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深一愣,她正等著他吃完飯,好拿了簪子去了事,顧不得餓著肚子來給他下廚,怎么還得了這么一句!
“顧小天,你要反悔?”程云深眉頭一挑,瞪著他道。
顧小天也是冷言相對:“分明是你言而無信,這飯哪是你做的?王府廚娘的飯我吃了幾年,還不至于嘗不出來!”
程云深頓時噎住。
一個人做飯有一個人的味道,照著同樣的菜譜來做,口味都千差萬別。
顧小天沒有說錯,飯不是自己做的,她不該聽孔娘子的,她跟那些小姐太太不一樣,她是有求于人……
程云深底氣不足,道:“都說好了讓我做的,你還讓孔娘子過來……”
“給你打下手啊!”顧小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上次你生火弄得廚房煙熏嗆人……”
“別說的好像為我著想,分明是你難為我,按慣例,小姐太太入廚房,都是丫鬟幫忙,根本不用我親自下廚!”程云深嘴硬道。
“你是小姐?你有丫鬟?”不是他小瞧人,顧小天見過這么多大家閨秀,還沒哪個這樣不講規(guī)矩的。
你才小姐!程云深橫了顧小天一眼,又想自己還得求人,忙好言好語道:“您大人大量!算我理解錯了?!?p> 見程云深吃癟,顧小天冷哼一聲,眼里藏著鋒芒,道:“怎么,昨晚又夢到死人托夢,還沒睡醒?”
程云深兩眼一瞪:“你才夢到死人?全天下天天死人,隔了十萬八千里,總不能各個來找我吧!”
“有道理……”顧小天點點頭,昨晚那個也不算白死,下次得讓商正初近點才行。
不過,還好沒嚇著她,死人入夢,非親非故的,豈不是很害怕。
顧小天便多問了一句:“你夢見王嬤嬤時……?”
想到王婆子的事還沒解決,程云深便有些煩躁,打斷他道:“王婆那是意外,意外懂不懂,別多說,快給我簪子!”
顧小天看著桌子上的飯,故意低眉不語——哼,就這還想要簪子?
他早早起來,本以為自己很想印證程云深夢到王嬤嬤是個謊子,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更期待吃到她做的飯。
程云深挪了凳子,做到顧小天近前,給他遞了筷子,央求道:“天兒爺先吃點,您餓著肚子我罪過就大了,您看晌午飯我親自做,行不了?”
顧小天抬起頭定定的看著程云深,確切的說,他只是想見她,……
顧小天像聽到了自己“咚咚咚”心跳聲,他慌亂推開筷子:“我還有事!”
翠蝶跟著跑了去。
程云深發(fā)現(xiàn)顧小天……長得好像也還行。
她俯身撿起地上的筷子,對柳絮打著哈哈:“他不吃我吃,可不能浪費糧食?!?p> 旁邊柳絮驚得瞪大眼睛,看著兩人一言一語,這會還沒反應(yīng)過來。
見程云深渾不在意地用著顧小天用過的筷子,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翠蝶等了顧小天一個洗澡的時間,等他出了溫泉室,體貼的上前給他穿外衣,滿臉的欲語還休。
顧小天問:“程云深呢?”
翠蝶行禮道:“柳絮還留在廳里侯著,奴婢來伺候世子,出門前聽程姑娘說怕浪費,要吃飯?!?p> 顧小天一怔:“她竟吃的下去?!?p> 再想,那飯是自己吃過的,顧小天覺得自己臉上又起了一番燥熱。
翠蝶見他提起程云深時的失魂模樣,忍不住一語道破:“爺喜歡程姑娘……”
顧小天愣住。
“若程姑娘身世清白,給王爺說一聲,爺納了她便是,何苦為難自己?!贝涞圆挥芍缘?,她說話時盯著顧小天,想從他的神態(tài)里看出點什么。
所謂娶妻納妾,翠蝶的意思,分明是說程云深出身低微,進不了他家正門。
察覺到翠蝶的話外之意,顧小天眸光漸冷道:“多嘴!”
翠蝶慌亂的跪下,卻背脊挺直,顯然她并不覺得自己說的有錯。
她拼勁全力,想的不過是謀個姨娘的位置,憑什么程云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易就入了顧小天的眼!
顧小天沒理跪著的翠蝶,抬腳回了屋,他從匣子里拿出程云深想要的那支簪子,仔細端看片刻。
這簪子他見王嬤嬤戴,還是在顧晏沒成親前。她早前嫁給了府里的大管家,雖未生兒女,但因得顧晏看重,還算風(fēng)光。
他男人想生兒子,在外面偷偷養(yǎng)了一個小的,不知怎么被王嬤嬤知道了。
吵到了顧晏跟前,她嚷了一句:“貪墨王府的銀子養(yǎng)外面的賤蹄子,能耐的你!”
顧晏著人一查,還真貪了不少,只好送衙門法辦。王嬤嬤這才傻眼,呼天搶地。
只是她當時把事鬧得太大,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連顧小天都看了回熱鬧,哪還有回旋余地。
再大情分,顧晏也不能失了威信。若下人都有樣學(xué)樣往自己攬錢,他王府豈不被瓜分干凈!
王嬤嬤倒不曾埋怨顧晏,只后悔自己眼瞎,說自己福薄。
她這也算舉“貪”不避親,顧晏還賞了她。但她府里下人背后排擠,她也心灰意懶,自此便一落千丈了。
顧小天說娶妻娶賢,便是怕遇上王嬤嬤這種說話做事不過腦子的,或者楚王妃那樣懷有二心的,他豈不涼的透透的。
此刻,就算顧小天意識了到自己對程云深的不同,他也不允許自己放縱。
為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失了理性——萬一中了美人計呢!失身還好,失心是萬萬不能的。
他喜歡的女人,起碼得當?shù)闷鹚南矚g!身材、長相、性情……
顧小天腦海又浮現(xiàn)出程云深的樣子,他掂量幾下簪子,拿去給了她。
程云深目瞪口呆,看著神清氣爽的顧小天,愣愣道:“天兒爺哎!太陽打西邊……”
她突然住口,放下碗筷,起身快快的接過簪子,生怕他反悔似的,又熱情道:“您上座!額……”
好尷尬,一桌子剩菜殘羹。
程云深臉上堆起笑,像店里待客的小二那樣熟絡(luò)道:“您一等,飯馬上就來!”
她麻溜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端去廚房,又很快的下了碗面條來。
東方暮落
我們總是對心里親近的人表現(xiàn)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