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突然心生一計：“今日中午這樣……”
晌午，送飯的小姑子進來，發(fā)現(xiàn)屋內(nèi)一個人影也沒有，嚇得立時大喊著跑出去：“不，不得了了！”
躲在萬字布簾后頭的李珺二人相視一笑，偷偷跟在后面出來，準(zhǔn)備逃出這院門去。剛到門口就聽得后面一個清厲的聲音喊道：“二位施主，不知是要到哪里去？”
李珺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定睛一瞧，叫住她們的是一個清秀的小姑子，年紀(jì)約莫跟舍春差不多大，但是看著卻老成機靈些。
云馨往李珺前面一擋，如臨大敵一般地看著她。
李珺回道：“不去哪里，只是想再去外婆的靈前上一柱香。”
那小姑子也沒有阻攔的意思，一面往面前走，一面很有禮數(shù)地給二人行了一個佛禮：“恐怕李施主要失望了，令外祖的靈位已經(jīng)移到云亭寺去了?！?p> “移走了！什么時候的事？那我們可以走了？”李珺質(zhì)問。
小姑子停在離她們五步之遠的地方回道：“舍云并不知道是何時，二位施主應(yīng)該還要暫時呆在這里?！?p>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云馨還是沒忍住，對著她喊了起來。
李珺用手搭在云馨肩上，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個就是舍云，看來也是善云師太派她來的了。李珺拱手：“那勞煩舍云師傅，沈家派人來接的時候務(wù)必通知我們?！?p> “那是一定，兩位施主還是回去等吧?！鄙嵩粕焓终埾蛩齻冏〉脑鹤印?p> “好?！崩瞵B拖著不情愿的云馨又回到了院內(nèi)。
“小姐，她一個人，我們不用怕她！”云馨小聲地說道。
“那你闖過了這道門，豈知后面再沒有人攔著？”
云馨噎聲。
這么一鬧，不僅院門白天鎖了起來，那院子里還派了兩個老姑子輪流看著，云馨懊惱不已，如今只能悶在屋子里，也想不出逃離的辦法。
這樣又搓磨了半日，二人也著急地很。突然，東邊窗戶那邊傳來一個細(xì)小的聲音：“李施主…云施主…”
二人戳破那窗戶紙往外面望去，在那圍墻上露出一個瘦小的杏黃色的身影，是舍春！
云馨輕聲回應(yīng)：“舍春師傅！”
舍春從圍墻外面小心翼翼地探了大半個身子，巴掌大的臉上還沾著一些灰黑色的碎屑。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嗎？為什么要把我們攔著不能出去？”云馨問。
舍春小心地轉(zhuǎn)頭看了看那院子里的老姑子，正坐在里門邊打盹，并沒有注意這里，才道：“小尼只是私下聽說施主府上出事了?！?p> 李珺心中一頓：“出什么事了？”
“小尼也只是聽說，施主不要急，萬一是聽錯了呢?！鄙岽褐钡鼗氐溃骸吧嵩茙熃闱疤鞆脑仆に禄貋硪院螅∧岚l(fā)現(xiàn)庵里不太對勁，門口多了看守的人，所以打聽了一下，聽說是官府的人把小尼師父善常師太請去的，且?guī)煾狄膊辉柑峒笆┲骱唾F府上的事情?！?p> “為何？”李珺自然不敢相信家中會出什么事情。
舍春又安慰道：“小尼也不知，等小尼再去打聽打聽，若是有消息還到這個墻頭來，扔石子到你們窗上可好？”
云馨無力地點點頭，“原來是我們府里出事了，所以她們的態(tài)度才會變成這樣……”
見李珺默不作聲擔(dān)心地問：“小姐，沒事吧？”
李珺擺擺手：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怎么會牽扯上官府？再者說沈府上出了什么事，這善云為何要將她們主仆二人困在這里？難道真的像云馨之前說的想敲詐一些銀兩香油錢嗎？云水庵她們不熟悉，不了解，那么云亭寺呢？也不管了？
但是李珺此刻最擔(dān)心的還是沈拂，不知道他的身體如何了，沈況和許氏到底是回來還是沒回來？老天千萬要保佑他們一切安好。
除了院子里的姑子輪值看著，那舍云也會偶爾到這屋子里來看看，可能是怕兩人又悄悄地溜了也沒發(fā)現(xiàn)。
但是讓兩人沒想到的是舍春竟然又再次出現(xiàn)了，她這次是直接送飯進來的，穿得比上次出現(xiàn)在墻頭上干凈了些。
“不用在廚里幫忙了嗎？”云馨奇怪地問。
“大師傅回來了?！鄙岽喊咽澈蟹旁谧郎希饷娉蛄顺?，偷偷示意她們背著門坐下來。李珺估摸她是有話要說，便拉著云馨若無其事地挨著坐在桌子邊側(cè)，那門口看不清她們的面目。
舍春側(cè)身站在那簾子前面，小聲道：“李施主，小尼師傅也回來了，說是那云亭寺里還有很多官兵在查辦的就是沈家的事情?！?p> “什么案子？”
“聽說是死了人！”舍春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
“死了人？”云馨驚呼。
“誰？”李珺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質(zhì)問。
“這，小尼的師傅并沒有說?！鄙岽猴@然沒見過李珺這么兇的樣子。
“你師傅是誰？”李珺好奇地問。
“小尼師傅法號善常?！鄙岽夯氐?。
李珺點頭，“善常？”看來府里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簡單了。
“管她善常善云，為什么要關(guān)著我同小姐不放？！”云馨又急又氣。
舍春慢悠悠地解釋：“師傅說你們倆最好還是別出去，庵里也是為了你們倆好?！?p> “為我們好？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云馨不解。
“不行！”李珺握緊拳頭：“我要想辦法出去，外公一個人在家身體又不好，舅舅的腿……”
“是啊，”云馨嘆氣：“可是沒有人來接我們，又有人看著，我們怎么出去呢？”
舍春也勸道：“二位施主，也別太著急，先把這飯用了吧?！?p> 李珺看著舍春把粥湯從食盒里端出來，擺在桌上，她走過去，一把握住舍春的手，險些把碗打翻了。
“李施主，你這是……”
李珺非常慎重地說道：“求舍春小師傅助我們！”
舍云走到上云亭時，善云與善常都跪坐在香案前誦經(jīng)。梅子青色的香爐之中香柱上積了長長的一段煙灰，她挑起另一只香撣了撣，香上橘紅的星火頭又顯現(xiàn)出來，絲縷青煙在她額前扶搖而上。
善常睜了眼睛看她，又閉上。
善云則朝案上的供佛一拜，放下手中的念珠準(zhǔn)備起來。
舍云眼見，上前一步過去攙扶。
“李施主如何了？”善云問道。
“還是老樣子，躺在那里?！鄙嵩瓢褎倓?cè)タ吹那闆r說了一下。
善云又看向依然在打坐的善常師太：“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別是得了什么惡疾。”
善常睜開眼睛搖搖頭，“大小姐的脾性，應(yīng)該是悶的，我前個把脈沒看出什么病來，如果過兩日還是不起來再去看看吧?！?p> 善云點點頭：“辛苦師妹了?！甭酝Ａ艘豢逃謫柕溃骸吧蚣艺娴囊呀?jīng)定罪了嗎？”
“應(yīng)該是錯不了了，”善常也起身，心不靜，不如不念。
“那倒真是可惜了，很好的一家人，從夫人到這一家子接連出事，現(xiàn)在是整個都?xì)Я税??！鄙圃聘袊@。
“誰說不是呢，”善常接道：“那沈大夫的醫(yī)術(shù)確實了得，臨危不亂的?！?p> “但是，師傅、師叔，這位李施主還是盡早送走才好。”舍云在一邊提醒。
“現(xiàn)在風(fēng)口浪尖上，過了這陣子再說，不要人沒送走先把云水庵給搭上了?！鄙圃苹氐馈?p> 舍云頷首：“徒兒唐突。”
善云憐愛地看著她：“你做的很好。”又轉(zhuǎn)身對善常道“你也要小心那個濟民藥局的大夫。”
善常點頭：“善常明白。讓主持師姐擔(dān)心了?！?p> 案上香爐里的香已經(jīng)快要燃盡，善云讓舍云再續(xù)上，恭念：“佛本無心，佛本無罪，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