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方的冬天說來就來,似乎有意要把那維持不到兩周的秋天徹底趕走。
“好冷!”
杜斐腋下夾著一本科學(xué)書,縮著肩從外面走進來。
“斐斐,現(xiàn)在是冬天哎,你怎么還穿著薄校服外套?!?p> 聞爾在這一點上又要對杜斐稱一句“神人”了。因為不管天氣有多冷,她都不穿羽絨服或棉服這類保暖度較高的衣服。即使到了下雪天,她最多是把薄校服換成那件略厚一點的校服外套。
“斐斐,你的抗凍能力簡直厲害到不行?!?p> 葉子的聲音從廁所間傳來,此時她正在用“熱得快”燒水。螺旋狀的電加熱器在熱水瓶里“滋滋”作響,顯示著這壺水即將燒開。
“小葉子,前陣子學(xué)校不是剛通知了不能用‘熱得快’嗎,你還敢!”
大倩倩正蹲在廁所間門口搓著洗腳盆里的襪子,兩只手已經(jīng)凍得通紅。
“為什么不能用?”小倩倩圍上圍巾,帶好毛呢帽,左右手各提著一只熱水瓶,準(zhǔn)備出門去食堂樓下的開水房里接兩壺?zé)崴畞硐茨樑菽_。她本來也嫌路程遠,但剛好要去超市買包紙巾,所以就順帶著打水了。
“你沒聽說?高中部畢業(yè)的一個學(xué)生在大學(xué)里用‘熱得快’燒水,結(jié)果把寢室給燒著了。后來一查,是我們這邊出去的學(xué)生,所以連帶著初中部也禁止用了?!?p> “最近寢室阿姨查得有點嚴,最好還是不要用?!?p> 聞爾接著大倩倩的話說道。
“爾爾,我出去拿一下洗衣粉,昨晚落在洗衣房了。你幫我看一下熱水瓶,要是燒好了,就幫我拔掉插頭。”
說著,葉子就跟小倩倩一起走了出去。
“好,你去吧?!?p> 聞爾手里抱著已經(jīng)灌好熱水的熱水袋,邊泡腳邊做著《數(shù)學(xué)教材全解》。她自小畏寒,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所以做好了十足的保暖工作。
每天早上,聞爾都會提前把三只熱水瓶拎到開水房放著,晚上下了夜自修就可以順道拎回來。之前白天在班里,她也會和一些女生一樣帶著一只灌水的熱水袋放在大腿上取暖。后來,因為覺得有過于“享受”之嫌,被某些任課老師禁止在課上使用,聞爾也就把熱水袋放回到了寢室。在班級里實在覺得冷的話,她就死命搓手,互相摩擦后也能帶來些熱意。
“嗚嗚嗚!嗚嗚嗚!”
“熱得快”發(fā)出了響亮的報警聲,提示水已經(jīng)燒開了。
聞爾迅速把腳從盆里拿出來,套進夏天的涼拖里,“嗒,嗒,嗒”地往廁所間跑去。剛到門口,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插著“熱得快”的水瓶炸裂開來,滾燙的開水迸濺到聞爾卷起棉毛褲的小腿上。
“痛~”
聞爾低呼著,皮膚的焦灼感從一開始的隱隱約約,到此刻強烈的痛意,有如針扎般滲透到心脈。
“聞爾!”
杜斐聽到聞爾的呼叫聲,連忙奔了過來,臉上帶著難有的緊張。
“怎么了?被燙到了!快伸到?jīng)鏊旅妫 ?p> 杜斐一手架過聞爾的左邊胳膊放到自己的右肩上,扶著她到廁所間的水龍頭下。她快速擰開,冬日里冰涼的流水“唰”地沖瀉下來,聞爾頓時被冷得一激靈,然后慢慢感覺到小腿上的灼熱感得到一絲緩解。
“聞爾,來,把手撐到墻上?!倍澎澈苄⌒牡匕崖劆柕母觳矎淖约旱募缟夏孟聛?。她轉(zhuǎn)身從門口拿起自己的洗臉盆,放到洗手臺的水龍頭下,接好滿滿一盆水。
“唰~”
“唰~”
“唰~”
杜斐連續(xù)接了好幾次,都一股腦倒在聞爾燙傷的那條腿上。
“還痛不痛?”
聞爾把右腿從水龍頭下拿出來,只見小腿上紅了一大片,其中有兩處還被燙破了皮。
“幸好,幸好,不是很嚴重。你先待在這里,我去幫你拿外套,等一下我們?nèi)メt(yī)務(wù)室?!?p> 杜斐走到聞爾的位子上,從椅背上抱起她那件臃腫厚實的白色羽絨服,重新回到廁所間。
“來,胳膊伸出來?!?p> 杜斐先幫聞爾把右手穿進去,然后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再把左手也套好。
“右腳還能走嗎?”
“嗯,會有點痛,我把力量多放在左腳上就好?!?p> 說著,杜斐攙起聞爾,往門外慢慢走去。
“你要不要換雙棉拖鞋?”
“沒事,熬一下就好。再說,有你這個抗凍達人在旁邊,我哪敢說冷啊~”
杜斐想不到聞爾這個時候還有精力開玩笑,無語地搖了搖頭。
“杜斐,爾爾怎么了!”
兩個女孩正艱難地在樓梯上一步一步挪動,從對面?zhèn)鱽砣~子的驚呼聲。
“拿個洗衣粉怎么這么久才回來?聞爾的腿都被你的熱水瓶炸傷了!”杜斐語氣不太好地責(zé)怪了葉子一句。
“爾爾,還好嗎?我看看!”葉子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蹲下身查看聞爾的小腿。
“對不起,爾爾,我想著去超市買支潤唇膏,所以就跟小倩倩一起去了?!?p> 旁邊的小倩倩也放下手中沉甸甸的熱水瓶,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聞爾腿上紅腫的地方。
“葉子,你和杜斐先陪爾爾去醫(yī)務(wù)室,我回寢室放一下熱水瓶就來?!闭f完,小倩倩起身快步向?qū)嬍易呷ァ?p> 搭起聞爾的另一條胳膊,葉子和杜斐一人一邊架著,三人的步伐立馬變得快起來。
“大倩倩呢?怎么沒一起?”
“她到613寢室串門去了。”聞爾感覺腿上的痛感消退了不少,暴露在冷風(fēng)中,倒生出一種被冰鎮(zhèn)到的舒服感。
“關(guān)鍵時刻怎么老不在?”
“難道你在?”
“我也不知道熱水瓶會突然爆炸,要是我在的話,肯定不會讓爾爾受傷!”
“誰讓你在寢室用“熱得快”的,多走幾步去打水會累死你嗎?”
“哎,杜斐,我發(fā)現(xiàn)你今晚說話怎么這么讓人討厭!”
雖然葉子覺得聞爾受傷的事確實是自己的過失,但聽到平時不怎么發(fā)表意見的杜斐如此說自己,難免有些不能接受。
“斐斐,葉子,醫(yī)務(wù)室到了?!甭劆柎驍嗔怂齻儾惶椭C的對話。
“早晚涂一次燙傷膏,注意不要沾水,現(xiàn)在冬天,也可以盡量不要洗澡?!?p> 學(xué)校的醫(yī)務(wù)室常年就只有一個較年長的男醫(yī)生,最近剛來一個年輕的女醫(yī)生,所以晚上就她在值班。
“好,謝謝醫(yī)生?!?p> 聞爾和杜斐她們又慢慢往回走。
“爾爾,醫(yī)務(wù)室如果開的藥沒用的話,最好還是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去醫(yī)院看看。我上次感冒反反復(fù)復(fù)沒好之后,就不太相信他們的醫(yī)術(shù)了?!?p> 其實葉子說的話是有一定現(xiàn)實依據(jù)的。學(xué)校里面的醫(yī)務(wù)室和校醫(yī)都只能處理一些最簡單的情況,在開藥方面也不是很嚴謹,要么問問你以前感冒吃的都是些什么藥,要么就隨病人自己亂報,想買什么藥就能買什么藥。幸好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藥品,不然這樣頗為隨意的操作是極不規(guī)范的。
三個女生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趕來的兩個倩倩,于是412寢室齊齊整整的五個人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日里互相依偎著,緊靠著,夜晚蕭索的空氣中回蕩著她們親昵又明朗的交談聲,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