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伯乾因腦袋的形狀方方正正,和臉色慘白無血色,便被唐諾取了個“孫白板”的外號。
胡平雖長得眉目清秀,卻身具一股異味,遂也被唐諾取了個“老胡臭”的外號。
此番唐諾坐在胡平對面,并未像在孫家,將雙腳置于幾案上。
他只不過,全程捂住了鼻子。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段安都感覺胡平那張俊臉,似乎變得有幾分扭曲。
有客到訪,主人家往往不亦樂乎,然而唐諾方才走過兩家,段安均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怨念。
總之,在接連見識到唐諾的拙劣行徑后,段安已是心力交瘁。
唐諾的情緒卻與之相反,方才離開胡平家,便迫不及待地趕去牛維泗家。
說起這位牛家家主,生來一副呆頭呆腦的面相,唐諾只要見到他,就總憋不住笑。
段安也對二少主曾經(jīng)的劣跡印象深刻,于是在半路上反復(fù)叮囑唐諾,此番拜訪牛家,決計不能當著下人的面,令牛維泗出丑。
唐諾當然也知道這樣不妥,便再三向段安保證,絕不會將注意力放在牛四傻的臉上。
可真到了牛家,盡管唐諾兌現(xiàn)了承諾,始終沒有去看牛維泗的臉,卻不斷發(fā)出聲音大得離譜的迷之嘲笑。
事后,面對段安的質(zhì)問,他則解釋說,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視線,但無法阻止大腦發(fā)揮想象。
為了不讓對方揪著不放,隨即又王顧左右而言他,“我看劉四傻也挺喜歡那盆青松嘛!”
不提送禮便罷,一旦想到待會兒要給對飲酒深惡痛絕的郝達智,送去一整箱上等葡萄酒,段安便開始心懷忐忑。
他忍不住瞧了幾眼跟在身后的下人和推車,“二少主,要不我先回去重新備份禮物?”
聞聽段安的提議,唐諾只作搖頭,“沒事,他不愛喝酒,可以送給親朋好友。”
段安聽罷,恨不能躺在地上撒潑耍賴——你們倒是評評理,一個看誰喝酒就不待見誰的老頭,怎么可能拿葡萄酒去“毒害”自己的親朋好友?
“二少主,我看……”
“你放心,”唐諾微笑著沖對方擺了擺手,“這次本尊絕不會拿錯禮物!”
段安即刻垮掉了整張臉。
特么就剩下一只箱子,你怎么可能再次拿錯?
唐諾見對方臉色不好,便說出了腦洞大開的安慰之語,“或許從今往后,郝大只便喜歡上了喝酒,牛四傻則愛上了盆栽?!?p> 緊跟著,他又捂住嘴巴道:“本尊永遠都忘不了,牛四傻在見到盆栽時,那副一臉懵逼的模樣……不行,你容本尊先笑一會兒!”
段安見狀,不禁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我就不該跟著你出來浪!”
此時此刻,他已陷入無盡的悔恨。
好不容易挨個跑完四大家族,太陽也差不多快要下山了,唐諾懶洋洋地站在鐵匠鋪前,晚霞將他的臉映襯成了金色。
段安的臉色卻有些不合時宜,居然比黑夜還要黑上幾分,唐諾不愿見到對方這副模樣,遂出言驅(qū)趕周遭的負能量。
“段管家,你說我為什么要去拜訪這四個老頭?”
段安隨即強打精神,“孫伯乾是本鎮(zhèn)司戶佐,郝達智是本鎮(zhèn)司士佐,牛維泗和胡平均為一方里正,四人同時還是各家家主,二少主前去拜訪,自然心存示好之意。”
唐諾現(xiàn)下還只是未來鎮(zhèn)首,需等國君的委任狀下來,方能去掉頭銜中的“未來”二字。
可是該期限長短難料,湯鎮(zhèn)又決不能一日無主,因此唐諾必須馬上開展工作。
若想在委任狀下來前,得到全體鎮(zhèn)民的擁戴,那就勢必要先同鎮(zhèn)上的權(quán)貴打好關(guān)系。
二少主今日之舉,實在是昭然若揭!
然而唐諾不過反問一句,段安便對自己的推斷,不再那么確定。
“那為何本尊不去拜訪鎮(zhèn)上的其他權(quán)貴呢?”
“興許今日時間不夠,您打算放到明天?”
唐諾很不滿意段安給出的答案,于是有意提醒道:“你就未從本尊與他們的交談中,瞧出某些特別之處?”
段安皺眉思索道:“瞧,是瞧出來了……”
“哦,那你說說看!”唐諾為對方的腦袋瓜能開竅感到欣慰。
段安試探著回憶道:“您每回都會提到蟒山的浮金礦……”
“然后呢?”
然后,段安就沒有然后了。
唐諾也知不能勉強,畢竟管家就是管家,也不可能變成諸葛亮。
回去之前,他特意同鐵匠鋪的師傅打了聲招呼,今日天色將晚已不甚方便,明日再來找對方打造幾件有趣的東西。
歸途中,瞧見一片稻田,遂詢問段安,“也不知要你委托給鎮(zhèn)民們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段安朝稻田中張望片刻,自信滿滿地道:“應(yīng)該遵照您的吩咐干完最后一步了。”
諸事順利,唐諾只覺心情大好,遂邁開歡快的腳步,一路哼著曲兒回了家。
秦升外出辦事未歸,顏良躲在房里廢寢忘食地修煉,刀炎則同湯鎮(zhèn)的司兵佐同去操練士卒和護衛(wèi)。
刀炎原本建議派一隊護衛(wèi)保護二少主,但遭到了唐諾的拒絕,一來他不相信在首度徒勞無功后,敵人會立即展開第二次刺殺行動;二來若在自己的地盤上都需要人保護,那豈不是會被全鎮(zhèn)人民恥笑。
例行“進食”的時候,唐諾仍在想著心事,自打獲得五枚遂愿星,似乎做任何事情都順暢了許多,直到此刻,他方才完全相信前任衰神說過的話。
前任衰神曾言,擁有的遂愿星越多,就越容易將重大事情辦成功,只是擁有五枚……不,如今是四枚遂愿星,究竟能辦成多大的事呢,又剩下多大概率死于非命呢?
唐諾后悔當初,未曾將以上疑問,向前任衰神討教清楚,不過他早已圍繞遂愿星的特點和功用,制定了較為穩(wěn)妥的,能夠一直邁向成功的計劃。
這個計劃類似于滾雪球——先做一些比較重大的事來獲取遂愿星,當遂愿星收集到一定程度,再去做更為重大的事,收集更多的遂愿星,如此周而復(fù)始,直至逆天改命,完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壯舉。
想到豪氣干云之際,唐諾忽然略感腹痛,然而一旦想起廁所里隨意堆放的廁籌,便轉(zhuǎn)換為菊花隱隱作痛。
因此他決定姑且忍耐,等到段安招募的鎮(zhèn)民完工之日,就是他的腸胃酣暢淋漓之時。
生活,終歸會走向美好哇!
長夜漫漫,他躺在硬板床上無心睡眠的時候,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