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善水河畔的萬家燈火已經(jīng)熄滅得零零落落,依欄處,一挺拔身影在夜風(fēng)中佇立著,沉默地看著眼前泛著微微波光的河面,一雙湛藍(lán)色的眼睛像是大海般深沉遼闊,讓人琢磨不透。
良久,久到目之所及處,零零落落的燈盞都一一熄滅時,隱在暗處的人終于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開口:“影主,夜已深,明日還有要事在身,早些回去罷!”
本以為會得到“好”或者“不好”這樣的回答,卻不料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冥湛,你說,從這里游向河對面需要幾時?”
冥湛一愣,不知主人為何會有這樣的疑問,卻也沒有多想,而是老實(shí)回答道:“影主,若是以您的身手,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可抵達(dá),可為何要游過去,以您的功法,踏水而行,不足片刻便可到達(dá)對面?!边€有一句話沒說出口,他只是心里默默道:“您怎么會有這種詭異的想法?游泳?莫不是這天太熱了?”
“是么?”明川影輕輕一笑,這兩個字似乎是在回答冥湛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笑意轉(zhuǎn)瞬而逝,頃刻間,碧眼眉梢皆染上憂傷之色,他嘆了一口氣:“這世間,可能也只有她會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吧!”
她?冥湛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又聽得明川影嘆了一口氣,這次語氣不似之前那般柔和,反而帶了一絲厲色,“哼!早知道他不會甘于現(xiàn)狀,卻怎么也沒料到他會干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來,這次,就算是我想視而不見都不行了?!?p> 冥湛耳朵一動,雖然前面那個“她”不知是誰,但后面這個“他”,他卻是知道的,權(quán)力與野心,欲望與現(xiàn)實(shí)之間總是很難平衡的,稍不注意就會步入黑暗的深淵。
冥湛也跟著嘆了一口氣,而后說:“影主,切不可憂思過甚,明圣域還要靠你主持大局,大少主他已然戰(zhàn)死邊疆,而域主他又疾病而......“
未等冥湛將話說完,立在前方的明川影立起手來,示意冥湛別再說下去了。
明川影將眼前善水河周邊的景物快速掃了一眼后,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冥湛若有似無的說了兩個字:“回吧!”
“哎”冥湛得命后,如蒙大赦,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連忙跟上明川影在明圣域都城的大街上一前一后的走著。
明川影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一如他傍晚時分接到那份密報(bào)后,連晚飯都不曾吃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善水河畔,饒是冥湛再性情活躍,再神經(jīng)大條也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主人的沉重心情。
也不知如何才能替自己的主人分憂,要是那個女人在,會不會要好一點(diǎn)?想到那個叫歌離的女人,冥湛竟也有了積分擔(dān)憂。
而此時此刻,身在禁域深處那個叫星蓬源的歌離,此番正與重逢的綠歆一起把酒言歡,互訴衷腸,當(dāng)然在墨殤的府邸里,一同言歡的自然少不了墨殤這個主人,還有歌天逸。
夜未央,酒已酣,言無盡,意已歡。
一眾人等,心滿意足的回了各自的房間,然而這一夜,卻不是預(yù)想般的眾人都進(jìn)入了甜美的夢鄉(xiāng),除了綠歆之外,其余三人皆沒有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墨殤回了房間后,又匆匆地出去了,夜色的掩蓋下,不知去了何地。
歌離回了房間后,恍惚之中很是頭昏腦漲,又覺得房內(nèi)憋悶,于是想尋個開闊之地,呼吸兩口新鮮空氣,便摸出了門。
在墨殤的園子里,歌離漫無目的地尋到了一個夢幻的地方,那是一個湖泊。在夜色中,仍可清晰地分辨出這湖水的透明度。
只因在這湖底,有瑩瑩的光散發(fā)出來,散散碎碎的綴在湖底,在湖波的蕩漾下,如螢火蟲般流動著,比天上的星海更靈動,更令人心馳神往。
歌離看著眼前的美景,不知不覺地就想起了明川影,那個有著雙湛藍(lán)色眼眸的人,那眸底的波光,就如同這流動的瑩光讓人心神蕩漾。
歌離剎時心里猛的一緊,突然的失蹤,不知明川影現(xiàn)在是何情形,還在找她嗎?又或者根本就沒有找過呢?想起過她嗎?又或者根本就沒記住呢?
萬般思緒皆化為沉沉的一聲嘆息,歌離已無心再觀看眼前的動人景象,滿懷愁緒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輕聲推開自己的房門,夜色中,軟塌上竟臥著一個身影,她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她這才辨清眼前之人,可不就是抹黑來找她,又獨(dú)自睡著的歌天逸嘛!
歌離看著眼前,歌天逸稚嫩的臉龐和小小的身子,怎么看怎么別扭,怎么看怎么都沒料到回事自己的父親,這都是什么事兒啊!歌離長嘆一口氣,眼中盡是復(fù)雜之色,她走回自己的床邊,取了一床棉絮給沉睡的歌天逸蓋上后,自己也睡回了床上。
這一夜,歌離輾轉(zhuǎn)反側(cè),直至后半夜黎明前才睡著。
翌日,難得一見的太陽,又升上了天空。
身在歌離房里的歌天逸被陽光刺醒了,他伸了一個懶腰,看了看身上的棉絮,隨即下了軟塌,來到了歌離的窗前。
只見歌離此刻蜷著身子正睡得香甜,歌天逸在心中暗自埋怨,昨夜那么晚來房中找她,她竟然不在,莫不是與墨殤那小子半夜幽會去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自己怎么就睡著了呢?
歌天逸想到這兒,就想伸手去把她推醒,問問昨夜的去向,可他的手伸到一半,看著女兒熟睡的側(cè)顏又不忍心此刻將她叫醒,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再這么管著也不太好,算了吧!
歌天逸順勢將歌離滑落在一旁的被子給歌離蓋上后,轉(zhuǎn)身就出了她的房間。
雖說是夏日,但在這星蓬源卻也沒感到半絲熱氣,早晚都沁著涼氣,只正午會感有夏日的感覺。
歌天逸剛踏出歌離的房間,就有婢女過來引他去吃早餐,那態(tài)度畢恭畢敬,與昨日全然不同。
他有些疑惑,但也沒想那么多,進(jìn)得飯廳后,他看見廳中赫然立著一青衣男子,見他走來,冰冷的俊臉上展露幾絲笑意,此等容姿可令日月無輝,歌天逸心中頓時了然,為何自家閨女半夜了還要出去幽會,若自己身為女子怕是也難以抵擋這誘惑吧!
墨殤不知此刻歌天逸心中所思所想,仍舊溫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那態(tài)度全然不像對待一個小孩子,反倒是像對待同輩及以上的態(tài)度,這讓歌天逸心中一頓。
果不其然,待他坐下后,墨殤的稱呼,讓他把剛喝進(jìn)嘴里的稀粥一口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