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不停地吹著,把樹葉由綠吹到了黃,由黃吹到了紅,由紅吹到了褐,直到把樹葉吹光,把冬天的雪吹進了太谷縣。今年太谷縣的雪似乎要覆蓋整個世界。不停地下呀、下呀……
秀木還堅持著在樹葉上寫詩,也還會給老希寫。
“你這些樹葉還沒用完嗎?”老希問。
“還有好多呢,夠我一冬天寫詩了?!毙隳究嬷舷5母觳策呑哌呎f。
“你是小松鼠嗎?秋收冬藏。”老希刮了一下秀木的鼻子,秀木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那匹奧爾洛夫馬?!毙隳究粗舷Uf。
“可以呀,你不是怕馬嗎?怎么就突然想去了?”。
“我也說不清,就是突然有了想親近它的欲望?!?p> “太好了,這就帶你去?!崩舷i_心地說。
老希一直想讓秀木親近馬,因他知道他的后半生可能都要和馬打交道,秀木是要跟著自己一輩子的。
說走就走,兩個人踩的雪地嘎吱嘎吱響,很快來到了馬廄。
“你小子有福氣呀,這女朋友打著燈籠都難找?!笨蠢舷е笥褋砹诵乱蝗蔚鸟R廄飼養(yǎng)員熱情地打著招呼。
“它這兩天怎么樣?愛吃草嗎?”
“還那樣,不精神,老了,各方面機能都退化了?!瘪R廄飼養(yǎng)員知道老希說的是哪匹馬。
他們來到奧爾洛夫馬前,馬抬起頭看著他們。
“我能騎一下嗎?”秀木摸著它的馬背問。
“它最近狀況不太好,還是別騎了?!崩舷Uf。
“是啊,看它不精神嘛?!毙隳拘奶鄣孛?墒菉W爾洛夫馬似乎聽懂了他們的話,低下頭用臉頰蹭著秀木的臉,秀木竟然一點都沒害怕,還覺得很親切。老希明白了馬的意思。
“它想讓你上去?!崩舷Uf。
“可以嗎?”秀木問。
“你體重輕,應該可以。”說著老希抱起了秀木幫著她上了馬。
秀木上去以后馬揚起了頭,比平時精神了好多,似乎在向秀木展示自己的威武。秀木輕輕地趴在馬背上享受著。
那之后幾天的一個落雪的清晨,農(nóng)學院的學生們剛掃出來宿舍通往教學樓的路,一會兒就又被雪覆蓋了。上午十點左右,正是上課的時間,校園里人很少,在白色屋頂和樹掛的映襯下校園顯得有一點點的凄婉和蒼白。
老希這個時間沒課,正在亭蘭圖書館學習,有人來找他,是馬廄飼養(yǎng)員。
“它快不行了,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半天才喘一口氣?!瘪R廄飼養(yǎng)員語氣沉重地說。老希啥也沒說,跟著馬廄飼養(yǎng)員就走,連書包都沒收拾,就扔在了圖書館的桌子上。
來到馬廄,老希看到那匹奧爾洛夫馬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從它身體的微微起伏看得出它還活著。老希來到馬的身邊,坐下來輕輕地撫摸著馬背,馬吃力地睜開了眼睛,片刻,一滴渾濁的淚順著眼角慢慢向下滑落,老希把另一只手放在了它的臉頰,等著那渾濁的淚滴滴在自己的手心。馬的眼睛透過濕潤的模糊看著老希,似乎在說:“我老了,要走了……”。
老希什么也沒說,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他身邊,輕輕地撫摸著它那衰老的脊背,看著它的眼睛,數(shù)著它的淚滴,一滴、兩滴……它漸漸地、漸漸地閉上了眼睛,一條由淚滴連成的淚痕永遠地掛在了它的面頰……
老希哭了,他有記憶以來似乎是第一次流淚。老希任由淚水滑落而不去擦拭,似乎是要給馬的淚痕一個回應。老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陪著它一直坐到了傍晚。外面的雪還在下著,似乎是要讓這告別更肅穆莊嚴一些。
這是一場虐心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