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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水青煙半水寒

第二十二章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酸菜慰我心!

半水青煙半水寒 彼得貓的雪 2944 2019-10-12 22:18:48

  一個月后,眾人疲憊地回到峨眉山。

  整整一個月,他們尋遍了武當山的每寸地方。

  竟然一無所獲。

  巨蛇、紫凌,都憑空消失了。仿佛這一切只是文鴛的一場夢。

  冰陽竟也不知所蹤。

  從武當當地人的口中,他們得知那武當山中,確實有一條千年的大蛇,喚作埗悌,其毒無比。此蛇雖然一直深藏不出,但一旦傷人,絕無生還。

  眾人心中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英縱卻是出奇的平靜。

  大多時候,他只是呆呆地坐著,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卜凡和飛鴻反而覺得有點擔憂。

  果然,回到峨眉山的三天后,英縱不辭而別。

  一時間,悲傷的氣氛在峨眉蔓延開來。

  .

  .

  曲陽,距離漢江不遠的一個小鎮(zhèn)。

  鎮(zhèn)上的居民不多,大多以農耕為生。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豐衣足食,其樂融融。

  午后的暖日下,居民們七七八八的圍坐在一起,曬曬太陽,拉拉家常。

  誰也沒有留意,從鎮(zhèn)口走過來的一個陌生人。

  此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卻神情木然,難掩眉間的憔悴。

  他毫無目的地走在鎮(zhèn)上唯一的一條石板路上,步伐有些沉重。

  一個月來,他已經走遍了上百個村鎮(zhèn)。

  路旁一個正在叫賣的老婦,吸引了他的注意。

  “老婆婆,你剛才說,你這是什么餅?”他走過去問道。

  買餅的老婦不禁打量起這個有些奇怪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氣度不凡,最奇怪的是,他的手中拿著一把紫色的長劍。

  老婦望著他,說道:“酸菜餅啊。”

  穿黑衣的男子一聽,不由得呆住了,想起了那個喜歡吃酸菜的姑娘,心中不由得一痛。

  他澀聲對老婦說:“婆婆,把你剩下的酸菜餅都賣給我吧。”

  老婦一聽,展顏一笑,臉上的溝壑顯露出人生的滄桑。她顫巍巍地取出一張油紙,把酸菜餅包起來,卻唯獨留下了一個。

  黑衣男子有些奇怪,不由得問道:“婆婆,你為什么要留下一個?”

  老婦笑著說:“這個不能賣給你,我得留給一個客人的。她每天都來買我的酸菜餅?!?p>  “每天來買你的酸菜餅?”黑衣男子沉吟道,他突然一把抓住老婦的手,顫聲說:“婆婆,那個客人,是男是女?”

  老婦被他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答道:“女的啊?!?p>  黑衣男子的眼中,突然放出奇怪的光彩,他急切地對老婦說:“婆婆,她幾時來?我和你一起等著她好嗎?”

  于是,為了賣這一個餅,老婦竟然從午后一直等到了黃昏。

  而她的身邊,赫然站著那個黑衣男子。他左顧右盼,仿佛在焦急地等著什么人。

  買餅的客人終于出現了。

  竟然是個中年的大嬸。

  大嬸付了錢,賣餅的老婦一把抓住她,神秘地說:“張大嬸,這個年輕人等了你一下午了?!?p>  張大嬸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老婦身旁的黑衣男子,問道:“我認識你嗎?”

  這個黑衣男子沒有答話,卻突然像氣球泄了氣一樣,有些站立不穩(wěn)。他緩緩地轉過身,木然地向前走去。

  張大嬸覺得更奇怪了,連忙追上前去,拉住黑衣男子,問道:“小伙子,你不會生病了吧?!?p>  黑衣男子默然的搖搖頭,難掩一臉失望的痛苦表情。

  張大嬸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她仍然拉住黑衣男子,邊走邊說:“小伙子,走吧,去我家,大嬸請你吃飯。什么困難的事情,只要吃飽了,就不難過了?!?p>  黑衣男子一臉頹然,被張大嬸拽著,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張大嬸住在鎮(zhèn)邊的一個小山坡上。兩間茅屋,兩畝薄田,茅屋前放著一架紡車。

  張大嬸和黑衣男子迎著斜陽一路向茅屋走去,她邊走邊說:“其實我的老頭子死得早,女兒都嫁到外村去了。平時我都是一個人住。但是最近家里住著一個病人,你不會介意吧?!?p>  “病人?”黑衣男子終于說話了,仿佛醒了過來。

  “是啊,一個可憐人,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那樣的病?!睆埓髬疠p嘆了一聲:“她喜歡吃酸菜,所以每天我都給她買一個酸菜餅。”

  “她喜歡吃酸菜?”黑衣男子突然停了下來,定定地望著張大嬸,聲音竟有些哽咽。

  “對啊。”張大嬸覺得很奇怪。

  黑衣男子突然甩開張大嬸的手,飛快地向茅屋跑去。

  手中的望吾劍竟然發(fā)出一陣嗡鳴。

  黑衣男子一把推開茅屋的門,眼里已經含滿了淚水。

  “冰陽!”屋里坐著的一個人,看見有人推門進來,突然驚叫起來。

  這個人裹著一件灰色的麻布大衣,全身上下,連頭和臉也蒙得嚴嚴實實。

  冰陽的淚水已經滑落,他顫抖著,緩緩地向這個人走過來,輕聲地說:“紫凌!”

  這人卻不顧一切地向屋外跑去。

  冰陽大驚,急忙追出去。

  這人剛跑到屋外,被冰陽一把拉住。

  她突然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我不是紫凌,你認錯人了!”她的聲音沙啞,極其難聽。

  冰陽仍然死死地拉住她:“你就是紫凌,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p>  這人突然冷笑起來:“你認得我?連我自己都不認得自己?!?p>  說完,她一把將自己身上的麻布大衣扯掉。

  冰陽一下驚呆了。

  眼前的這個人,頭發(fā)花白,臉上和手上竟然全是暗綠色的疤痕,顯得猙獰可怕。

  這人冷冷地說道:“現在你還認得我嗎?”

  這時,冰陽卻一把摟住了她,痛哭起來:“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認得你?!?p>  望吾劍也發(fā)出陣陣悲鳴,飛到空中,圍著這個相貌奇丑的女人,盤旋不已。

  這個女人想推開冰陽,但冰陽卻摟得那么緊。

  冰陽哽咽地說:“紫凌,我好害怕,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紫凌輕輕地說:“你又何必出現呢?讓我一個人走完這最后一段路,不是更好?”

  冰陽終于放開紫凌,他緊緊地盯著紫凌的眼睛,說道:“不管你要走什么路,都讓我陪著你,好嗎?”

  紫凌心中一陣酸楚,她望著冰陽認真的樣子,輕輕點了點頭。

  .

  .

  望著紫凌的臉,冰陽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紫凌告訴冰陽,那日蛇洞洞口坍塌之后,她幾乎被大蛇殺死。

  大蛇用巨大的蛇身將紫凌纏住,將她拖入山洞深處。幸虧望吾劍在危急時刻,拼盡全力將大蛇刺傷。大蛇負痛掙扎之下,竟和紫凌一同落入山洞的縫隙之中。那道縫隙極其隱蔽,不易發(fā)現??p隙之下竟是一道暗河,水勢湍急,很快將紫凌和大蛇沖散。

  等到紫凌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早已經不在武當山范圍之內。

  但是紫凌卻發(fā)現自己身中劇毒,更可怕的是,已經容顏盡毀!

  她一身皮膚都被蛇毒侵蝕,潰爛發(fā)黑,痛不欲生。

  紫凌在河灘上躺了兩天兩夜,才能勉強行走。

  這時候的她,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望吾劍已失,內力全無,身中劇毒,紫凌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但是就算是死,紫凌也不愿意死在峨眉。

  那些她愛過的人,還有愛她的人,她統(tǒng)統(tǒng)都不想見。準確的說,她不想讓他們見到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

  她想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死去。

  就在這時,張大嬸發(fā)現了奄奄一息的紫凌。

  善良的張大嬸,以為紫凌得了重病,將她帶回了自己的茅屋。

  在張大嬸的茅屋里躺了十幾天之后,紫凌皮膚上的傷口愈合了,變成墨綠色的疤痕,顯得更加猙獰可怕。

  更糟糕的是,蛇毒逐漸深入骨髓。每次蛇毒發(fā)作,紫凌都會痛苦不堪,猶如剜心。

  直到冰陽出現。

  冰陽用自己精純的內功來壓制紫凌的蛇毒。雖然不能把蛇毒排出體外,但是紫凌的痛苦減少了很多。

  張大嬸的茅屋里,開始充斥著無窮無盡的酸菜味。

  酸菜餅,酸菜粥,酸菜燉豬肉,酸菜魚。

  張大嬸很奇怪冰陽從哪里找來那么多酸菜。

  冰陽還給紫凌做了一個紫色的斗篷。紫凌不再需要躲在灰色的麻布大衣里,還可以穿著斗篷和冰陽出去曬太陽。

  冰陽甚至從鎮(zhèn)子里弄來了一把古琴,叮叮咚咚地彈起來。紫凌覺得彈得很難聽。冰陽卻堅持認為自己已經得到了曇妙大師的真?zhèn)鳌?p>  生活突然變得平淡而單調。

  但是,人們總是為這樣的日子而著迷。

  冰陽有的時候有點恍惚,他甚至希望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就這樣長長久久地下去。

  曲陽的夜晚,溫暖而安靜。

  紫凌和冰陽就坐在山坡上,仰望繁星。

  冰陽擺弄著手里的狗尾巴草,竟做出了一只精致的草蜻蜓。

  他將草蜻蜓遞給了紫凌。

  紫凌愣了一下,接過來仔細地看了看道:“這個草蜻蜓很眼熟。”

  冰陽望著紫凌,微微笑起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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