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苒姨

　　白啟沒有去找藥苒，不過藥苒卻主動找了過來。

　　吃過晚飯后，白啟靠在椅子上，不斷翻看著手里的黑皮書。

　　篤篤篤。

　　“小雨嗎？進來吧?！?p>　　門推開后，進來的卻是藥苒。

　　白啟連忙起身，“藥師大人?！?p>　　“坐吧，吃過晚飯了嗎？”藥苒走進來后沒有什么顧忌，拉過一把椅子就坐在了白啟的對面。

　　“吃過了，小雨的廚藝進步很大?！?p>　　“那丫頭很刻苦，學(xué)什么都很快。”

　　“還要感謝這些天來，藥師大人對小雨的照顧?！?p>　　藥苒挽了挽鬢角的發(fā)絲，“我是她的老師，談不上照顧，那是我應(yīng)該做的。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苒姨。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大人，聽起來怪別扭的?！?p>　　白啟從善如流，“苒姨?！?p>　　藥苒輕笑一聲，但很快她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氣氛也逐漸變得嚴(yán)肅起來。

　　“這次我來主要還是因為白儉的問題，小雨應(yīng)該和你說了一些?！?p>　　白啟也挺直了腰板，“嗯，我聽小雨說，白儉感知的受傷可能是能量反噬造成的?！?p>　　“可以這么說，但并不準(zhǔn)確。我懷疑，白儉不是受傷，而是得了一種極其罕見的怪病。”

　　“怪?。俊卑讍⑾乱庾R地?fù)u搖頭，“白儉從小身體就非常好，從沒得過什么病，就連普通的風(fēng)寒都沒有染過?！?p>　　“你先別急，聽我仔細(xì)說?！彼庈墼俅瓮炝送炻浠匮矍暗陌l(fā)絲。

　　“就像你說的，白儉的身體素質(zhì)非常好，甚至已經(jīng)達(dá)到了人類所能達(dá)到的極限?！?p>　　“他的骨骼密度，細(xì)胞強度，筋膜韌度，都非常出色。這些都是與生俱來的。”

　　“這樣的身體條件下，他體內(nèi)所蘊含的能量是非常恐怖的。我指的并不是他所能運用的能量，而是隱藏在身體內(nèi)部的能量總和，你能理解嗎？”

　　白啟回想了一下，好像和藥苒說的一模一樣。

　　白啟的能量并不多，他幾乎每次戰(zhàn)斗都會面臨能量枯竭的尷尬處境。但白儉卻極少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就算他嚷嚷著能量快沒了，但貌似擠一擠，馬上就變回了那個精力充沛的白儉。

　　看到白啟似乎有些茫然，藥苒進一步解釋道。

　　“舉個例子，你是制卡師應(yīng)該了解，野獸的血液基本上都可以用作制卡材料。而白儉的血液，同樣也可以，甚至用它制作出來的卡片不會低于四星?！?p>　　白啟聽完后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白儉的血液可以制作卡片？而且達(dá)到了稀有材料的級別？

　　這個想法貌似有點瘋狂！

　　藥苒緩緩地點了點頭，肯定了白啟心中的想法，然后才繼續(xù)說道。

　　“我說這些的目的，是讓你對白儉體內(nèi)的能量有一個大概的了解。接下來才是重點?！?p>　　“你應(yīng)該知道，運轉(zhuǎn)能量，需要感知的配合。而據(jù)你所說，白儉的感知并不出眾?！?p>　　“當(dāng)他把所能運用的能量消耗一空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激發(fā)隱藏在身體內(nèi)的龐大能量?！?p>　　“而當(dāng)這種負(fù)荷，超過了他感知的承受范圍時，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就會強制切斷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

　　說到這，藥苒停頓了片刻，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

　　“以上都是可以確定的事實，但因為白儉的這種情況前所未有，所以接下來都是我的合理性猜測。”

　　白啟點點頭，語氣堅定地說：“苒姨，我相信你?！?p>　　藥苒露出了一絲微笑，順手挽了挽鬢角的發(fā)絲，“那好，我說說我的猜測?！?p>　　“按理說，這種情況應(yīng)該不會導(dǎo)致昏迷。”

　　“但可能是白儉執(zhí)意要激活卡片，也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外因的干擾，亦或是兩者都有?！?p>　　“最終才導(dǎo)致他的感知直接被封鎖了起來，這也是導(dǎo)致他昏迷的主要原因?！?p>　　白啟想起了和黃嘯之間的戰(zhàn)斗，也想起了耀閃過后，連感知都無法開啟的恐怖記憶，心中不自覺地認(rèn)同了藥苒的猜測。

　　藥苒的話再次傳來，“我們明天要做的，就是喚醒他的感知。不過這只是治標(biāo)不治本?！?p>　　“你的意思是，白儉這種情況在以后很可能會再次發(fā)生？”

　　“沒錯，所以我才說這是一種病，而不是純粹的傷?！?p>　　白啟聽到這里，急得站了起來，“那這種病沒法痊愈嗎？”

　　白啟期待地看著藥苒，等來的卻是搖頭和沉默。

　　他無力地坐了回去，這種“絕癥”讓他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藥苒開口安慰道：“你也不用過于擔(dān)心，至少我們可以禁止他透支能量，這樣也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了?！?p>　　白啟聞言苦笑，他相信，如果再遇到類似和黃嘯戰(zhàn)斗時的情況，白儉依然會毫不猶豫地透支能量。誰讓他就是這樣一個做事不考慮后果的人呢！

　　藥苒見白啟依舊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她連忙再次開口道：“壞消息說完了，該說好消息了。”

　　白啟聽到這話才重新抬起頭來。

　　藥苒笑了笑，輕聲說道：“我剛才檢測了地心巖晶的各項數(shù)據(jù)，通過大量的數(shù)據(jù)對比，我已經(jīng)做出了最合適的治療方案，成功率在八成以上?！?p>　　藥苒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是超常發(fā)揮了，白啟陰霾的心情也回轉(zhuǎn)了一些。

　　他很清楚其中的難度，黑皮書中對地心巖晶的記載很簡單，只有寥寥幾句話。

　　地心巖晶，由外殼和內(nèi)核兩部分組成。

　　外殼是制作防御卡的極品材料，可以免疫千度以下的高溫。常用的處理方法是加熱后研磨成粉。

　　內(nèi)核是極品的中和劑。1200度以上的高溫加熱，內(nèi)核會從固體轉(zhuǎn)變?yōu)橐后w，直接使用即可。另外，內(nèi)核對治療感知方面的傷勢有奇效。

　　書上的記載到此為止，治療感知被一筆帶過，就連如何治療的具體過程都沒有。

　　而藥苒在得到地心巖晶的半天時間里，就拿出了成功率如此之高的治療方案，醫(yī)術(shù)可見一斑。

　　白啟百感交集，想說的有很多，最后卻只化成了一句簡單的謝謝。

　　兩人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藥苒率先打破了低沉的氛圍。

　　“拋開醫(yī)生的身份，我作為小雨的老師，也作為你的長輩，想問問你接下來的打算?！?p>　　“打算嗎……”白啟喃喃地說了一句，半晌沒有說話。

　　藥苒很有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并沒有催促。

　　“我準(zhǔn)備去一趟傭兵城。”白啟想到了陸天齊說的話。

　　“傭兵城？會遇到戰(zhàn)斗嗎？”

　　“應(yīng)該……會吧?！彪m然白啟是去打探《絲》的線索，但戰(zhàn)斗這種事恐怕難以避免。

　　“那我勸你還是暫時放棄這個打算?！?p>　　“為什么？”白啟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就反應(yīng)了過來，“我其實沒打算帶上小雨的?！?p>　　但藥苒顯然不是只有這一種擔(dān)憂，“小雨安全了，那白儉呢？”

　　“白儉……”白啟本來想說也可以不帶白儉，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藥苒接著說道：“就算白儉的病徹底痊愈了，那你自己呢？”

　　“我怎么了？”

　　“一個五級卡師團中，至少有兩名五級卡師，而傭兵城又是五級卡師團最多的地方。以你的水平，面對五級卡師的時候，全身而退恐怕都很困難。”

　　白啟的腦中接連閃過了陸天齊、郁天一、鷹隊。他不得不承認(rèn)，對上五級卡師，基本上是必死無疑，哪怕是和白儉聯(lián)手。

　　藥苒繼續(xù)說道：“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你就算不重視它，也必須珍惜它?！?p>　　“但我有必須要辦的事?！卑讍⒌姆瘩g略顯單薄。

　　“我并不是在阻止你，而是想讓你認(rèn)清自己。無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無知卻不自知?！?p>　　“……我知道了?！?p>　　“如果你真的有決心，那么就努力成為五級卡師吧，那才是你的底氣?！?p>　　藥苒說到這也站了起來，“其實我并不會一直把小雨帶在身邊，她在我這里學(xué)到的只有知識，而醫(yī)生最需要的是經(jīng)驗?！?p>　　“但我畢竟是她的老師，肯定要為她的安全著想?！?p>　　“好了，我也該去休息了，忙活了這么久，連晚飯都還沒吃呢?！?p>　　白啟站起身，鄭重地鞠了一躬，“苒姨，謝謝你。”

　　藥苒把手搭在了白啟的肩膀上，“話說的可能有點重，但我想你應(yīng)該會理解的。”

　　“嗯！”

　　“行了，你休息吧，明天我就還你一個健康的白儉。走了?！?p>　　藥苒拍了拍白啟的肩膀，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白啟看著慢慢關(guān)閉的門，還有門外藥苒漸漸消失的身影，心下竟有些心安。

　　或許是那句“作為你的長輩”打動了他，又或者是久違地感受到了村長大叔的影子，總之他此時的心情還不錯。

　　合上手邊的黑皮書，他不禁想道：如果我有媽媽的話，大概應(yīng)該和苒姨差不多吧。

　　白啟走向窗邊，此時外面已經(jīng)暗了下來。

　　今天的天氣不算太好，連月亮都沒有出現(xiàn)，星星們也都藏了起來。

　　倒是院子里有幾盞常亮的小燈，散發(fā)著柔和的白光。

　　窗戶上映出了白啟帶著笑容的臉龐，“明天會是個好日子?！?p>　　說完，他輕輕地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