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凌終于明白了冰陽為什么堅(jiān)決反對來北長山島的原因。
北長山島地處北地,而北方大部分都屬于昆侖派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
昆侖派,創(chuàng)派之初,以巍巍璇璣玉衡昆侖山為本。經(jīng)過數(shù)百年的發(fā)展,昆侖派已經(jīng)在北方形成雄踞之勢。據(jù)說昆侖派創(chuàng)自鴻鈞老祖。但鴻鈞老祖座下的三個徒弟,卻不是省油的燈。這三人紛爭不斷,將昆侖四分五裂。如今的昆侖掌門清野散人,是當(dāng)年三人之中通天教主的傳人。此人修煉魔功,用生人魂魄祭練法寶,在武林之中留下酷名。
偏巧,冰陽就是這清野散人的徒弟。
更巧的是,冰陽現(xiàn)在還成為了別人的徒弟。
此刻的紫凌正駕著劍光,哼著歌,時不時還和旁邊的晉滿討論一下待會回葉城吃什么菜。兩人一個喜歡吃肉,一個喜歡吃酸菜。經(jīng)過友好而激烈的討論,他們最后達(dá)成了待會吃酸菜紅燒肉的共識。
而冰陽神色凝重,謹(jǐn)慎地環(huán)顧著周圍,刻意地收斂著自己的劍光。
可惜人生往往就像演戲一樣精彩。
最不想發(fā)生的事情,往往就像被許愿了一樣地發(fā)生。
冰陽最不想見到的人,此時此刻正站在云端,冷眼看著三人,等著他們送上門來。
剛才還風(fēng)和日麗的北海,轉(zhuǎn)瞬之間,陰風(fēng)四起,烏云密布。
紫凌一愣:“咦?北方難道也有臺風(fēng)?”
而冰陽和晉滿已經(jīng)大感不妙。冰陽一招手,恪離劍已然出鞘,橫在三人前方,在昏暗的霧空中發(fā)出幽幽的青光。晉滿一轉(zhuǎn)身,巨大的棋盤飛到三人頭頂,白光暴漲,把三人裹在其中。
“哈哈哈,晉滿老兒,你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空中兀自傳來洪亮的聲音。隨之昏暗烏云突然被一道紅光分開,幾十個人影出現(xiàn)在紅光之中。為首的一個身材異常高大,一身紅袍,虎目虬面,聲如洪鐘地哈哈大笑。
“清野老頭,多年未見,你還是不改霸道的作風(fēng)啊?!睍x滿一聲冷哼,仿佛和這紅衣老者很不對付。
“晉滿老兒,你一向不管江湖紛爭。今天怎么會和我的逆徒混在一起?”清野散人笑意一收,臉色陰沉下來,聲音一出,四周的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逆徒?你是說冰陽?。俊睍x滿的小眼睛頓時睜大了,一臉詫異地回頭看著冰陽:“好你個小子,你腳踏兩只船?。磕愕降子袔讉€師父???”
冰陽陰沉著臉,走上前來,在離清野散人兩丈遠(yuǎn)的地方停住,竟然跪了下來:“弟子不孝,今日已拜峨眉派紫凌為師。從此脫離昆侖,望師父成全!”
“逆徒!”清野散人驀然大怒,大手一揮,一道紅光激射而出,直奔冰陽而去。
冰陽竟然一動不動,毫不抵抗。紅光擊在冰陽胸口,發(fā)出砰的一聲,隨之冰陽已經(jīng)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噴出大口鮮血。
“喂,你這個丑八怪,怎么這么兇??!”紫凌看見冰陽受傷,一個箭步飛奔向前。望吾劍也感應(yīng)到主人的憤怒情緒,發(fā)出陣陣清鳴聲。
“你就是冰陽的新師父?簡直不知所謂!”清野散人斜著眼睛瞟了一眼紫凌,表情就像看到了擋路的螞蟻。
“對啊,我就是他的新師父。冰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棄暗投明,是我峨眉門下了?!弊狭栾@然沒有意識到對方的鄙夷,不卑不亢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峨眉是明?我昆侖是暗羅?”清野散人冷冷地問。
“對??!”紫凌剛說一句,突然一道掌風(fēng)襲來,紫凌猝不及防,一下子倒退幾步。竟然是冰陽一掌襲來,把紫凌逼了回去。
冰陽抹了抹口角的血絲,費(fèi)力地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跪好。吃力地說道:“師父,即使沒有紫凌,徒兒也會離開昆侖?!?p> “為何?為師待你不薄,也沒有勉強(qiáng)你去做那些殺人的事情?!鼻逡吧⑷四樕详帤鉂L滾,厲聲說道。
“師父,用生人魂魄祭練法寶,有悖人倫。即使師父所用魂魄,生前都是奸惡之徒。但是讓這些魂魄永世受人奴役,遭受煉魂之苦,不入輪回,弟子于心不忍。離開昆侖之心,早已有之?!北柼ь^望著清野散人,沉聲說道。
“放肆!”清野散人厲聲大喝,一股巨大威壓滾滾而來:“為師的所作所為豈是你可以妄論的!”
“師父,冰陽自幼孤苦。師父對冰陽有養(yǎng)育之恩。冰陽的學(xué)識、武功、人品都是師父所教。徒兒知道,師父絕對不是邪惡之人?!北柌]有畏懼清野散人的威壓,反而朗聲而言,只是聲音之中竟帶有一絲哽咽。
清野散人神色一緩,仿佛追憶起和冰陽的師徒情分,幽幽地說道:“為師知道你本性良善,所以只教給你劍術(shù),沒有讓你修習(xí)魔功。這反而讓你和為師越走越遠(yuǎn),背道而馳了??磥?,是為師錯了!”
“徒兒永遠(yuǎn)銘記師父的教導(dǎo)之恩!只是徒兒去意已決。徒兒愿意廢去一身修為,離開昆侖。請師父成全!”冰陽向著清野散人一抱拳,沉聲說道。
“孽障!”清野散人勃然大怒,渾身紅光大放,周圍陰氣翻涌,烈風(fēng)吹來,附近的人個個站立不穩(wěn)。清野散人大喝道:“你廢去修為,就為了跟著這個峨眉的鼠輩?我看你是色欲攻心了吧?!?p> “哼!老妖怪,說我是鼠!你難道是貓嗎?”紫凌顯然沒有抓住重點(diǎn),但也聽出來了清野散人的輕蔑,于是大聲地回?fù)簟?p> “清野老兒,你不要太囂張,現(xiàn)在你的這個徒弟已經(jīng)不要你啦。現(xiàn)在我罩著他。你有本事來欺負(fù)我??!”晉滿也不遺余力地跟著摻和起來。
“大膽!”清野散人怒目圓瞪,一揮手,空中驀然出現(xiàn)一個血紅的小鼎,放出奪目的紅光。隨即紅光之中,竟然隱約出現(xiàn)一個白色的鬼影。鬼影白袍長發(fā),卻面目清秀,竟然是個女子。
“師娘!”冰陽失聲喊出來,一下子把紫凌和晉滿驚呆了。清野散人用生魂祭練的法寶竟然是他的亡妻穆成雪,生前也是赫赫有名之輩。清野散人對穆成雪極為愛重,穆成雪病亡后,清野散人竟然將亡妻的魂魄收入法寶血芝鼎中,并用一些大奸大惡之輩的生魂來進(jìn)行喂養(yǎng),讓穆成雪的魂魄不滅,靈智不昧。而穆成雪也甘愿放棄輪回之路,將自己的魂魄藏于鼎中。用這種方法,夫妻二人可以時時見面,令人唏噓。
此時的白衣女鬼衣袖飄飄,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跪在跟前的冰陽,臉上竟然露出悲傷的表情,仿佛認(rèn)得冰陽一般。穆成雪生前與冰陽情同母子,感情極為深厚。而此時的冰陽,也是眼角含淚。
只聽清野散人一聲厲喝:“峨眉妖女,你膽敢與我搶奪徒兒,我今天就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輪回!”說罷,向著血紅色小鼎遙遙一指,小鼎頓時血光大盛,四周陰風(fēng)凄厲,鬼哭狼嚎之聲四起。而白衣女鬼突然面目一變,雙眼通紅,口角流血,變得猙獰可怕。女鬼隨著清野散人的手指一點(diǎn),竟然望向紫凌,露出痛恨至極的表情。隨之騰空而起,一聲尖嘯,竟然向著紫凌的方向飛馳而來。
紫凌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不知所措。竟然站在原地,傻傻地盯著轉(zhuǎn)瞬就要到自己跟前的白衣女鬼。
晉滿大驚失色,這穆成雪的殺手锏是陰魂掌,一擊之下,必?zé)o生還,而且魂魄飛散,難入輪回。清野散人讓自己的亡妻來對付紫凌,真是用心險(xiǎn)惡至極。
轉(zhuǎn)念之間,晉滿已經(jīng)將巨大的棋盤擋在紫凌身前,并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精血噴出。棋盤的白色光罩竟瞬間變成金色,將紫凌團(tuán)團(tuán)圍住。光罩頓時堅(jiān)硬數(shù)倍,金石難破。
這時,穆成雪已然欺身到紫凌跟前。只見她雙手烏黑,向紫凌拍來。
晉滿的棋盤金光閃閃,突然暴漲,擋住穆成雪的這一擊。
一擊之下,棋盤紋絲不動,而紫凌也仍然瞪著大眼睛,木然地望著差點(diǎn)要了自己小命的鬼爪。
晉滿神色一松,看來自己的法寶已然擋下穆成雪的致命攻擊。
突然間,女鬼一聲厲嘯,手指忽然伸長數(shù)倍。棋盤上的壓力陡然增大。咣的一聲巨響之后,棋盤竟然裂成兩瓣。烏黑的鬼爪突破光罩,再次向紫凌擊來。
一聲驚呼之后,只見一個人影軟綿綿地倒在地上。竟是冰陽在紫凌生死之際,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這最后一擊。
重?fù)糁蟮谋栃厍俺霈F(xiàn)一個烏黑掌印,他更是面色蒼白,氣若懸絲。
紫凌好像終于清醒過來,緊緊抓住冰陽,驚恐地盯著那個可怕的掌印,哆哆嗦嗦問了句:“冰陽,你,你會死嗎?”
晉滿一臉悲傷,長嘆一聲:“小子,你才剛剛成了我?guī)熜?,怎么就這么短命呢?”
紫凌聽見晉滿這樣說,眼圈一紅,竟然說不出話來。
冰陽慘然一笑,突然掙扎著爬起來,對著女鬼恭恭敬敬地跪下,艱難地磕了三個響頭。
只聽清野散人冷冷說道:“冰陽,這一掌之后,我們的師徒情分,就算終了。”
說完之后,清野散人大袖一揮,竟然轉(zhuǎn)身離去。而那女鬼,也翩然飄走,眼中竟然帶著一絲不舍。
轉(zhuǎn)瞬之間,只剩下紫凌、晉滿、冰陽三人。
陰風(fēng)消散,恍如隔世。
紫凌望著冰陽,心中沉重,黯然地說道:“你是恪離劍劍主,怎么能就這樣讓恪離劍隕落呢?”
“主要是你克我?!边@時冰陽竟然還不忘打趣紫凌。
“嘿,師父,你不要被他騙了!”晉滿突然嘿嘿一笑:“冰陽那個師娘最愛冰陽,怎么會忍心殺他呢。清野散人那個老怪物,讓他的亡妻來對付冰陽,就是想留下冰陽一命?!?p> “你!”紫凌氣得一下跳起來:“騙子!”
冰陽突然一口鮮血噴出,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