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根本不是什么談振松的本體。他只具有最基本妨礙入侵者的意識,也只是一味的去攻擊一個目標,不存在多余的思考,就像一個堅決執(zhí)行主人命令的機器。
“他在拖延時間,你們快點!”納爾提醒著房間內的兩人。
話音剛落,一陣刺耳的聲波席卷了整個通道及房間,突如其來的聲波響動險些將納爾的耳膜震碎。
房間內的銀下意識展開一層白焰鑄就的屏障包裹住兩個人,正待繼續(xù)擊破培養(yǎng)箱,納爾神色痛苦的直接沖入了銀的火焰結界中。
屏障附著的白焰對他自動造成了灼傷,可他并不在意,保住耳朵比較重要。
感受到耳膜不再瘋狂震動,男人本打算冷靜下來,恢復敏銳聽覺后的剎那間他卻聽到了玻璃層層破碎的聲音。
“那些東西!”
直到此刻,他才徹底明白,這足以震碎耳膜的聲波并不是為了攻擊三個人,而是為了震碎通道內的玻璃幕墻。
“冷靜,先救她。”
隨著銀低沉的聲音響起,幾個人望向了巨大培養(yǎng)箱中的女人。
囚禁著桑落的培養(yǎng)箱表面是一層未知材質的玻璃,覆蓋強度很高,雖然浪費了些時間,但最后依然在銀與洛依貝互相堆疊的攻擊下緩緩碎裂。
隨著培養(yǎng)箱外層玻璃的碎裂,青色培養(yǎng)液噴射到整個房間,所幸有了銀抵御聲波的火焰屏障三個人并沒有被這股液體淋濕。
銀率先接住了桑落失去重力正要下垂的軀體,順手將抽取她血液的細管緩慢抽出。
他的銀發(fā)與純白魔法袍沾染上了青色培養(yǎng)液,整個人略顯狼狽。
此時通道內的玻璃幕墻終于抵不過聲波振動的劇烈沖擊,一旦出現(xiàn)裂痕就再也承受不住幕墻內的巨大水壓,紛紛徹底破碎。
從房間里已經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巨大碎裂聲。
納爾立刻將力量凝聚成了數(shù)層血盾互相疊加封堵住了房間唯一的出入口。
玻璃幕墻碎裂后里面裝載的海水以及那些被養(yǎng)殖出的怪物在研究所內只能有兩條通道可走,一條是通過環(huán)形通道自然沖到這個房間,另一條應該就是從三個人進入的大門沖出去。
剛凝結好的血盾上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沖擊力,這力量將最外層的血盾瞬間沖破,納爾來不及細思,反手一口氣再次凝結出七八層血盾牢牢封死了入口處。
該死的,一定是有人將研究所外部的入口全部封閉,一旦血盾外的東西進來,幾個人根本施展不開,怕是要被這些龐然大物擠死在這個狹小的房間內!
納爾感受著血盾層數(shù)的減少,再次注入更多的力量,他不可能一直這樣堵著入口,那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地面突然劇烈晃動,身后傳來震耳欲聾的激烈碰撞聲,納爾維持血盾的手險些脫離。
順勢望過去,兩個人已經救出了桑落,銀正在利用白焰攻擊天花板打算從上方直接突圍出去。
“我快……擋不住了!”
納爾說的是真的,或許是所有環(huán)形通道的玻璃幕墻都已經被震碎,擠壓血盾的力量每隔幾秒就突然增大再次猛烈撞擊。
他支撐的手已經快要麻掉。不斷制造出的血盾也只能延長抵擋那些怪物的一點時間!
銀此時也難得的心底浮現(xiàn)一陣暴躁心緒,他阻止了洛依貝的攻擊。
研究所內部的墻壁材質未知,異常堅固,憑借普通的白焰竟然無法擊碎。狹小的空間限制著白焰釋放的范圍,在這樣有限的空間內只能強行提升火焰純度和溫度方能達到目的。
“我需要提升白焰純度與溫度,從現(xiàn)在開始不要觸碰我的皮膚,用我送予你的手鏈,我們兩人各執(zhí)一側,你用本源力量持續(xù)制造屏障護住自己跟他。不必管我。”
“好的。”洛依貝堅定回復,雖然不懂銀要做什么,但他一定有了辦法。
洛依貝攙扶著昏迷不醒的桑落向納爾靠攏,手腕上的火焰墜飾銀鏈也在此時不斷增長,銀將一端繞于自己腕上,另一段緊縛在洛依貝腕部。
做好這一切,他的身軀輪廓逐漸模糊起來,洛依貝顧不得觀察銀的變化開始著手構建藤蔓屏障,借由自己的屏障幫助納爾暫時擋住了房間外的猛獸。
在這時,空氣里陡然間變得極為熾熱,甚至這樣的溫度還在節(jié)節(jié)攀升,洛依貝隔著自己設下的藤蔓屏障都能察覺到如同被大火爐烘烤的溫度。
“快點繼續(xù)增加屏障厚度,房間里現(xiàn)在一定到處都是高純度的白焰,我們必須在他突破出去前保持住屏障否則我們會先被他的白焰活活燒死!”納爾臉龐不斷淌下晶瑩的汗水,他手上則是不間斷地在加固屏障。
這是要開大招了嗎……
洛依貝也開始拼命地疊加藤蔓。她還刻意用小蛇纏繞住三個人的軀體,避免產生分散。
三個人中洛依貝穿的最多,她外穿的這件兜袍都已被層層汗水浸濕,而內里的羊毛衫此時也成了最大的累贅,沾染上汗水的衣服緊貼著身體,極不舒服。
就在此時,溫度驟然間躥升到了最頂層,兩個人加固的屏障縫隙中不斷擠入白色火焰。洛依貝驚慌之下剛要阻擋,手腕上突然有了一股向上拉動的巨力。
隔著屏障耳邊不斷傳來沉悶的碎裂聲。
銀沖破了那層墻壁!
他正在上行!
直到似乎沖破了研究所的最上層,洛依貝感覺到自己瞬間脫離了那種幾乎能將人融化的高溫。
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透過屏障縫隙鉆進來的風。
洛依貝這才睜開雙眼,她下意識收回藤蔓環(huán)顧四周,這一看之下,就看到了她這輩子都會銘記多年的場景!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就是你在以為脫離危險后睜開雙眼卻看到面前是一張血盆大口,并且它正對著你。
洛依貝不知道那是個什么東西,但它的嘴剛好對準了急劇下落的幾個人,口腔里的粘液與牙齒都清晰可見。
女孩腦子里近乎瘋狂,當機立斷目光落到了附近地面森林中一顆極高的樹上。
或許是她的求生欲太強烈,感動了那棵樹,樹木的軀干枝葉瘋狂生長,竟真的在幾人即將落入怪物口中時將他們拉離了原本呈直線下落的那條軌跡。
幾個人成功脫離怪物巨口落在了樹底附近的叢林中。
洛依貝躺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冰冷的溫度讓她瘋狂的大腦漸漸冷靜下來。她甚至有些不想再站起身。身上的黏膩感被寒風一激,凍得女孩瑟瑟發(fā)抖。
想到還在附近清除變異海洋生物的大家,還有被他們從研究所一起帶出的那些怪物。
她強迫自己一口氣坐起身。
洛依貝下意識去看同伴,納爾揉著有些凌亂的長發(fā)緩緩坐起身,看上去并沒有受傷。
桑落就在納爾身邊,依舊是不省人事,在房間內時狀況危急,洛依貝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容顏。
她仔細打量著桑落,女子容顏清麗婉約,洛依貝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只是面色透著虛弱,穿透肩胛骨的鎖鏈還沒有被打開。讓人無端生出些憐惜之意。
不管怎么說,總算救出了桑落。
洛依貝最后才想到銀,畢竟是銀帶著大家沖破墻壁的,她將目光落在銀的身上。
守護者面色慘白,雙眉緊蹙,似乎方才沖破整個研究所上層的法陣耗盡了他的力量。洛依貝的目光自然繼續(xù)向下,觸及到的是他寸縷不著的軀體。
“……”
衣服呢??。?!
洛依貝整個人怔愣兩秒,突然移開視線,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還看了兩秒……?
“納……納爾!快把你的外衣給他披上!”洛依貝實在是思緒混亂,有些語無倫次。
白焰源于銀的自身,她還真沒想到有這種可能性,還好她與納爾拼命加固屏障抵擋,否則三個人豈不是真要“坦誠相見”……
納爾也是后知后覺地掃了眼身后的銀,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洛依貝只聽到空氣中發(fā)自納爾喉嚨深處的一陣低笑聲。
“好了?!绷季茫{爾低沉的聲音才響起。
洛依貝轉身再向銀望去,此時銀身軀上儼然是一件嶄新的純黑魔法袍,領口及衣服各處邊緣還有著血紅的暗紋,看紋飾色澤該是血族固有的服飾。
女孩稍微松了口氣,將目光轉移到小島周圍的一片海域。
被幾個人從研究所內釋放出的兇猛怪物沒有再繼續(xù)追著他們,而是緩緩向附近的海面靠攏。
此時海面上稍顯平靜,這場慘烈的屠戮過后,小島周圍的海水已經漸漸與怪物潑灑下的血液相混合,整個海面都泛著詭異的黑色。
靠近岸邊還漂浮著眾多巨型海洋生物的斷肢殘體,更多的則是沉入了海底深處,它們的軀體將成為深海生物們最喜歡的食物。
這只是單方面的屠戮,即使研究所的主人將桑落強大的血脈賦予了它們,他們依舊只是體型力量變異增強,頭腦意識又怎能堪比這些擁有特殊能力的異族人?
全力擊退各類怪物后,艾維拉家族的戰(zhàn)士們以及執(zhí)法部的執(zhí)行官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創(chuàng)傷。
最終的事件主導者也隨著這群巨型海洋生物試驗品的落敗出現(xiàn)在海面上。
這場戰(zhàn)斗直到現(xiàn)在才正式開始。
“你們很厲害……”
蒼老的中年男人緩緩出聲,伴隨著一陣壓抑許久的沙啞笑聲,他也將自己低垂的頭顱漸漸揚起。
他,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海洋生物研究所的主人——談振松。
此時他的本體也出現(xiàn)在了海面上。
雖然執(zhí)法部的資料上有他的照片,在場的幾位執(zhí)行官卻幾乎沒認出他的樣貌。
他的確已經不能算人類,融合血脈讓他身體內的血液發(fā)生了異變。他全身上下的膚色均透著詭異的青黑,就像那些變異的海洋生物一般。
他原本屬于人類的骨骼上也生長出了類似海洋生物的尖銳脊椎和鰭。
看上去就是個蒼老的怪物,一顰一笑都格外瘆人。
早有沉不住氣的幾個人看到他出現(xiàn)就立刻發(fā)動了攻擊,正中他那怪異的佝僂身軀。
但是并沒有什么實質性作用,他的身體就像洛依貝幾人在房間外看到的那個詭異身影一樣,所有的攻擊在將他本體一部分打散后,都會迅速得到填補恢復。
那是守望之海誕生的精靈們天生便擁有的能力,只要處于海洋附近,沒有人能夠殺死他們。
這個混蛋,他竟將桑落的血脈強行融合進自己的身體,不惜變成個怪物也要擁有力量嗎?
絕影面沉似水,心中卻燃起濃重的殺意。
沐雨落笙歌
…… …… ……