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慎夜!”
她強撐起頭,推開了一段距離,轉頭向旁邊尋去,卻看不到了少晚的蹤影,一時更氣不打一處來,扯著腰間的那只手,“你松開我,我自己能走回去。”
慎夜仿若未聞,注意到她手中拿著的花盛,從她手里取了過來,“你站好,不要亂動,我給你戴上?!彼f著,將花盛往她發(fā)間戴去。
她躲閃著把慎夜的手推開,后撤一步,對慎夜正色道:“我說了,止月不喜歡我戴,以后我不會再戴它了?!?p> 手間輕捻著瑩白的玉潤,慎夜忽地失聲輕笑,“花止月?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貨色迷了你的心智?”他凝眸看著面前的人,語氣重了一些,“我可以容忍你任何事情,但你不許再這樣拿他來氣我?!?p> 拿止月來氣他?葉念塵覺得好笑。
“我何曾氣你?我只是在告訴你我的心意和想法,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時時刻刻提起他,那就請你離我遠一點?!彼钗豢跉猓奥牭搅藳],這才叫氣你!”
劍眉微蹙,慎夜被她噎得一時無言,見她抬步要走,伸手一把拽住了她,“你還想去哪里!跟我回去!”
手臂被他死死拉住怎么也掙脫不開,葉念塵實在想跟他發(fā)脾氣,回身想再噎他兩句,不期然地抬眸就撞上了他滿眼的焦急。
如若自己當初能早一點察覺他的心意避他遠一點,是不是也沒有如今這么多的麻煩了?
她微微抿唇,終還是放軟了語氣,“我還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要去做,現(xiàn)在距離你昨天約定的時間還早,你放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在語一山下等我罷。”她緩緩扯出自己的手臂,慎夜沒再阻攔她。
大概就像他自己說的,可以容忍自己任何事情罷。
“我在那邊等你,你本體的狀況拖延不了多少時間,如果你不即時回來,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帶走?!?p> 他的語氣堅定,一雙鳳目倒映著眼前人的身影。葉念塵想說些什么,卻還是覺得此刻的時候不大好,最終只是點點頭,應允下來。
……
清晨陽光正好,透過窗子曬到了地板上。止月?lián)沃舶遄似饋?,卻覺得頭昏沉得厲害。
昨夜小葉兒最后與他說了一句話,他本想問那是什么意思,卻沒想到竟然昏睡過去了。止月蹙著眉頭,四下打量著。
房間里空蕩蕩的,除了他,再沒有什么人的蹤影。
止月心生疑惑,一邊喚著“小葉兒”,一邊找尋著她的蹤跡。可到處空空蕩蕩的,再沒有任何關于她的東西。
仔細想來,葉念塵似乎從來沒有自己的隨身物品。
怎么他以前都沒有注意過?
止月強行忍下心中的不安,推開門走了出去。
樓梯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更顯得這間房子的靜謐。外面只有朱獳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對著門口發(fā)呆,其他也不見任何人影。
“請問,你可見過我家小葉兒?”
朱獳回身看著俊美無雙的男子,擺出一臉疑惑,“什么你家小葉兒?公子你在說誰呀?”
止月輕皺了下眉頭,“姓葉名念塵,和我一起來的姑娘,店家你之前還同她吵架來著的那個姑娘?!?p> 他覺得自己已經形容得夠具體了,但是見朱獳一臉的茫然疑惑,說出的話令他震驚不已,“可公子你是一個人來的呀?在我這兒住了幾天,這段時間都沒有什么姑娘來過啊?!?p> “你在說什么胡話?”止月不可置信,覺得面前的人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她昨天還和你說過話你怎么就不記得?”
朱獳撇撇嘴,朝天白了一眼,“胡話?到底誰青天白日地說胡話?公子你既然信誓旦旦地說有這么個姑娘,那你和我描述描述,她姓甚名誰、來自何方,到底長個什么樣子?”
見朱獳絲毫不認,止月暫忍下一口氣,逐一回答她的問題,“姓葉名念塵!居無定所四處漂泊,長得……”他突然停頓住了。
眼睛驀然睜大。
不是因為他無法形容葉念塵的長相,而是他絲毫不知道葉念塵長得什么樣子!
背后劃過一絲冷汗,他急切地翻找著自己的記憶,最后也只定格在那雙深如墨潭的眼眸。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止月不可置信,腳下的步子微微踉蹌,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柜臺,聽朱獳略帶關切地問他,“公子你還好罷?不然……我去給你請個郎中瞧瞧腦子?”
郎中!
止月突然抬起頭來,盯著朱獳道:“葉念塵她是個郎中,醫(yī)誰誰死,你總該記得了罷!”
卻聽朱獳不由得嗤笑一聲,“醫(yī)誰誰死的郎中?”她笑得不能自已,“公子你可太有趣了,怎么能想出這么個人物!醫(yī)誰誰死,那還做什么郎中啊,家里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不可理喻!”
止月一揮袖擺,根本不信她什么鬼話,至于自己不記得小葉兒的容貌,也許是因為她把自己這幾天弄得心力交瘁,所以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他強行安慰著自己,剛準備出門去找,忽地想到了什么,又忙回頭問朱獳道:“你家妹妹呢!她之前不是還與我家小葉兒關系好到要認親來著?”
“什么妹妹?”朱獳又是一臉不可思議,“我都和公子你說了,這幾天就沒有姑娘來過我這里!哦!”她像是想到什么,盯著止月急切的目光,一拍著自己的腦門,“瞧我這記性,倒是有一個,那個瘋丫頭,叫什么來著……”她點著下巴,刻意拖著長音,“對了!叫紹蕪!”
朱獳神色極為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止月一時被氣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揮袖走出了門去。
……
那身影漸行漸遠沒了蹤跡,確然他再注意不到這里的情形。
少晚從暗處走了出來,望著止月離開的方向嘆息一聲,“可惜他是個道行頗深的人,若是道行淺薄一些也不必再遭這份罪了,直接忘了,該有多好?!?p> 朱獳笑了一聲,絲毫不在意,“不過就是時間的長短而已,總會忘記的,終究哪份感情也敵不過時間的?!?p> 哪份感情也敵不過時間?
她想起那個獨自思念了三百年的人,清淺勾起一個笑。
“但愿如此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