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不再找個媳婦呢,一個人多孤單啊?!币粋€粉粉嫩嫩的小公子放下手中的書,看向不遠處的男子。
男子一襲青布衣衫,周身透露著素雅寡淡,面相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
男子合上書,看著小公子沉吟片刻,“救你的人當真是一點都記不得了?”
小公子面露委屈困難之相,點點頭“記不得了,爹你不會嫌棄我吧?”
男子摸摸小公子的頭頂,慈和的笑笑,“怎么會嫌棄顧勛呢。有些事忘了也不是壞事?!?p> “爹,我為什么要穿男孩子的衣裳???”小公子頗為嫌棄的用兩根手指揪扯著身上的粗布衣裳。
“你出生時,有位大師算你女相福薄,男相才能承接命中福祿?!?p> “這樣啊……”莫顧勛一副了解了的樣子。
男子站起,輕輕撫平衣裳上的褶皺,將手伸到莫顧勛面前,她抬頭看了一眼男子,見男子灼灼的目光看著她,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放到了男子手中。男子牽著莫顧勛走出去,“快要開課了,去晚了夫子會罰你的?!?p> 對于出現(xiàn)在這里莫伊也很詫異。詫異歸詫異卻還是很積極的面對生活。來到學堂男子安頓好她,去了鎮(zhèn)上。
“大人,她像是都忘了,也接受我了,沒有什么悲傷模樣。”
那人沉吟不語,從包袱里拿出些錢財遞給男子,“忘了也好,好好照顧她……子卿為她找個娘親吧?!?p> 莫子卿笑著搖搖頭,“不了,舊疾復發(fā)覺著自己身體大不如前,照顧好顧勛也算是還了將軍的恩情?!?p> “隨你吧,日后我就不親自來了,有什么需要托人捎口信給我?!蹦侨藝@口氣離開了。
待到那人離開多時,莫子卿才走。
學堂下了課,莫顧勛都沒找著莫子卿,自己拎著書袋找到夫子,“夫子,你見著我爹去哪了嗎?”
“莫先生告了假,送了你就離開了,若是不想一個人回家,就去我家等著吧?!?p> “謝謝夫子,不了不了,我先回家吧?!?p> 莫顧勛拎著書袋,向著村口處的三間小屋走去,莫顧勛等了許久,看著漸暗的天色尋思著要不要做個飯什么的。剛走到廚房,四處翻翻也沒見著什么值得收拾的菜,往鍋里舀上水,放上米,蓋上鍋蓋,打了半天火都沒弄著。
走出去透個氣,遠遠的看著一個人影,莫顧勛走過去,看著莫子卿,“爹,干什么去了,作為先生把學堂里的學生丟下可是不對?!?p> “是是是,餓了吧,我去做飯?!蹦忧錉恐呋卦鹤印?p> 莫顧勛蹲坐在放門檻上,看著莫子卿走進廚房,又急匆匆的走出來,帶著滿臉的詫異,“顧勛,是你想生火做飯?”
“額……有什么不妥嗎?”莫顧勛小心翼翼的站起來,生怕被莫子卿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那個人,而拋棄自己,“爹,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嗎?”
莫子卿溫和的笑笑,蹲下身拉著她坐下,目光灼灼的看著莫顧勛,“顧勛不要怕,無論顧勛變成怎樣都是我心中的顧勛,無論顧勛做什么我都支持?!?p> “爹,你真好?!蹦檮渍酒饟涞侥忧渖砩希潭痰母觳矒е牟鳖i,夕陽的殘影照射在兩人身上,柔和的不像話,莫子卿心里更是軟的一塌糊涂。
時光唏噓不已,四年后,莫家門前的那棵樹長粗了不少,莫顧勛的個子也變高了不少,和莫子卿生活了四個半年頭后,莫顧勛越發(fā)的喜歡這個待人溫和有禮,滿腹學識,又能燒的一手好菜的爹爹了。
“咳咳,顧勛我新打的一把鑰匙,別再丟了?!蹦忧溥话谚€匙從門外走進來。
莫顧勛扔下鏟子,拍拍手上的土,大踏步跳過前面的凳子,快速的來到他身前,“爹,怎么又咳嗽了,上次大夫怎么說的,再去看一次吧。”
莫子卿牽上她的手,云淡風輕的走進屋里,那只攥著鑰匙的手卻是攥的更緊,“無事,大夫說我這是舊疾。”
“那爹好好休息,今天我來做飯?!闭f完就轉身往外走,莫子卿喊住她,“隔壁村的神算子說你老向他打聽一些奇怪的東西……”
“哦,我就是隨便問問?!?p> “前兩年,路過化緣的和尚你也向人家打聽東打聽西?!?p> “我就是好奇,就是隨便問問?!?p> 忍不住又咳了兩聲,壓制住,將鑰匙遞給莫顧勛,“并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就算你日后想做一個神算子,只要你開心,我也不會反對,只是佛道不同不想你是個三心二意的人,我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求你平安度過余生,所以也不想你去了是非之地?!?p> 莫顧勛走過去接過鑰匙,“爹,你的思想太先進了,別說在這個地方,就是在現(xiàn)代也很少有父母這樣支持孩子?!?p> “現(xiàn)代?這是哪里?”莫子卿帶著疑惑看向莫顧勛。
“是我看的一本奇聞異志里面寫的,爹你歇著我去做飯。”
“小心些別傷著了?!?p> 莫顧勛半跑著,回頭笑道,“好嘞?!?p> 莫子卿看著她走出去,才站起來向著書桌走去,攤平一頁紙,坐到椅子上,研了些墨汁,伸手拿了支毛筆蘸上墨水,提筆欲寫之時又猶豫了片刻,眉頭緊蹙,滿面愁容,墨汁順勢滴在了紙上,暈開了好大一片墨漬。
莫子卿明白自己身體的情況,如今撐著和常人無異已是強弩之末,怕是再無法照顧她了。
于是極快速的寫了封書信,打上漆印壓在了一旁的書下。舒開笑意,走去了廚房。
莫顧勛盛好菜,端到桌上,看見走過來的莫子卿,不禁笑道,“真巧啊爹,剛做好你就過來了?!?p> “是啊,這香味飄到我鼻子里,勾著我就過來了?!蹦忧湮⑽⑿χ胶?。
知道是莫子卿夸張著說,想要夸她,也就沒再說什么,自己低頭笑笑。擦擦手上的水漬,搬來院子里的那張凳子,安穩(wěn)的坐下吃飯。
吃了半截,莫子卿又咳嗽起來,直到看見他嘴角溢出血,莫顧勛才真正的重視起來,著急忙慌的拉開他掩著的手,掏出身上帶著的絹布擦了他嘴角的血,一臉嚴肅的詢問,“怎么回事,怎么還咳血了呢?”
莫子卿接過她手中的絹布,攥在手中,硬是扯出笑來,“無事,應是最近勞累到了,歇息幾天就好了。”走回了屋中。
經(jīng)此一波,莫顧勛也沒了繼續(xù)吃飯的欲望,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顧勛,你去學堂見著文夫子,替我告?zhèn)€假?!蹦忧浒胍性诖差^上,喝了口她遞過來的水。
“行,爹你好好休息,我替你向夫子告假?!蹦檮捉踊厮?,走向書桌拿了自己的書袋去了學堂。
走在路上,莫顧勛老是覺著哪里不對,爹的身體在自己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況且爹年紀輕輕沒有什么不良嗜好,怎會身體如此差勁。
想了一路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到了學堂,先是找了夫子,看著夫子這個年紀頗大精神卻精神抖擻的老頭,“夫子安好,我爹身體抱恙在家中休息,今日無法來學堂授課?!?p> 文夫子點點頭,負手身后“莫先生的身體重要,你好生照顧莫先生。學堂可以先不來了?!?p> “那個夫子啊,我爹老是說舊疾復發(fā),勞累所致,我想知道他的身體情況?!?p> “這個,老夫也不清楚,先生未曾提起過?!?p> “謝過夫子,學生先離開了。”
“去吧?!崩项^看著莫顧勛離開,背著手悠哉悠哉的走向別處。
莫顧勛漫不經(jīng)心的上了一上午的課,順便告了下午的假,回家時拐到鎮(zhèn)上找了常給爹瞧病的大夫一起去了家里。
到家里時莫子卿已經(jīng)起來了,蹲在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擺弄著種的季節(jié)菜,“爹,好些了嗎,我找了張大夫來?!?p> 莫子卿放下鏟子和灑水壺站起來,看著被她找來的張大夫,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怎么麻煩張大夫過來?!?p> 張大夫笑笑擺手,“不礙事,這里距鎮(zhèn)上不遠,況且先生教書育人值得尊敬。”被莫顧勛領著拎著藥箱走進了堂屋。莫子卿也跟了上去。
“顧勛,給張大夫倒杯茶水?!蹦忧渥ǎ甘拐驹谝慌园察o的看著的莫顧勛。
莫顧勛暗搓搓的撇撇嘴,就知道不會讓她知道病情如何,想支開她找個這么憋足的理由。卻還是十分聽話的去燒水去了。
張大夫切脈尋病,不禁嚴肅幾分,“先生的病情又加重了,恐不好熬過今年冬天。只是,先生不過而立之年,怎會身體如此虛罔?”
“幼時長在邊關,時常受到侵略,十多歲時和鄰國開戰(zhàn),全家喪命,我被刀劍刺了數(shù)下堪堪被救下性命,能活到現(xiàn)在已是福氣,不可奢求太多?!?p> “哎……我給先生開個藥方,先生抓點藥,好讓先生舒服些?!睆埓蠓驀@口氣,感嘆人生無常,清風般高雅的莫先生也有如此悲痛的經(jīng)歷。
莫顧勛拎著新燒好的水走進去,倒了兩杯水,“張大夫喝水,小心燙?!?p> “好,莫小公子,可否拿紙筆過來,我給莫先生寫上藥方。”
莫顧勛將水壺放到桌子腿旁,走向書桌拿了一張紙,拿毛筆蘸蘸墨水遞給張大夫,三兩下寫好了一張藥方交到莫子卿手中,將筆遞還給她,莫顧勛去送筆的這個小空擋,張大夫溜了。
“顧勛,張大夫走了?!蔽萃鈧鱽砟忧涞穆曇?。
慌著去追張大夫,走的有些急轉身時衣角勾到了書桌,帶著書桌一角上的一摞書嘩啦掉在了地上,莫顧勛就知道現(xiàn)在是問不到結果了,不過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回頭再去一趟問個明白。
認命的撿起地上的書,恍然看見了那封被莫子卿壓在書下的信,滿臉疑惑的撿起那封信,看著信封上寫著的‘莫玉親啟’,手不自覺的拆開了那封信。
‘大人,時至今日子卿已萬分感激,現(xiàn)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恐是熬不過這個冬天,生死有命子卿無法左右,唯有顧勛放心不下,我此生不求顧勛大富大貴,只希望大人照看顧勛要讓顧勛遠離是非之地。’
看完信,莫顧勛覺著鼻子酸澀非常,有個好爹,雖說穿越?jīng)]穿到什么富貴人家,但是爹給的愛是別的人不曾擁有的,他現(xiàn)在命不久矣還是一門心思的想著自己的后路,一定要珍惜情誼,維護好爹的秘密,讓爹安穩(wěn)度過人生最后一段時光。小心翼翼的摳了上面的漆印,按著原先的印子打上新的漆印,安穩(wěn)的壓在書下。
莫子卿送著張大夫走了老遠,一路上都在叮囑,切莫讓莫顧勛在自己走之前得知自己的病情。就算是她去問也只能說積勞成疾。張大夫保證再三他才放了張大夫離開,沿著來時路走了回去。
剛走到院子門口,還沒來得及進去,就看著一道淡藍色人影朝著自己撲來,心知是她,卯著氣力伸手接著,生怕接不住被撞倒,增了她的心。
看著剛及胸口的莫顧勛,心里泛起一陣暖意,忍不住笑道,“這是怎了?”
莫顧勛窩在他胸口,豆大的淚滴沾在他衣裳上,抬起頭,暈紅的眼睛還閃著淚意,“突然想起昨夜夢見爹把我拋棄了?!?p> 莫子卿一怔,隨即笑著安慰,“怎么會呢?!?p> “不會就好,我向夫子告了假,下午在家陪著爹?!?p> “好。”莫子卿一襲粗布青色衣裳,衣裳略微泛白,忻長的體型帶著文人雅士的溫潤,積病長久泛著文弱。莫顧勛在他身邊,兩人走回屋中。
翌日,莫顧勛早早的做好飯去了學堂,莫子卿醒來看了看溫在鍋里的飯,不由得心里鈍鈍的疼,如今成了她的拖累。
吃了飯,整理好,起身去了學堂,如今身體帶恙已是無法繼續(xù)授課,找到文夫子,“夫子,如今我身體抱恙,不能再來授課了。”
“先生保重身體,還要恭喜先生,顧勛前途似錦。”
莫子卿詫異的看向文夫子,“前途似錦?為何我毫不知情?”
“前些時日空出來,顧勛是個有前途的,為何先生總是壓著,不讓他參加仕考?”文夫子也是很疑惑,為何不讓莫顧勛嶄露頭角。
莫子卿并沒有正面回答文夫子的話,隨便扯了幾句話草草結束了對話,回了家中。
等著莫顧勛下了學堂,他一臉嚴肅的坐在堂屋正門喊住她,“你何時參加的會試?”
莫顧勛自知他不喜自己參加仕考,這時知道自己考了會試定是不高興的,十分誠懇的認錯,“爹,我錯了,你別生氣,別氣壞了身體?!?p> “我一直告訴你不要參加仕考,肯讓你參加院考已是最后的底線,你還瞞著我考鄉(xiāng)試會試,我不想你怎樣有出息,你是個女孩,早晚要嫁人,這些與你無用?!蹦忧浜苌賹λl(fā)這么大的火,莫顧勛畏縮著不敢向前。
“莫顧勛,莫顧勛,你快出來?!痹洪T外傳來同窗的聲音,莫顧勛偷偷抬眼看了下莫子卿,看著莫子卿仍舊很生氣的樣子,沒敢動。
外邊的同窗又叫了幾聲,莫子卿才哼一聲,“你不去叫人家進來,還等著我去?!?p> 莫顧勛走出去,看著一襲云白色學生服的馮啟運撇嘴笑笑,“你來的真及時,快進去吧,我爹生氣呢?!?p> 馮啟運邁進去的一只腳硬生生的被收了回來,一臉尬笑,“要不我過會再來?”
莫顧勛一把把他推進去,好不容易這么巧,怎么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爹很少生氣,這次肯定很嚴重,拉著馮啟運還能好受些。
“先生好?!北荒檮淄七M去,迎面就看見一臉不悅的莫子卿,很是忐忑的向著他問好。
“此時來找顧勛可是有什么事情?”莫子卿黑著一張臉看過去。
“是夫子說,莫顧勛有官職可以領?!瘪T啟運還滿臉興奮。
站在一旁的莫顧勛差點沒忍住朝著他打過去,這種時候還在說這事,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一臉絕望送走來報‘好消息’的馮啟運,扯著一絲勉強的微笑,“爹?”
“有官職可以領,開心嗎?”看著莫顧勛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莫子卿莫名的有些想笑,便不在壓抑露出一絲笑意。
這一絲笑意倒是嚇得莫顧勛不輕,暗下覺著肯定是故意笑的,肯定有更嚴厲的話等著自己?!暗艺娴闹厘e了,我不領官職,你放心好了?!?p> “過來?!蹦忧涑姓惺?。
她舒了口氣,揚起笑走過去,“爹?!?p> 莫子卿喜歡看她笑,她的臉長的不討喜,明明平靜面無表情,在外人看來就像是有人惹了她一樣。
“官職不可以領,你若是不聽,我就與你斷絕關系。你要想清楚?!?p> “不領不領,爹你別說那么嚴重?!闭讨@個身體年齡小,莫顧勛跑過去摟住莫子卿精瘦的腰身。莫子卿身體猛地一顫,自從她失了記憶開朗了不少,也對自己親近了不少。但也很少主動去抱自己,而今日的抱感覺不一樣。
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頂,失了血色的一張臉上滿是柔情。
因為莫子卿的原因莫顧勛放棄了領官職的機會,當然她也想感受一下在古代做官是個什么感受,但是莫子卿十分抗拒,想著爹更重要就給算了。本身參加這次會試,就是被夫子和馮啟運半坑半騙去的,也想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自己究竟學的怎樣,沒想著讓爹知道。
事情就這樣過去,時至夏末,到處泛著燥意,莫顧勛從井里打了些水,井水泛著涼意洗洗手臉舒爽非常。
夜間兌上熱水在自己的那間小屋里,脫了穿了一整天的衣服,萬分認真的盯著自己剛發(fā)育的胸,要是現(xiàn)在就用東西把它束縛起來,阻礙了它生長,長的很小的話可怎么辦,思索再三最終決定等著胸長到她滿意了,再給束起來。擦完身子舒舒服服的躺床上睡覺去了。
時間飛快,轉眼之間已經(jīng)過了中秋,莫顧勛這些時日卻過得艱辛,在現(xiàn)代生活得也是十分安逸,來到這里前些年都是莫子卿在照顧她,也沒有什么麻煩的,如今莫子卿身體日況愈下,需要被人照顧,莫顧勛只能挑起大梁,終于體會到了辛苦。
確是不能說什么,擔心莫子卿聽了會多想。雖是苦了些,可看著莫子卿就很開心,想到那封壓在書下的不見了的信,就不禁沉默起來,撐不過這個冬天,爹的時間不多了。
卻還是表現(xiàn)的開開心心,生怕被莫子卿知道她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病。
莫顧勛生出了退學的念頭,原本就是個學生,九年義務教育讀完,上著高三時跑到這邊來了,上夠了,等著過幾日找夫子說一下。
這日,莫顧勛想去找文夫子,剛推開院門,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男人長相普通,身量粗碩,身上帶著一絲肅殺之氣,穿著青藍色衫子,料子和做工都是比莫顧勛身上的衣服要好的。
見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看,莫顧勛下意識的蹙起眉頭,“不知你找誰?”
“可是莫子卿莫先生家?”男人長的粗獷,說起話來咬言嚼字的。
“不知先生是?”
“是莫玉大人叫我來此處?!?p> 莫顧勛讓開路讓男人進去,站在門口思索著什么,見男人停下腳步看向自己,便將門敞開,跟著走了進去。
男人走進屋里看著半躺在床上的莫子卿,眼眸動了動,“辛苦了,以后交給我吧?!?p> 莫子卿點點頭沒發(fā)一言。
莫顧勛看的很懵。
“顧勛,這是蘇文靳叔叔?!蹦忧淇聪蛘驹谝慌缘哪檮住?p> 莫顧勛很是禮貌的叫了句,“蘇叔叔好。”
蘇文靳點點頭,一張臉嚴肅不已,“日后我來照顧你,有什么需要同我講?!?p> “謝謝蘇叔叔,麻煩蘇叔叔了?!?p> 有了蘇文靳照顧,莫顧勛也沒有了退學的理由。
人一旦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這日,在學堂里,夫子在前邊講著課,莫顧勛托著腮幫子一臉認真的看著夫子,腦子跑出了天外。
年紀輕輕身有舊疾,還沒老婆。還認識做官的,生病了還有人來照顧,按照各個不同尋常的地方推測,爹一定不是普通人。一直叮囑我遠離是非之地,不讓我參加仕考,爹的學問還很高深,難道說爹年輕時在官場受人算計,才決心離開,也不讓我靠近。
想了一通,越想越覺著有理,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
“莫顧勛,你這是認同了?來說說你的見解?!?p> 一臉懵逼的站起來,尷尬的笑笑,“夫子講的學生很認同,卻沒有像夫子那樣的文學才能說出自己的見解。還請夫子原諒?!?p> 夫子老頭瞇著眼笑笑,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坐下吧?!?p> 下了學堂,莫顧勛沒直接回家,拉著馮啟運去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在地上,兩人穿著一樣的學生服,云白色的料子襯得人文文弱弱的,“馮啟運,我爹的時間不多了,我該怎么辦啊!”
馮啟運猶猶豫豫不知怎么開口安慰,“生死有命,總要經(jīng)歷這一步的,你別太過傷心,先生也不想讓你傷心?!?p> “我爹不告訴我,他以為我不知道他的病,我在想要不要讓他知道。”莫顧勛躺在地上,腦袋枕著書袋,瞅著天上慢慢動著的云,慢慢閉上眼睛,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先生不讓你知道是不想讓你擔心,你會懂得先生的用心。”
“我無事了,你先回去吧,莫讓大娘擔心。”
馮啟運走后,莫顧勛自己哭了‘兩分鐘’,整理好自己就回去了。
隆冬之際,莫子卿愈發(fā)的虛弱,有時走路都需要別人攙著,莫顧勛往往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看著,生怕傷了他的自尊心。
之前莫顧勛還很主動的去幫著他做事情,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了,惹得莫子卿生了一場氣,平白的加重了病情,自此莫顧勛再不敢明著幫他,不過莫子卿不介意蘇文靳幫忙。
雖不明白為什么,卻也不敢問。
莫顧勛十三歲的身體里有著一個十七歲的靈魂,雖說在這里生活的這四年絲毫沒有讓她有成長的感覺,仍然覺著自己年紀小。但她對人生的思考,生命的考量一點也不少。雖然在得知了莫子卿快要死了后哭了好幾次,卻也是可以接受這個結果。
快要過年了,學堂放了假,莫顧勛無所事事,蹲在書桌旁偷偷的看著日漸消瘦的莫子卿,莫子卿的體力已不能支撐著整日醒著,時常睡著。
轉眼到了年關,莫子卿強撐著下了床,莫顧勛幫著蘇文靳貼上對聯(lián)門神,幫著包餃子,他就氣息奄奄的坐在一旁扯著蒼白的嘴唇微笑看著。
夜色來臨,除夕晚上,鎮(zhèn)上一些有錢人家會放些煙花爆竹,天上一閃一閃光映在臉上明明滅滅的,她開心的走到莫子卿身邊,“爹,你看好看嗎?”
“好……好看,顧勛你……要好好的,我不……不能陪著你了。”
“爹?你不舒服?!?p> “其實……其實,我不是……不是你的父親?!?p> 莫顧勛剛想跑去叫蘇文靳,聽到他的話轉身回來,眼睜睜看著莫子卿歪著頭倚在椅子上,一派安詳。
莫顧勛立刻明白了,鼻腔酸澀,眼淚控制不住傾瀉而出。跑到莫子卿身旁,跪坐在地上,雙手抓住他的衣角,“爹,爹,爹你別走,你真的不要我了,什么你不是我爹,當初說的那些都是假話,你在騙我,你還活著。哇……我不管你回來······你回來?!?p> 蘇文靳聽見動靜從廚房跑出來,站在廚房門口靜默著,握著勺子的手由于用力輕微泛白。
直到莫顧勛哭暈過去,他才走過去把她抱回床上。
將莫子卿遺體擺放在正堂。
第二日,去了鎮(zhèn)上買了一口棺材,買了些壽衣。直到莫子卿裝棺,莫顧勛才醒。
醒后換上孝衣一直守著棺材,也不哭一臉平靜的坐在那。對著來人行禮致謝。
蘇文靳端來飯也吃,也同人講話,整個人看上去平靜異常。看著又有些不正常。
村里的人來吊唁,夫子還想著安慰一下她,看了看那個狀態(tài)就沒多言。
正月初七,莫子卿過了頭七,到了下葬的日子。
莫子卿下葬后,莫顧勛需按著禮節(jié)守孝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