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色漸晚,紹蕪也沒有力氣去與凡音找茬爭吵了,本想找客棧留宿,卻不想這地方荒僻的很,竟然連個客棧也沒有。
沈言看了看天色,提議道:“不如我們在此找戶人家借宿罷?”
紹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住到人家家里去?”她有些糾結(jié),“人家能答應(yīng)嗎?!?p> 沈言左右看看,對走一戶人家走過去:“我先去問問看。”
不曾想他接連問了幾戶人家,都主人被拒之門外,天色開始昏暗下來,紹蕪有些焦急了:“這可要怎么辦,難道今晚又要露宿荒郊野外了嘛?”
凡音默默地對著這位嬌小姐翻了個白眼,邁開小腿走近了一樁茅草房子,抬手拍了拍門,里面有位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應(yīng)聲出來。
婦人開門卻未曾看到什么身影,聽到底下傳來的聲音,低頭一看,只是個七八歲的小童。
凡音眨巴眨巴眼,聲音里含了些柔弱委屈,扭捏道:“這位姐姐,我和家里的哥哥姐姐出來游玩,不想天色晚了,我們回不去家里了,外面晚間天黑,我害怕得很,求姐姐發(fā)發(fā)善心,收留我們一晚吧?!?p> 婦人這才看到站在不遠處還有的兩個身影,有些猶豫,又聽那小童說道:“姐姐,我們都是良善的人,只借宿一晚,明早就回,好不好?”
凡音說得越發(fā)楚楚可憐,婦人看著這七八歲的小孩子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應(yīng)聲讓他們進來借宿。凡音得到允許,仰著一張小笑臉,甜甜道:“謝謝姐姐?!?p> 小婦人見著這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越發(fā)心生喜愛,還去廚房端來飯菜給他們當晚飯。
紹蕪扯了扯他的小臉:“行啊你,小娃兒?!?p> 凡音一把揮開她的手:“你以為誰都和姐姐你一樣是嬌生慣養(yǎng)的?!?p> “你倆可不要再鬧了,”沈言生怕他們再爭吵起來,打量了一番小小的房間,“凡音你和阿蕪睡到床上去罷,我在這桌案前將就一晚就好?!?p> 窮人家里本來就沒有多余的空房間,這還是家里的大兒子外出不在家才騰出的一間房間。
不想凡音卻先搖了搖頭:“男女授受不親,我自三歲之后也不和師父同睡一床了,今夜我睡地上就好了?!?p> 紹蕪嫌棄地抹了一把床上本就不存在的灰,聞言笑道:“你這小娃兒懂得還不少?”她又打量著破敗的房間,撇了撇嘴,“累了一天了,連洗個澡都不成?!?p> 凡音也不去理會她,靠著床榻邊和衣枕著手臂躺下來。
沈言柔聲安慰道:“此處偏僻,我們能得以借宿歇息下來已是不易了,洗澡沐浴這種事情等明日找間客棧再說罷。”
紹蕪驕縱慣了,下山之前哪里吃過這種苦頭,滿心郁悶無處發(fā)泄,只沖著墻壁狠狠踢了一腳。
墻灰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嗆得她直咳嗽。沈言突然間沖過來捂住她的嘴,食指抵在唇間示意讓他二人禁聲。
凡音直起身來,比著口型問道:怎么了?
沈言不答,輕輕地朝門口走去,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紙,向門外丟了出去。
屋外傳來一陣凄厲的叫喊,這種聲音不是人可以發(fā)得出來的,凡音聽得一陣毛骨悚然。紹蕪見狀,直接從房門里沖了出去,沈言本欲攔她卻沒有攔住,情急之下只得一同跟了上去。
二人追到房屋外的小院中,只見一個身影向不遠處的深林中閃去,沈言拉住直往前沖的紹蕪,忙對她道:“你先回去看著凡音和那戶人家,我追去看看?!?p> 紹蕪見他離開,咬了下唇,還是轉(zhuǎn)身回去了。
凡音看著那兩個人跑出門去,也不知道自己該是去是留,他記起這房舍中還有收留他們的那位婦人,思量一番,準備去看看那位婦人的情況。卻不想還未走進房中,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就鉆入鼻中,凡音心道不好,趕忙掀開帳子沖了進去。
那位婦人腹部被利爪狀的東西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汨汨地向外流淌,手腳抽搐著。
凡音連忙扯了布來捂住傷口,此時紹蕪正好回來,見此情形驚呼一聲,他沖紹蕪大聲喊道:“快找針線來!”
見紹蕪被嚇得愣住了,他又催促道:“快去?。 ?p> 紹蕪恍然回神,匆忙地把針線翻找出來,遞給他疑惑道:“你要針線做什么?”
凡音沒有時間和她解釋,扯開婦人身上的衣服,一針一線地將破綻的皮肉??p合起來。紹蕪看得心中作嘔,臉色發(fā)白,此時也不得不佩服起這七八歲小童的鎮(zhèn)定。
凡音絞斷手中的線,不禁默默地為當日師父讓他剖腹取子的先見之明贊嘆一聲,他正欲再找些草藥涂在傷口上,不期然渾身泛起了一陣陰冷之氣。
他看向紹蕪,只見她此時也是一臉戒備,四下昏暗,只有慘白的月光照進來,而那月光底下,多出了一團人影。
那東西居然去而復返?
凡音吸著冷氣,慢慢地退到了紹蕪身后。
紹蕪強裝鎮(zhèn)定,手中捏出一張符紙,她看得出來這東西不是妖魔而是鬼祟,然而他們對鬼祟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將手中的符紙朝那團影子拋了出去。
符紙貼到了它身上閃過一陣白光,黑夜里又有一聲凄冽的慘叫,那團人影反倒掙扎的更猛烈了,它似乎是被激怒了,更加猙獰地向兩人沖過來。
紹蕪再無他法,想拉著凡音轉(zhuǎn)身就往外面的院中跑,屋舍的房門卻“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
身后的血腥陰冷之氣越來越重,兩人的掌心都生出了冷汗,紹蕪瑟瑟地縮著身子,閉著眼睛倚在墻上。
耳畔傳來砰地一聲,冷風一下子刮了進來,門似乎被打開了。
紹蕪悄咪咪地睜開了一只眼睛,入眼間,是一抹玄衣錦袍。
“慎、慎夜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