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放禮懷疑準(zhǔn)備什么大計劃的趙仁安過著很安分的日子。
他甚至就連仁心堂都沒怎么出,非要出門都只去了購買生活必需品,諸如肉菜。
讓易驚舟提心吊膽的寧不凡同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在仁心堂附近一所出租的民居里,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
不過讓楊放禮和易驚舟同時不敢掉以輕心的是,原本不屬同一方勢力的趙仁安和寧不凡,這些日子竟然來往密切。
兩人除了購買生活物資,唯一還有去的地方,竟然就是對方的家。
就這樣,中秋臨近。
臨水城中已經(jīng)添上中秋的喜慶氛圍。
這是一個大節(jié)。
定海侯易驚浪,已經(jīng)抵達(dá)。
華凝月先前讓楊放禮準(zhǔn)備的各色食材,除了一些嚴(yán)格要求當(dāng)最好中秋當(dāng)日送到的,其余都已運到王府。
易驚浪剛到臨水城的時候,楊放禮很開心。
第二天,出現(xiàn)在香滿樓的他就變得一臉沮喪,從廚房窗外瞄向華凝月的目光都充滿踟躕。
第三天,楊放禮直接沒有出現(xiàn),只有易驚舟笑嘻嘻地來和華凝月說,楊放禮現(xiàn)在被易驚浪逼著在家里看美人圖冊。
那天,華凝月做的菜中臨時加了一道紅燒獅子頭,肉剁得特別碎。
在王府中看著大量美人畫像的楊放禮并未因為看到的都是賞心悅目的美人圖高興。
他甚至愁眉苦臉,在一旁清冷嚴(yán)肅的易驚浪壓迫下才不得不翻動手中畫冊。
畫冊一面畫著美人圖,旁邊一面則寫著美人的家世及美人本身優(yōu)缺點。
每翻動一頁,楊放禮總要想辦法浪費時間。
比如和易驚浪說話。
但易驚浪不搭理他。
又比如和蘇榮說話。
但蘇榮在釋放冷氣的易驚浪面前也不大敢多說話。
再比如時不時要喝茶、要吃點心,還要上廁所……
楊放禮已經(jīng)想盡萬般辦法,依舊逃不過易驚浪的壓迫,不得不繼續(xù)看。
確切說,楊放禮逃不掉易驚浪此刻代表著的兩個人的壓迫。
一個是當(dāng)今皇帝,楊放禮的親哥楊方祈;另一個是當(dāng)今太后,楊放禮的親娘。
一道圣上手諭,一道太后懿旨。
都要楊放禮將畫冊上記載的美人仔細(xì)看過,從中挑選合適的美人。
哪怕全部看不上,也得將看不上的理由一一寫上,再讓易驚浪帶回京城。
易驚浪執(zhí)行得認(rèn)真。
受苦的人就成了楊放禮。
眼見得楊放禮又想找辦法逃避的,易驚浪瞄瞄才翻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畫冊,道:“王爺莫忘了還要寫看不上眼的理由。”
“……我知道……”楊放禮說話都有氣無力,看著畫冊的雙眼更毫無焦距。
知道歸知道,愿不愿意看是另一回事!
往常讓他看美人,他樂意得很。
但現(xiàn)在是看為自己選妃的畫冊?
不愿看!
易驚浪不是擅長苦口婆心的人。
他自幼教訓(xùn)自家弟弟就只有一個辦法——打。
易驚舟在他棍棒底下,還能長成今日模樣,不可謂不難得。
但面對楊放禮,當(dāng)然打不得。
不過易驚浪武力值擺在這兒,自然不會束手無策。
“王爺什么時候?qū)⒈菹潞吞蠼淮聛淼氖虑橥瓿闪?,王爺就什么時候可以出門?!?p> 楊放禮長嘆一聲。
院中的樹葉很配合地因他的愁緒飄落,黃葉翻飛。
楊放禮合起畫冊,看看那厚度,再度生無可戀。
易驚浪不急。
他吃慣粗茶淡飯,偏愛美食但還能接受普通食物。
楊放禮就不同了。
這兩天還是王府廚房提供食物,還稱得上玉盤珍饈。
若楊放禮還敢消極抵抗,易驚浪不介意讓楊放禮明白什么叫做清茶淡飯,什么叫做冷硬窩窩頭。
手諭和懿旨說得清清楚楚,若楊放禮不聽話,易驚舟有權(quán)采取特別措施。
又一次翻開畫冊從頭開始的楊放禮依舊苦著臉。
但這次他命人準(zhǔn)備文房四寶了。
易驚浪沒表示,蘇榮松了口氣。
墨磨好了,紙也備妥。楊放禮只要將自己對這些姑娘的不滿意之處一一寫上就行。
他甚至不需有太大顧忌。
這東西最后只會給皇帝和太后看,最多加上皇后,不用擔(dān)心過于直言會得罪人。
只是拿起筆的楊放禮,又嘆一口氣,依舊沒有寫上一個字。
墨一點一點地往鼻尖凝聚,最后滴在紙上。
蘇榮知趣地?fù)Q上一張紙。
楊放禮依舊僵著。
易驚浪坐不住了:“王爺?”
楊放禮再嘆一口氣,猛地擱下筆。
“寫不了?!?p> “哦?”易驚浪似乎笑了,可臉上看不出絲毫變化。
蘇榮卻覺易驚浪身上散發(fā)的冷氣又冷了。
楊放禮渾然不覺,只嘆息:“真寫不了。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話。”
“那也行。”
“對所有人都只有一句話!”
易驚浪毫無起伏地道:“王爺不曾將整本畫冊看完?!?p> 楊放禮從善如流:“就我看過的那些,我全部只能想到同一句話。”
易驚舟頓了頓:“什么話?”
蘇榮同樣好奇。他甚至已經(jīng)在腦海中猜想了許多種回答。
比如“她們都不姓鄭”,“她們都身體健康毫無柔弱美”、“她們都聽不出我簫聲中的惆悵”……
楊放禮久久不答,只看著前方,雙眼毫無焦距。
易驚浪催促:“王爺再不說,今天就只吃白粥?!?p> 楊放禮恍惚一下:“白粥也有特別好吃的?!?p> 像華凝月先前給素薇熬的粥。
現(xiàn)在素薇身體好了不少,華凝月熬白粥的次數(shù)倒少了。
易驚浪微愣。
蘇榮像明白了什么,眸色微黯。
楊放禮終于回答:“她們都做不出來好吃的飯菜?!?p> 蘇榮的表情分明在說“果然如此”。
易驚浪若有所思:“如果只用這句話回稟,后面的美人圖不必看了?!?p> 圖冊上的不少信息是他提供的。他路上又將整本圖冊看過。
他很確定,上面沒有任何與廚藝有關(guān)的信息。
同樣能確定的是,這些姑娘就算會做菜,也只會有一兩道拿手菜,能在少數(shù)時刻拿出來炫耀一下。
畢竟對這群出身不凡的姑娘來說,做菜并非必備的本事。
“那我就這樣寫了!”楊放禮像做出個艱難的決定??伤旖钳偪裆蠐P。
易驚浪輕哼一聲,如勁風(fēng)掃過,將楊放禮所有好心情掃走。
“王爺怕還沒睡醒。這理由不行。而且王爺必須針對每位女子,單獨列出不合適的原因!”
至此,楊放禮,徹底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