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李珺聽得著急。
伍老說得激動(dòng),小咳了一下又道:“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廂沈家大爺才被官府押走,又有人匿名舉報(bào)沈家老爺,就是老夫說的那位摯友?!?p> “沈家老爺有什么可舉報(bào)的?”李珺追問。
“這罪名可大了,通敵賣國!”伍老說道。
“無稽!”李珺氣得拍了一下坐榻。
伍老看著李珺這般也點(diǎn)頭附和:“老朽也是不信的,能與樸大師談得來的,定不會是那種奸險(xiǎn)之輩。但是聽說告沈家大爺?shù)牟〖?,把死人抬到了官衙不肯罷休官府收了,云亭寺也訪了,確實(shí)是沈大夫醫(yī)過的病人,這罪名恐怕是逃不了了;那沈老爺?shù)淖锩m然有一些證據(jù),但是并沒有定罪?!?p> 但是這并沒有讓李珺痛惜的心緩和過來。
伍老又道:“聽說前陣子沈夫人才去了,這真真是要把這一家子毀了。”
“那此刻府上呢?”李珺著急地問。
“小師傅還挺關(guān)心這沈家,現(xiàn)下沈家大爺已經(jīng)被收押怎么判還不得知,沈老就不太好了,說是被這一連串事情打壓得不行了,應(yīng)該在辦喪事了吧?!?p> 李珺聽了頓時(shí)腦中一片空白,“辦喪事?”。
“是啊,沈老聽說本就身體不大好,那府衙拿了沈家大爺,還上門搜家,當(dāng)場就氣得昏死過去了?!?p> 李珺緊攥著打顫的雙手。
“現(xiàn)在官府還在看著沈府,所以老朽也不方便去拜訪?!蔽槔蠎M愧道。
李珺別過臉,偷偷地用袖袍拭了一下眼角道:“伍老對沈家的情意總比那些推井下石的人好?!?p> 伍老輕嘆:“爾等只是有心,沈家最近只要上門的人都被盤查,若是有密切關(guān)系的更加是禁足調(diào)查是否與此有關(guān)。不若蕭家夫人真是有情有意,還有官府衙門也熟悉,這個(gè)時(shí)候挺身而出幫著主持沈家大事。”
李珺心下感嘆:都是外婆結(jié)下的善緣。
談話間,馬車已經(jīng)下了云亭山,離府城越來越近了,這馬車仿佛坐了幾天幾夜。
伍老累了靠在軟榻上閉目養(yǎng)神。李珺不知道回去到底會面對什么?該怎么辦?到底是誰這么居心叵測地陷害她們沈家?
不知何時(shí)她也迷迷糊糊地靠車廂壁睡著了,直到駕車的小廝喊了一聲:“伍先生,小師傅我們進(jìn)城了。”
二人都醒了,李珺揉揉雙眼,外面已經(jīng)是昏暗一片。還好,城門還沒有關(guān)上。
城中店鋪多已經(jīng)準(zhǔn)備打烊,正月里的大紅燈籠和福字還沒來得及卸,透著年節(jié)的余味。穿過最熱鬧的保安門,就是臨天街市,沈家就在這條街巷中。
李珺先起身向伍老告別:“多謝老先生,貧尼無以為報(bào),就給你多磕幾個(gè)頭吧。祝您好人有好報(bào)?!崩瞵B認(rèn)真地跪在地上向伍先生磕頭。
伍老哪里受過這般大禮,趕緊要扶李珺起來:“小師傅,使不得,老朽一不是郎中救命,二不是佛祖超度眾生,受不起,受不起。”
李珺執(zhí)意拜完:“老先生的慈悲之心就如同佛祖了?!?p> 伍老搖搖頭笑道:“也罷,也罷,小師傅如若在這府城里有難事也可徑自來找老夫?!?p> “多謝老先生,敢問府上貴姓?!崩瞵B問。
“免貴姓伍,伍子胥的伍,就住在余伍巷里。你去了一打聽就知道了?!?p> 李珺眼見馬車就要駛到,再次拱手道謝:“多謝多謝!老先生的恩情,貧尼銘記在心!”
“臨天門到了!”小廝在外面喊道。
“那就此道別了!”伍老也向李珺拱手送別。
沿著熟悉的街道和鱗次櫛比地的店鋪一路走進(jìn)自家巷口,李珺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復(fù)雜過,她既想要快點(diǎn)進(jìn)去,又害怕回去看到不到自己想見的人。
漆黑的大門前,坐著兩個(gè)打盹的小吏,果然有人看守,如今自己穿的模樣也很奇怪,不能從正門進(jìn)去,李珺悄悄從東邊繞到后院。
那里有一堵很矮的墻,外婆一直準(zhǔn)備把它推掉,倚著墻邊給舅舅重新蓋一座藥庫,可惜還沒改造,外婆就生病了。
李珺在四周找來一些磚塊摞起來,還沒踩上去就倒了,她喪氣地看看自己臟兮兮的雙手,肚子里也不爭氣地傳來咕咕的聲音。
從早晨逃出來,只喝了一碗稀粥,又跑了半天的山路,哪里撐得住。
不行,李珺想了想,又咬牙,把磚塊一塊塊重新擺齊,太小的扔掉,重新又找來大的,都靠著墻根摞,也不容易倒。最后她單腳踏上去,一下就夠到了墻頂了,可是怎么翻到墻的那邊?李珺用勁全身的力氣往上撐,終于大半個(gè)人趴到了墻頂上,卻一不小心滑進(jìn)了墻下的草堆里。
她顧不得身上疼痛,蓬頭垢面地從里面爬出來,自己苦笑:珺兒終于回來了。
后院是大片的藥田,因?yàn)樯驔r吩咐要到春季再播種,所以月色下只看到黑黝黝的一片泥土,李珺拎起長袍,先往松鶴院跑去。
路過長廊邊低矮的花圃邊時(shí),仿佛看到有一盞忽明忽暗的燈籠,還有人說話哭泣的聲音。
還有人在!李珺慢慢往那邊靠近。
“爺爺,爺爺,我要家去!”是小三樹的聲音。那另外一個(gè)就是三叔爺爺了。
“三樹乖,等爺爺給老爺燒完紙?!笔侨龢錉敔?shù)穆曇簟?p> “老爺收得到嗎?”三樹天真地問。
“當(dāng)然收得到!”三樹爺爺一邊斬釘截鐵地回答,一邊念念有辭地說:“老爺,老爺,快來收吧,是我老沈?qū)Σ蛔∧?。給你多燒點(diǎn)紙錢算是賠罪了。”
突然三樹爺爺看到眼前一個(gè)像鬼一樣的人,陰森森地朝自己走來,嚇得一把抱住三樹,哭訴道:“老爺,求您不要傷害三樹,你實(shí)在要就把老奴的命拿走吧!”
“三樹爺爺!三樹爺爺!”
是人嗎?三樹爺爺緩緩地睜開眼睛:“小小姐!”
李珺聽到三樹爺爺在懺悔,想出來問清楚事情的始末,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這段時(shí)間,沈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李珺問。
三樹爺爺還處在震驚之中,哭訴著:“真的是小小姐嗎?老奴,老奴對不住沈家啊……”旁邊小三樹很害怕的躲在他懷里。
李珺此刻異常冷靜:“您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