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夢塵,今天12月16日,我19歲生日,是個我不太愿意過的日子,因為那會讓
我想到我的出生太過多余。
我來自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很早就沒有了父親,家里條件不好,不,確切的來說是貧窮,母親為了我弟弟沐晨能上一個好學(xué)校,我被迫輟學(xué)了,一個很俗套重男輕女的故事,我背負著母親之命和我僅有的空蕩蕩的一箱行李,來到這個大城市繁華的首都。
依稀記得,那天我拖著媽媽從隔壁李大嬸女兒那淘要的一只半舊箱子,磨的斑駁的輪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難聽的聲音,我一直走的很慢,媽媽徐徐的走在我身后與火車站擁擠的人群擦肩而過,喧鬧的環(huán)境并不影響我偷偷的聽母親的腳步聲,我一直在等,等她的關(guān)懷,我不期盼母親舍不得,而挽留我,但當(dāng)我看著別人其樂融融的叮嚀關(guān)切,擁抱告別,我只等到她的一句“出去不要給家里添麻煩,不要給我丟臉”正想擁抱她的手無力的垂下,嘴里還沒開口的話也咽了下去。
我坐在窗口,望著窗外的母親,看著我們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卻好似阻隔了千山萬水,距離真是可怕的東西她讓我覺得陌生,巨大的嗡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火車開了,她的身影扭曲著離我越來越遠,我才發(fā)現(xiàn),我哭了,不,我只是流淚,連發(fā)出聲音都沒有了理由,我以為我不會流淚的,我以為我不再奢望親情,但我高估了我自己,高估了自己那顆冷漠的心。
那年我14歲,呵,多可笑,花一樣的年紀,正需要呵護的時候,沒有在晴天給我可以棲息得以溫暖的避風(fēng)港,卻猶如下雨天躲在荷蓬下躲雨的人,被拿走了唯一能遮雨的荷蓬,任由雨傾盆而下順著發(fā)絲和著眼淚打濕全身,冷了心,如浮萍般隨風(fēng)飄零。
我才14歲,你說的好聽,給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當(dāng)玩伴,呵,難道不是丫鬟,什么時代了,呵金錢真是個好東西,是我嫌惡至及卻賴以生存的,多矛盾,母親你看看我,我努力的踮起腳才到你肩膀,我還是一個孩子啊,是你的女兒啊,我即使心疼你為這個家的付出,可我還想上學(xué),憑什么不上學(xué)的是我,不,我不要,你既然不在乎我,又何必管我,我不要聽你的,我要靠自己活下去。
下了車雖然慌忙,無助,可我仿似一朵浪花隨波逐流被洶涌的人潮擠出了站,站到馬路邊,我覺得我渺小如塵埃,第一次我見到高高的樓,一座又一座,富麗堂皇,雄偉壯觀,這跟我生活的小山村完全不一樣,我們村莊里最有錢的人家,才只有兩層高的樓,當(dāng)真是貧窮限制了想像,整齊的街道,穿梭不息的車輛,顏色瑰麗多姿,震驚于所見所聞,可是我看著人們庸庸碌碌的穿梭在茫茫的人群中,一個個又帶著疏離的面具,讓我覺得自己無比的孤獨,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感淹沒了我,我想生存下去,我想好好的活著,不是這么壓抑的,連呼吸都帶有的壓迫感,我想笑,大笑,在陽光下,也想我的笑容感染了誰,晃了誰的眼,不必去羨慕著誰,我想知道人們說的連風(fēng)都甜的是何種滋味。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艱難,我身上只有幾十塊錢,只能解決溫飽,我走啊走,走了好遠好遠,遠離了塵囂,我在天橋下看見了和我一樣無家可歸乞討的老爺爺,瑟瑟的縮在一角,身上的衣服早已衣不蔽體,捉襟見肘,我拿起口袋里我剛買的饃遞給爺爺,從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小塊薄毯也給爺爺蓋在身上,我則是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我看著月亮默默的許愿,因為沒有人陪我說話,我早已習(xí)慣了把月亮當(dāng)做我溫暖的朋友,我愿,一如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之人都能吃的飽,穿的暖,有人護,有人伴。
后來的后來,我謊報了年齡,做的都是包吃包住的工作,工資不高,可是沒有人計較我的年齡是我最安心的,銷售員,超市營業(yè)員,賣衣服,擺地攤,一有人查暫住證我就換工作,這樣持續(xù)了半年多,我的最后一件工作是在廚房里端盤子,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那件事,我想我不會遇到林煙姐吧,那天我在集體宿舍是我輪班休息的時間,可是本在女生宿舍卻闖進來一名不速之客,那人叫王胖子,本名叫什么早已不記得了,只知道大家取笑他胖叫他王胖子,他一進來滿口污言穢語,“小妖精,裝什么純,爺就喜歡你這樣的澀蘋果,快來,天天在爺眼皮子底下晃,急的老子心都癢了,叫爺親親,”他說著棲身過來,我害怕極了,大叫著“王胖子,你別欺負人,你四十多歲,一把年紀了,你女兒都有我這么大了,你還要不要點臉,別過來,我喊人了,”盡管怕的牙齒發(fā)抖,也不敢示弱,拼命的東躲西躲,可是就這么大的地方我能躲去哪,他反鎖了門,身軀更像一堵肉墻,我的喉嚨像被誰扼住了般,張不開,他邊無恥的笑,邊脫褲子,我怕的想死,可是誰來救救我,他的的手碰到了我的肩膀,我惡心的大叫,“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用力腳踢向他的胯下,他吃痛捂著蹲下,血腥一般的眼睛要爆出眼眶,“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的手抖如篩就是打不開門,我絕望的哭喊“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來救救我,”啊,我哭喊的撕心裂肺,我用力的拍打著門,突然傳來一句女聲,猶如天籟,“誰在里面?”
我拼命的抓住這根稻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清晰“求求你,救救我,有人要非禮我,”
她試著輕喚“”夢塵,是你嗎”
我來不及細想這陌生的女音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大叫著“是,是,我是,求求你,救救我”
我聽見她慌忙的跑開大聲說著她去找人
可是王胖子他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拿著桌上的玻璃杯一瘸一拐的向我走來,猩紅的眼睛折射出陰狠的光“誰都救不了你,我要你死”
我聽見走廊上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他豪不留情的把玻璃杯砸向我,我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一股溫?zé)岬囊后w流過我的臉頰,空氣中彌漫一股血腥味。
我聽見門被撞的吱吱響,我甚是想看看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死掉,嘭的一聲,我勉強回頭看見光透過壞掉的門照進最前面女子的頭發(fā)上閃著淡淡的光,我想看清像天使般女子的臉龐,可意識陷入了黑暗,只聽見她撕心裂肺叫了一句?!翱炀热四?,夢塵你醒一醒。”
后來,我聽說,王胖子他進了監(jiān)獄,他是被打的遍體鱗傷進的監(jiān)獄。
再后來,這個24歲的女孩子,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林煙,多美的名字,她就像一束光,照耀了我,溫暖了我。
頭被玻璃杯打的地方,留了一道淺淺的疤。一如我受傷的心靈,在心里結(jié)了痂。
林煙姐真的對我很好,把我當(dāng)妹妹一樣照顧我,她本身是一位富家千金,卻從不嫌棄我的出身,她說那天她在公司樓上安排的房間里,下樓的時候要不是,碰巧聽到我喊救命,后果不堪設(shè)想。
在醫(yī)院里,她執(zhí)意照顧我,可是我說這樣的事不該麻煩你,可她執(zhí)意說是因為她才成了這樣子。我不知道她的理論從哪兒來的,固執(zhí)著說,我是她的員工在她的公司出了事情她就要幫助我,其實她不知道我內(nèi)心里有多感激她,是她給了我生的希望。
我有時,在醫(yī)院的走廊里。聽見她悄悄地打電話,我只偶爾聽見姑媽,或者對不起道歉的的話語??粗螂娫挼臅r候,偶爾也會在夜深人靜時想念自己的父母,我沒有按照他們安排好的走,已許久不聯(lián)系,父親的話猶在耳邊,所以再難我也要自己扛。
漸漸的,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她給了我工作的機會,她教我繪畫跳舞樂器,讓我在音樂中抒發(fā)自己。我還喜歡沉浸在無邊的書海里,快意恩仇,紅塵瀟灑,我向往著那些書中所描繪的美好。
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我想等我再長大一點,找一個合適的男人結(jié)婚,生子,再老去,看著孩子們長成英俊的樣子里依舊有我的影子,我以為日子就這樣日復(fù)一日的過去,可是,就在這一天,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