,是普通人?!?p> “它”笑著,感覺自從坐在那個位置以來,自己就從未如此地痛快過。
“那么,普通人,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蘇沐云。”
“記住了,我的名字叫........”
“它”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蘇沐云聽到后點了點頭。
“我記住了?!?p> 他們彼此間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生死戰(zhàn)展開了。
他們沉默地揮動自己的武器,沉默著望著鮮血從綻開的傷口里噴灑而出,沉默地感受著隱藏在絢麗華光之下的殺機。
他們沉默著。
因為要說的已經(jīng)說完。
剩下的只有勝負。
最后,是蘇沐云用救世之劍刺穿了“它”的靈魂內(nèi)核,也只有救世之間能夠殺死登上玉座的“它”。
是正義獲得了勝利。
“恭喜你,蘇沐云?!?p> “它”在說完這句話后,掩蓋在臉上的光芒也隨之消失,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這樣不要挺美的嗎?”蘇沐云發(fā)自心底贊嘆地說。
“就當是給于你勝利的獎勵吧,這個贊美我接受了?!?p> 然后,她便帶著笑容合上了眼睛,樣子安詳?shù)镁拖裨诎l(fā)一個美夢。
隨著“它”的消失,救世之劍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作光點消失了。
蘇沐云望了那已經(jīng)空無一物的地面,然后一步一步地登上了臺階。
居于頂部的玉座正靜靜地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
王已經(jīng)死去。
王位已空,靜待新王的來臨。
欲帶王冠,必先承其重,玉座固然能夠帶來無敵的力量,但同時也要承受整個宇宙的思緒。
而“它”也是正是在這個過程中變質(zhì)的。
每個登上玉座的人都明白這一點。
但是,最后誰也無法抵擋玉座的誘惑,因為他們想創(chuàng)造理想中完美世界。
他們相信自己能夠戰(zhàn)勝一切。
正如他們之前走來的那樣。
所以循環(huán)一直一直地往下而去,仿佛成為一個無法打破的宿命。
終于,蘇沐云來到了玉座前面。
只要坐在上面,那么他就能成為一切的主宰。
但是——
蘇沐云放棄了這個選擇。
他并沒有坐上去。
因為,他明白自己并不是強者,他之所以來到這里,只不過是一次次運氣的使然,一次次別人的幫助。
之前,他和“它”說的并不是謊言。
他只不過恰好被選中,然后來到了這里。
要是認為這就是自己的功勞,那么就太過于自戀了。
要是認為自己能夠主宰一切,這個想法也太過于傲慢。
那么——
沐云把手放在玉座之上。
作為勝利者許下了最后的愿望。
毀滅掉吧,玉座。
把主宰一切生靈的權(quán)能歸還于宇宙本身。
讓所有的生命決定自己的命運。
王應(yīng)該是被選出來的。
而不是被決定的。
然后,他歸還了一切。
自己的力量,自己冒險的記憶,徹底地斬斷關(guān)于玉座的一切。
玉座開始一點點地崩塌,同時在消失的還有玉座所處于的原點。
原本穩(wěn)固的空間里開始出現(xiàn)一條條細小的縫隙,無數(shù)的法則的碎片開始激蕩,散發(fā)出恐怖的力量。
來路已經(jīng)被封住,時間在湮滅。
蘇沐云安靜地望著這一切的發(fā)生,要是沒有后悔,他也有許多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
可惜了。
“要是可以,還真想可以過上一些普通的,有趣的,快樂生活?!?p> 狂暴的力量終于蔓延至玉座之上,沐云的身體被瞬間撕碎。
然后,一切歸于平靜。
沒有了魔王,也沒有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