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還沒有回來么?”
凌家的人走了一大半,原本很熱鬧的庭院瞬間冷清了很多。
凌家家主從外面走進來,看著身旁的仆人問道。
“回稟家主,少爺還未回來。”
仆從趕忙回答:“每年的武斗大會第一天,乃是少爺各大分會成員進帝都的日子,今晚應該是不回來了。”
對于自家少爺?shù)纳钭飨?,但凡是在凌家待的日子長久的都知道。
整個凌家上下,就沒有比凌洛這位七少爺生活作息更標準的。
凌七少不光是生活作息標準,連每年固定做什么事都很雷打不動。
當然,今年算是破了例。
年還沒過,少爺進已經(jīng)進三次光明神獄了。
“哦,是吧?!绷枨迕髡A苏Q郏孟裼浧饋硭坪跏怯羞@么一回事。
剛剛詢問凌洛的去處,也只是順嘴一問,其實凌清明并不在乎自己的兒子什么時候回來。
一主一仆轉(zhuǎn)頭往院子里走去,剛進大門,迎面走來了一個年輕人。
正是凌洛的堂兄凌家六少凌宗澤。
見到凌清明人,凌宗澤停下腳步,沖著他恭敬的行了一禮:“見過大伯?!?p> 凌清明兄妹五人,凌家凌洛一代一共七位少爺,四位小姐。
單單凌清明的兒女就站了一大半。
凌洛有三個義兄,分別是凌家大少,凌家二少,凌家三少。
加上他凌洛,光是大房就占了凌家七大少之四。
雖說凌洛的三個兄弟不是親生的,可在凌家人眼里,和親生的一般無二。
而迎面過來的這位便是凌家六少凌宗澤。
凌宗澤乃是凌清明的三弟凌清平唯一的兒子。
性格淳厚,沒有什么壞心眼。
見誰都是一臉的笑容。
凌家與其他家族不同,別的家族是本宗所在之地,乃是家族精銳駐守。
可凌家則是有本事的出去浪,沒本事的看家。
因此無法解開魂印的凌清明就成了這一代的家主。
守著萬貫家業(yè),看著家族中的后輩。
凌洛這一代的兄弟姐妹們基本上都是凌清明看大的。
雖然名義上是凌宗澤的大伯,實際和老爹差不了多少。
凌家對于禮法要求極其嚴格,最注重的就是家族和睦。
尤其凌洛這一代尤其團結(jié),這在勾心斗角的大世家中極為罕見。
凌清明看著有些著急的凌宗澤,皺了皺眉,道:“小六,你急急忙忙的去哪里?要注意儀表?!?p> 凌宗澤趕緊低頭道:“回大伯的話,我在龍臥學院的同窗,圣龍帝國最年輕的伯爵清影川約我出去聚一聚,所以有些著急...”
“清影川?成了伯爵了?這小子倒是有點門道?!?p> 凌清明愣了愣,對清影川小小年紀就成了圣龍帝國的伯爵很是意外。
“哦,清影川,就是你那個煉藥師同窗啊?!?p> 凌清明對清影川還是知道的,畢竟是光盟最年輕的男性銀衣煉藥師,在光盟年輕一輩之中還算是有些名號。
“是,在龍臥學院時,我與他關系最好。今日他來帝都,所有侄兒有些失態(tài)。”
凌宗澤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頗為憨態(tài)可掬。
“行,那去吧,早去早回?!?p> 凌清明也就是碰到了問一問,揮了揮手,日常囑咐了一句,哼著小曲回到了內(nèi)院里。
凌宗澤恭敬的送走了大伯,方才出了門。
門口早有馬車等待,上了馬車徑直奔向星月最大的酒樓。
因為武斗大會的原因,帝都的街上無比的熱鬧。
圣龍伯爵清影川早已經(jīng)在酒樓的門口等候,看到凌家的馬車出現(xiàn),嘴角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
一旁被他叫做蘭先生的男人微笑道:“成敗在此一舉了?!?p> 清影川沒有理他,走上前抱住了走下馬車的凌家六少凌宗澤。
兩人一陣寒暄,一邊說一邊走進了訂好的雅間。
酒樓的布局很奇怪,整個酒樓全部都由大大小小的雅間組成。
沒有普通酒樓那樣的大廳,每一個雅間都有專門的人服務,因此價格不菲也是情理之中。
兩人坐了下來,菜很快就上了桌。
凌宗澤看著滿桌子的菜,呵呵笑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喜歡吃的東西。真是讓葉大藥師費心了?!?p> “當年手上的錢都用來買各種材料煉藥了,跟你白吃白喝四年怎么會忘記你愛吃的東西?!鼻逵按ǖ灰恍?。
“我們畢業(yè)有三年了吧,沒想到當年學院風云人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位年輕的伯爵了?!?p> 凌宗澤打趣道。
一想到當年兩人在龍臥學院的日子,倆人心中不由的一陣溫馨。
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真是讓人懷念。
只可惜,年少無知的好日子,一畢業(yè)就結(jié)束啊。
“在你們凌家那位傳奇公爵面前我一個小小的伯爵可算不上什么?!?p> 兩個人動了筷子,清影川將一塊肉放在嘴中,笑道。
“得了吧,你還能和誰比么?對了,你來星月干什么的?”
凌宗澤一邊毫無風范的掃蕩著桌子上的美食,一邊問道。
清影川眼中一亮,放下手中的筷子從身上拿出一個黝黑發(fā)亮的小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凌宗澤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臉好奇的看著桌子上的黑色小瓶,道:“你煉出來的新藥?”
清影川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夾了口菜,道:“知道獸人的戰(zhàn)斗方法嗎?”
“獸人?”凌宗澤來了興趣,拿起黑色的小瓶,瞇著眼睛仔細的把玩著這個并不起眼的瓶子。
“獸人雖然不能魂解,但是卻有類似魂解的形式——狂化。”
清影川看著瓶子解釋著:“一個正常的魂師只能魂解一次,但是一個強壯的獸人卻可以狂化好多次,只要身體能承受的住,理論上獸人可以無限的狂化。”
“但是人類的身體再好,也很難二次魂解,更不要說魂崩了。”
清影川看著凌宗澤手中的瓶子,緩緩的說著:“除了一些天生異體的人除外,這種人卻少之又少,整個新盟年輕一輩人里也只有聞人家的大小姐一個人而已?!?p> 話已至此,凌宗澤手里的瓶子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只是這些話,對于凌宗澤來說都是廢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魂解和魂崩對一個魂師有多么的重要。
“你是說,這瓶藥可以讓魂師魂崩?”
凌宗澤的語氣很平淡,但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魂師一共有兩種提升自身實力的方法,那就是魂解和魂崩。
一般的魂師都可以通過修煉達到魂解,但是想要魂崩卻是千難萬難。
簡單點來說,魂解開努力,魂崩靠努力+天賦。
魂解只是提升魂師自身兩倍的力量,而魂崩則是在魂解的基礎上再來一個質(zhì)的飛躍。
一般的魂崩就可以提升魂師十倍的力量,但是也有不少像光盟征東將軍杜公野那般瞬間提升五十倍的魂崩。
甚至傳聞曾經(jīng)紅盟中有人可以達到千倍魂崩,雖然那人在千倍魂崩一瞬間就因為力量太大自爆而亡。
但是卻給了魂師們一個希望:如果將身體修煉到一定強度后,千倍魂崩也不是不可能的存在。
還有不少瘋子,提出了萬倍魂崩的概念。
“沒錯,這瓶藥,可以讓魂師輕松的二次魂解,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魂崩。”
清影川緩緩的拋出一句不亞于晴天霹靂的話來。
對于一直不能魂崩的凌宗澤來說,這句話簡直是雪中送炭。
二次魂解在某種意義上不就是削弱版的魂崩嗎!
如果自己能二次魂解,那么用不了多久魂崩的奧義也會慢慢掌握。
現(xiàn)在的自己只有解七封的實力,魂解后也只不過是解七封巔峰。
如果二次魂解成功的話,按照理論來說則可以瞬間達到解八封巔峰,若是運氣好,解九封初期也不是不可能。
整個光盟中才有幾個解九封的魂師?
不算那些不出世的老家伙們,整個星月也只有不到十個解九封的魂師。
星月帝國女神殿的大祭司也只是解九封初期的實力罷了。
而當年逆轉(zhuǎn)光月之戰(zhàn)整個戰(zhàn)局的杜公野魂崩后也只不過是解九封巔峰的實力!
最重要的是凌宗澤喜歡的人——聞人紫玉,就是星月帝國年輕一代之中唯一一個先天就可以魂崩的人。
清影川和他四年同窗,怎能不知道眼前的好友喜歡他們那一屆被譽為龍臥女神的聞人紫玉。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聞人紫玉對任何人都很冷淡,對于凌宗澤這位凌家六少的愛意更是視若無睹。
甚至在龍臥學院的入學考核中公開宣布自己未來的丈夫至少能和自己一樣可以魂崩,最次也得是二次魂解。
雖然傻子都知道這是聞人大小姐防止騷擾的一種策略。
畢竟,整個大陸上,除了聞人大小姐外,也沒有聽說過二十出頭就可以魂崩的魂師。
但是憨實的不像是凌家人的凌宗澤為了得到美人心,在龍臥學院四年里一直都在修煉如何能夠魂崩的方法。
可惜,和無數(shù)前人一樣,凌宗澤一直都沒有成功。
如今同窗好友帶著可以幫助自己魂崩的藥物前來,這讓凌宗澤如何能平靜下來?
對于一個癡情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比能讓他得到意中人的青睞更讓他激動了。
凌宗澤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小黑瓶,一臉激動的看著眼前這個曾被稱為龍臥學院最有潛力的煉藥師,道:“這樣的藥你有幾瓶?”
清影川挑了挑眉毛,呵呵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在凌宗澤的眼前晃了晃。
“兩瓶,這一瓶是送給你的?!?p> 隨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這里還有一瓶,是打算到煉藥師協(xié)會去驗證的,宗澤,丑話說在前面,這藥雖然可以幫助你二次魂解,但是有什么副作用我卻不清楚?!?p> “副作用?”凌宗澤自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這種逆天的藥物。
但是對于此刻的凌宗澤來說只要吃不死人再大的副作用都是可以接受的。
“對,可能會對肉體上造成很大的傷害,我曾經(jīng)在一個死刑犯身上試藥,結(jié)果他在成功二次魂解之后就爆體而亡了?!?p> 清影川端起眼前的茶杯緩緩的說道:“那個死刑犯是解五封的魂師?!?p> “是嘛。”凌宗澤呵呵笑了一笑,清影川也笑了笑。
他知道凌宗澤不在乎。
如果別人知道,當年的凌宗澤相信了當時自己的導師說,想二次魂解就要挑戰(zhàn)身體極限。
從而孤身橫穿萬里魔哭沙漠,最后差點沒有回來。
你就會知道眼前這個憨厚的男人身體擁有一顆何等強大的心。
清影川有時候都在想,凌家一家子狡猾似狐貍的人之中,怎么就生出來凌宗澤這種一根筋的人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就是分別時刻。
清影川婉拒了凌宗澤帶他回凌家的盛情邀請,凌宗澤也沒有強求,兩人道別,凌宗澤出了門。
突然,清影川叫住了他:“宗澤。”
凌宗澤轉(zhuǎn)過頭,疑惑的看著欲言又止的清影川。
清影川道:“這藥越早吃副作用越小,在中午時分最佳?!?p> 凌宗澤莞爾一笑,道:“你們煉藥師的規(guī)矩,我懂的?!?p> 他頓了頓,站在大街上,身后人來人往。
凌宗澤恭恭敬敬的給了他鞠了一躬,正色道:“謝了,兄弟?!?p> 看著凌宗澤遠去的背影,清影川端起桌子旁的酒杯一飲而盡,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喃喃輕語:“對不起了,兄弟。”
清影川走出酒樓,慢慢的走在街道上,他裹緊了衣服,星月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入夜時分。
街道上不時有貪玩的孩子奔跑玩耍,他抬起頭,一輪彎月斜斜的掛在東方的半空中,冷風吹來,吹動了他的長發(fā)。
他記得每年的這個時候,自己身邊都會有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人兒陪伴。
只可惜物是人非,現(xiàn)在那個人兒應該已經(jīng)嫁入了皇宮。
清影川嘆了口氣,相信最遲到后天,圣龍帝國的通緝令就會傳遍整個光盟。
到時候自己這個殺皇族、叛家族的圣龍最年輕的伯爵,恐怕在光盟再也無立足之地。
星月這月景只怕也是自己這一生最后一次見到。
蘭先生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他遞給清影川一塊剛剛烤好的地瓜。
自己一邊哈著氣一邊剝開手中的地瓜笑道:“欺騙自己兄弟的感覺怎么樣?”
清影川絲毫不在意剛出爐的地瓜燙著手,他輕輕剝開地瓜粗糙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黃的瓤肉,吃了一口。
“這樣的事我寧愿騙自己的兄弟,如果你知道凌宗澤對能魂崩的渴望,你是我,你也會選擇將藥給他,即便他不是我們的最佳人選?!?p> 蘭先生笑了笑,貪婪的將地瓜皮上帶的瓜肉吃的一干二凈,道:“這世上,哪一個男兒的身后沒有千般無奈萬般不舍?人在紅塵,身不由己啊?!?p> 他說完,哈哈大笑。
清影川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月盟天策營中被稱作“鬼士”的蘭云秀。
又看了看手中仍然冒著熱氣的地瓜,忽然身后傳來一陣尖銳的響聲。
蘭云秀和清影川轉(zhuǎn)過身。
只見遠處的天空中出現(xiàn)一顆又一顆明亮的光點,那些光點飛到半空隨后忽然炸開,變成星星點點的五顏六色的花火,照亮了整個夜空。
“那是什么,好漂亮啊?!?p> 大街上的人停止了腳步,被這突然而來的光火深深的吸引住。
“是老克魯?shù)戮起^的方向,凌家七少前段時間不是又被關到小黑屋中了嘛,聽說才出來,是不是他發(fā)明的新玩意?!?p> “沒錯,我剛剛還想去老克魯?shù)碌木起^喝酒呢,結(jié)果被趕了出來。圣棋公爵說是成立了一個新的協(xié)會,叫什么魔法師協(xié)會,要放煙花慶祝呢?!?p> “煙花啊?!?p> 蘭云秀抬起頭愣愣的看著天空中炫目的景色,喃喃道:“好美啊?!?p> “是啊,好美,這個凌七少還真是個妙人,我總有一種預感,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在戰(zhàn)場上遇到他?!?p> 清影川轉(zhuǎn)過身,慢慢的逆著人群向著住處走去,身后的煙花越來越大,越來越多。
風,吹著,吹動了蘭若云和清影川的衣衫。
煙花再美,不能和自己愛的人一起欣賞,這煙花再美又有什么好看?
清影川隨手扔掉了最后一片地瓜皮,裹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