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驚叫一聲,斧子掉落地上,他順勢滾下了山坡。木謹言一下子反應(yīng)了過來,抬起頭看見樹上纏繞著得一條毒蛇,來不及伸手拉他,他已經(jīng)停在了山坡底下。
她的心中一陣負罪感。,慌忙跑過去,把他扶起來,檢查她腿上的傷勢。
“對不起,我……”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姐姐你沒事就好,剛才那條蛇有劇毒。再說,你也不知道我在你后面,只是不小心打到了我?!?p> “……”她怎么能告訴他?她不是不小心。
“快,我們快回去吧?!彼戳丝炊自谀抢锉е鹊纳倌?。“來,我背你。”
“這……我很重的,姐姐,你扶著我走就好了?!彼@然是看著她瘦弱的外表不忍心。
“沒事,你小看姐姐了?!?p> 她不由他分說,小心地把他放在背上,踩著深深淺淺的步子,回到了他家中。
“姐姐,你人真好。你不知道,我前幾天就做夢夢到我有一個漂亮又善良的姐姐。她每天陪著我玩,還給我做好吃的,帶著我去田野上奔跑,跑著跑著,我就笑醒了。醒來了,很失落,原來是一場夢啊!”
他這樣說著,這讓她更加的不好意思。明顯是因為她的亂猜忌,讓他的腿傷得實在是有些嚴重,她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償還他。
請來的醫(yī)生給他診治了片刻,打上石膏,留下一個藥方,悠然離去。傷筋動骨的事情他見得多了,不以為然地留下一句:“好好躺著,養(yǎng)個三五個月,也就好了。”
裴姨并沒有多問,只當(dāng)他是不小心摔著的,拿著一條手巾幫他擦額頭上的汗。
她看著床上這個少年,他仍然笑吟吟地看著她,他似乎永遠都是這般樂觀,欣喜,永遠沒有什么抱怨與頹喪。
不多久,一群兵士如兇神惡煞一般,不由分說地就闖進這個村鎮(zhèn)中。
他們只聽到人群喧鬧,刀戟拖地的聲音,鐵甲摩擦著的不和諧的聲調(diào)。
裴姨拉著她說:“別出去。”
這一眾兵將是來這里招募兵士的,準(zhǔn)確來說,便是強制性把這些沒有任何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百姓充入軍中。
在村長那里找到戶籍,把那些能夠充當(dāng)作戰(zhàn)兵力的適齡男丁都圈了起來。
三日后,來這里領(lǐng)人。
村長沒有辦法,挨家挨戶去通知。
他們都能猜到,裴暄雖然只有十六歲,還是不能免去征戰(zhàn)之苦的。但是一入戰(zhàn)場,不說建立什么功勛,活下來的就少之又少,更何況他現(xiàn)在還有傷在身。
裴暄沒有說什么,仿佛他并不對于自己的處境太過于擔(dān)心,他笑吟吟地看著她們:“打仗是這亂世中的常事,我躲得了這一次,躲不了下一次,不如順其自然的好。再說,那么多的新兵,不也是沒有習(xí)過武?我不可能有那么倒霉,刀子偏偏飛向我。若是我運氣好一點,再立了功,到時候凱旋而歸,豈不風(fēng)光?”
“但是……”
裴姨握著他的手,看得出來,她的手微微顫抖,慈愛地看著他,想說什么也終究沒有說。
木謹言明白,她此刻內(nèi)心一定是波濤洶涌的,但是面對裴暄,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不能露出任何悲傷或者消極的心思。
“母親可是擔(dān)心我的腿?”裴暄說:“沒事的,過兩天他們來時我應(yīng)該就能下床了,沒問題的。”
裴姨拍拍他的手,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她走出去的腳步有些零亂不穩(wěn)。
晚上,木謹言把一碗藥端給裴暄,他趴在床上,手中擺弄著一塊木頭,拿著一把尖刀小心雕琢著。在他手中,那塊小小的木頭似乎被賦予了生命,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出現(xiàn)。
“你好厲害。”
她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句話,說出來后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帶了些浮夸和刻意,不太真誠,但是這確實是她真實的想法。她看著這個比她小幾歲的少年,他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百姓,沒有權(quán)勢也沒有太多財富,只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人,如同這世界上眾多的平凡的人一樣。但是他是很樂觀,很友善,做飯很好,做這些工藝品也很好,對自己的母親又那么孝敬。她很容易想象他就這樣帶傷去了戰(zhàn)場會是什么結(jié)果,他的情況真的不容他這樣樂觀。
而他的腿,卻是因她而傷。
“一些小玩意,我隨便做的。”他把它放下,眼睛中滿是星光,沒有半分憂愁,“雖說我不相信我會很倒霉,死在戰(zhàn)場上,但是世事難料,還是要做一分準(zhǔn)備。我把這些東西留給我母親,她時常看著,就像我還在她身邊一樣。若是我遲遲沒有回來,或是不能回來了,她看著這些東西,也能聊以慰藉,不至于過分傷神?!?p> 她聽到他波瀾不驚地說著這些話,在談及生死時,也完全沒有避諱。看到他如此豁達,一時間竟然找不出話來說,安慰還是什么的,好像都不合時機。
“姐姐你一定要找到你的家人,說不定你的家人現(xiàn)在也十分擔(dān)心你。我知道的,無論身在何地,都沒有和親人在一起更開心。”
他這句話是在說她,但是她很容易就從其中聽出他對母親的不舍。雖說他看似對去征戰(zhàn)這件事沒有什么憂慮,但是如果有其他的選擇,他也是不愿去的。
“快喝藥吧。”她說。
“對不起?!?p> 這句話,她始終沒有說出口。
她到最后也沒有承認,他的腿傷是因為她。
可能是因為她不敢,不想讓他們對她留有不好的印象。
在那個夜里,她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大膽的想法。
產(chǎn)生了這個想法后,她還是猶豫了,但是只消片刻,她就堅定了這一念頭,并且把它付諸了實踐。
在那些兵士走到村中時,她主動走過去,自報了姓名。
我叫裴暄。
那些兵士由蔣謨蔣參將帶領(lǐng),蔣參將那張幽深莫測又兇神惡煞的臉看到有人這么積極,竟然心情大好,“裴暄是吧。我記著了”
這些同村的人有幾十個,沒有人看到這里竟然有一個他們不認識的人,而且還是女扮男裝的姑娘。
在他們走后,木謹言聽到后面有喊聲,她回頭看去,看到的是裴暄在她后面艱難地瘸著腿跑著,看到他的口型,喊的是:“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