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玉,你吃完飯問一下你爸幾點放養(yǎng)去?冬天天黑得早,現(xiàn)在是三點半,得趕緊走了。你聽養(yǎng)都餓得叫呢!”玉玉正端著剛熱的面條就著媽媽剛?cè)攵碗绾玫南滩顺灾瑡寢屪哌M(jìn)來給玉玉說道。
“嗯,好。”孟玉玉知道自己剛剛從外面回來,爸爸應(yīng)該不會對她發(fā)火。媽媽要是給爸爸說的話說不定又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玉玉也餓了,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想吃媽媽腌制的黃菜和咸蘿卜,年年冬天都這樣吃。雖然現(xiàn)在很多人都會說,咸菜里面有什么致癌物之類的,玉玉也給家人這樣說過?!按謇锶硕歼@樣吃,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每次總被奶奶和媽媽這樣反駁,其實也是因為家里窮,冬天沒有種的才可以吃。加上自己也實在架不住咸菜的美味,重點是很下飯,就這樣吃吧。餓了大半天的玉玉迅速的就著咸菜吃完一碗飯。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爸爸睡覺地臥室。
“呼嚕嚕——呼嚕?!摈晫嵲谑怯悬c大。
“爸!”玉玉叫了一聲。
“呼嚕?!魢!?p> “爸!”玉玉提高了嗓門
“?。俊卑职窒袷潜惑@醒了一樣。
“你幾點放養(yǎng)去?”玉玉不敢說是媽媽讓問的。
“不去!”爸爸大聲說。
“……”玉玉沒說話。
他說的不去就是肯定不會去了。記得自己還在上小學(xué)五年級的時候,當(dāng)時正好是六月,收麥子。學(xué)校里放一個星期的忙假,現(xiàn)在很多學(xué)生應(yīng)該不會知道忙假是什么,但是在玉玉上小學(xué)的時候?qū)W校會在收麥子的季節(jié)放一個禮拜的忙假。老師也都是同村的,他們家也有麥子要收。學(xué)生們回家也可以幫家里收麥子,雖然這些孩子都還小,但是在關(guān)鍵時刻還是能幫得上大忙的。當(dāng)時沒有像今天這么發(fā)達(dá),有直接收成粒的收割機(jī),或者準(zhǔn)確的說這樣的現(xiàn)代化收割機(jī)并沒有普及到玉玉所在的鎮(zhèn)所在的村?;旧隙际怯苗牭陡铥溩?,或者是用釤子,這個收麥子的工具據(jù)說是諸葛亮發(fā)明的。在收完麥子之后,勤勞的莊稼人們會把麥子捆成一捆一捆的,臨地或者經(jīng)過別人家地畔的男人女人們總是會評論一番,誰家的人細(xì)致,誰家的麥捆捆得好看,誰家的麥捆多……這些研究的是相當(dāng)精細(xì),甚至從麥捆的形狀和數(shù)量上都可以大致推斷出這一家今年的收成咋樣。孟玉玉家是每年被村里的莊稼能手批評嘲笑的對象,因為麥捆捆得實在是不堪入目。
“你手上得是流膿了?”每當(dāng)這時,奶奶總是罵爸爸,嫌棄爸爸捆得不好看不結(jié)實。
奈何種的麥多,奶奶是個好強(qiáng)的性子,但她使出再大得勁也捆不完這么多地得麥子。玉玉媽媽雖然從小家里窮,但是畢竟有兩個干勁十足的哥哥,這種捆麥子的活從來都輪不上她插手,她捆的也是實在不好看。一年又一年,罵罵咧咧,馬馬虎虎,就這樣過著,怨氣怒氣,被太陽曬著曬著就蒸發(fā)了,被雨水淋了就沖刷掉了。
在收完麥子,捆成一捆一捆擺到地理,每幾捆會排成隊,靠在一起。玉玉是奶奶安排得,每八捆麥子圍成一堆靠在一起,奶奶說這個數(shù)字吉利。為啥會非要固定一個數(shù)字靠在一起?玉玉問過媽媽。媽媽說是害怕有人會偷,因為如果收完一塊地的麥子,當(dāng)天就會用架子車一回一回的往回拉,要是拉不完,晚上怕有人會來偷。所以就把那放整齊。玉玉想到,放整齊也有會人會偷啊,媽媽說那偷了你至少會知道被偷了呀。唉,知道有什么用?還不是被偷了。雖然自從記事起,好像也沒有在這種情況下被偷過,但是家里還是年年都這樣捆好堆整齊。在大人們把地里的麥子用架子車一次次的拉回家里后,再用拉麥的耙把地理散落的麥子拉一遍,確保不會太多浪費。用耙拉完之后,剩下的活一般都是小孩子干,小孩子需要在地里把耙拉過去還遺落的麥子拾起來,俗稱拾麥子。拾麥子是有歷史的事件,很多老人在家里收完麥子之后也會去拾麥子,不光是自己家地里遺落的麥子,別人家的也去拾。有時候他們還會坐在一起比拼,誰拾得麥子多,或者夸耀自己拾得麥子給孫子換了多少西瓜,孫子吃得多香之類的。當(dāng)時的瓜農(nóng)會在村子里來。
“換西瓜嘞!換西瓜嘞!”瓜農(nóng)總是這樣吆喝,沒有喇叭。
“幾斤?”村子里人會聞聲出來問。
“斤半!”意思就是一斤半麥子換一斤西瓜。這個換算也是隨著時間會變化的,才入夏的時候會貴一些,慢慢就便宜了。
小孩子的作用可不止拾麥子這一點,比如玉玉和弟弟磊磊會在家里曬麥或者也可以叫晾麥子的時候發(fā)揮很大的作用。曬麥的時候需要是不是得用木耙攪一攪麥子,這樣可以讓麥子曬得均勻一些,通常這些活每年都是被這姐弟兩承包了,一來是大人要碾麥子,挑麥子揚場,實在是辛苦;二來是這些活雖然很重要但也輕松,姐弟倆就像玩一樣在麥子里攪來攪去,跑來跑去,大晌午,大人們會很累想睡覺,但是小孩子得瞌睡總是那么少,好像有用不完得精力。
“玉玉,去叫你爸趕緊起來。今天把這一場麥子一入屯?!蹦棠虒τ裼裾f。
“哦!”玉玉剛和弟弟攪完麥子回到家里。
“爸,我婆說讓你起來入麥?!庇裼癃q如一個傳話筒。
“今天才碾了一場麥,把人能累死。明天再入?!卑职痔稍诖采险f道。
“我爸說今天才碾了一場麥,累得很,明天再入。”玉玉原話傳給奶奶。
“我咋有你這瓜子,曬得這一場麥已經(jīng)曬了三個日頭了,該入了,明天要是下白雨了,你吃屎去還吃白蒸饃?一天都不捋順事,看把你再乏死嘍?!蹦棠檀舐曢_始了。睡在窯里的爸爸聽見了。
“我就不去,乏得很,你要去弄你去弄去!”爸爸不耐煩得說道。
“你再給我說一遍,你再給我說一遍!”奶奶拿著一個大拇指粗得樹枝條走進(jìn)了爸爸的臥室。
“啊!??!”爸爸捂著腿狼嚎似的跑出來了。
“把你一天懶死嘍!”奶奶抽著罵著。
弟弟害怕了,躲進(jìn)了玉玉的背后,玉玉拉著弟弟跑進(jìn)了媽媽正在做飯的廚房。
媽媽正在揉著面,眼里留著眼淚。
“姐,我看著婆抽爸呢,我心都顫呢?!钡艿軐τ裼裾f。
玉玉抱著弟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